红旗飘飘,一支秦骑驰至。
    年轻人站在阿爷身后,一脸崇拜的看着这队威武的秦骑,他们骑着高大的战马,铁甲在身,头顶铁盔,手持着长矛,腰佩横刀,携弓带箭,背上还插着鞭锏等近战钝器。
    一个个皆彪悍骁勇,看的他热血沸腾。
    可惜他条件不够,点不上府兵,没有这些侍官一样强健的身体。
    “吁!”
    队伍在商队前停下。
    “诸位乡亲,这是来自哪里,往哪去啊?”为首的骑士很客气的道。
    商队的首领笑着上前,拱手。
    “侍官辛苦,我等是自长安来的商人,相约一起去康国,这里都有通关和清税公文,手续俱全,非走私商队,烦请过目。”
    马上骑士检查了一遍,点头送还。
    “原来如此,诸位远来辛苦了,我等是驻丝路的巡逻骑兵,我是队正萧劲。朝廷在西域的南中北三条丝路上都沿途设立了驿站兵堡,每二十里一座驿站,五十里一座烽堡墩,百里一座军堡。我们负责守卫丝路,保护过往商贾,正好巡逻回来,我们送你们到前面拔换堡,你们可以在那里休整补给,然后继续前行。”
    “原来是萧队,失敬失敬。”商队的首领一边说着,一边就掏出了一小袋钱,里面却是装着银钱。
    “这是何意?”
    “大家孝敬侍官们的。”商队首领笑道,他是临时选出的商队首领,也是商队中最大的商家,这钱其实也是最后商队里的人一起平摊的,这也算是路上的打点,老规矩是少不了的。
    可这次那位彪悍的萧队正却把脸一黑,“你把我们这些朝廷侍官当成什么了?难不成是敲诈勒索的**?收起这些,大秦军人不兴这一套,这一次就当是你不懂规矩,再有下次,可就要治你一个贿赂军人的罪名了。”
    商队首领细细打量这位队正表情,又偷瞧了眼其它士兵,发现他们确实不是嫌少之意,当下干笑几声收了起来。
    “想不到侍官们如此清廉,是小老不懂规矩了。”
    “如果没什么事,就随我们一起走吧,我们护送你们一程。出了我们安西三郡的地界后,越往西可就越不太安宁了,这里也还有不少马贼劫匪,你们这么多商货,得要小心。”
    虽然商队里也雇佣了一小队的护卫,但在萧队正的眼里,这些仅配着横刀短弓的商队护卫,实在不堪一击。
    首领笑着点头,忙说多谢。
    又转身让人去取些吃食之类的要送上。
    “不必,我等都带有干粮水袋,自有,不能吃拿你们商队的东西,这是规矩。”
    “这吃点东西总不能说是贿赂吧?”
    萧队正还是摇头。
    众人见此,一面暗暗心里佩服,一面只好重新赶着驼队上路。
    驼铃声声,伴随着秦军侍官们的铁甲锵锵声。
    少年跟着阿爷的身边,崇拜的道,“他们真了得。”
    “那是因为皇帝了得,他们是皇帝的兵,当然也就了得了。”老爷子一把年纪了,走南闯北跑商贩货,见过的当兵的多的是,不管是以前隋朝的兵还是西突厥的兵,又或是隋乱时名方的兵,确实没有一家能比的过这大秦的兵。
    “说来,以前隋朝强盛时,府兵也都是精挑细选的,都是良家子弟,还多是官员豪强地主家的儿子,他们的军纪也不错,但跟如今的侍官们比起来还是差的远了,说到底,还是咱们天子更看重这些侍官,给的荣誉更高,也肯给实际的东西,府兵们点选要求严格,入选之后荣誉又高,一旦有功都能兑现赏赐,能够升迁入仕,确实足够让他们如此。”
    有了巡逻骑兵相随,接下来的这几十里路就走的非常轻松。
    远远的,黄昏的落日余晖下,便看到一座土堡在路边。
    “那就是拔换堡,过了此堡,再往前不到百里,便是龟兹大城拔换城了。今日天色已晚,你们可以在我们堡外安营一夜。因为军府规定,军堡里不能收留你们过夜,望见谅,但是可以打水。”
    众人忙道,能在军堡外休息一夜就足够了,毕竟傍着军营休息睡的踏实啊。
    拔换堡并不算大,这只是一座烽堡,里面驻有烽兵,同时可容纳巡逻骑兵。朝廷为了保证西域诸国的归附效忠,也为了控制西域,保护商路,于是与诸国约定,由诸国拓宽沿途道路,然后朝廷沿路设立驿站和烽堡。
    驿站以传递信息,联络朝廷与各国,而烽堡则是为了保护丝路,不受贼匪失劫,同时,也一样可以保护诸国,一旦诸国被他国入侵,可燃起烽烟报警,诸国都有义务听从大秦朝廷的调派救援。
    总之,在西域,诸国都臣属于大秦,各国不得互相攻伐,若有纠纷,需要奏请朝廷主持调解。谁若是越过朝廷为各国划下的边界,攻打他国,那么大秦就有资格和义务,召集诸国共讨之。
    一开始各国也是不太愿意让大秦在他们的地盘上,尤其是丝路这要重要的道路上修驿站建烽堡的,但皇帝说了,丝路的畅通,能保证贸易的繁荣,对大家都有好处。
    当然,驻守高昌的秦国大将程咬金也适时的放出风声,谁敢反对修驿站建烽堡,就是有意要破坏西域的安定繁荣的未来,当讨之。
    于是,诸国最后还是勉强的同意了这一计划。
    朝廷的动作很快,三条丝路,南线中线北线,每隔二十里,便修了一座驿站,相隔五十里一座烽堡。
    驿站和烽堡里的驿夫和烽卒人都不多,但朝廷又特派了三千轻骑,每路一千轻骑,分段巡逻。
    巡逻骑兵并不专驻一堡,而是定期巡逻。
    不得不说,自有了驿站、烽堡和巡逻秦骑之后,丝路确实要安全的多。
    夜幕降临。
    商队首领从拔换堡井里打了水,又派人去附近的龟兹人那里买了些羊来,于是宰羊做饭,好不热闹。
    他们还特意给堡里送了羊肉,萧队不肯收,最后商队首领硬塞留了两只羊。
    “你就算把我抓起来,要治我个贿赂罪我也不管了,你们今天护了我们一路,晚上又让我们在堡外安营,这是我们自出敦煌后,能睡的最踏实的一个觉了,这两只羊,你们一定得收下,要不然,就是太瞧不起我们这些商人了。”
    新鲜的羊肉,再撒上点安西茴香,用红柳枝串起来在火上烤,热的油滴下来,外表金黄,那香味别提多诱人。
    这是一个难忘的夜晚。
    年轻人和阿爷甚至还难得的喝了点酒,这一晚上睡的很踏实,因为他们知道,身后就是拔换堡,堡子上的红旗,还有那红旗下站岗的秦军士兵们,会保护他们。
    堡上。
    萧队正吃着喷香的烤羊肉串,望着离堡子不过二里地的那些秦商。
    “怎么,羡慕他们吗?”队里的火长老三问。
    “有时是挺羡慕的,可以逍遥的行走各地,看尽各地的美景,享受各地的美食,享受各地的风情。”咬一口烤肉,满嘴的油,但却不腻,那种外焦里嫩的感觉,鲜美多汁。
    “我倒不羡慕,在这西域呆上几年,总能立上几笔军功,到时加勋晋阶,终归咱还是会调回长安、洛阳那繁华之地去的,那里才是真正的好地方,哪里也比不得啊。”
    “是啊,中原繁华之地,不过没点本事,可是很难调回去的,尤其是洛阳城。”
    “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的,你没见上面递来的报纸吗?咱们秦大将军不就调入朝中,高拜大司马,晋为宰相了吗?你看,陛下对我们武人可是很优待的,只要你有本事,就是宰相也是有可能的。老萧,你就没想过,哪一天自己也功成名就,入朝为相吗?”
    萧队正呵呵笑了一声,把撸完的烤串红柳枝往空中一扔,“出将入相,你以为谁都有这本事呢?要说咱们朝的大将军,张枢密使和宋副枢密使、周副枢密使他们,那都是陛下的亦师亦友的,周枢密副使还是陛下的姐夫,他们哪个不是开国元老?”
    “秦大将军既是陛下表兄,亦是开国元老。”
    “其它的,侯莫陈相国,早年一直是陛下的行军长史,那是左膀右臂。其它的,能拜相的,本来宗室那几位大将军王是最有资格的,但朝廷制度在那,所以最不可能拜相了,余下的,我觉得镇守岭南的李上将、镇守安东的徐大将还有镇守咱们安西的程大将,另外镇守西山的苏大将,将来都有可能拜相。”萧队正点评的头头是道。
    “你说李上将我相信,他以前就当过兵部尚书,可徐世绩、苏定方他们不够格吧,尤其是苏定方,资历可不高。”
    “你不能光看着那些,你得看他们如今啊,他们与咱们程帅一样,都是镇守一方,而且都是极易建功立勋的地方,三五年后,只要不出差错,那都妥妥的不世功勋啊。其它的如单国舅等等,可都难以相比。”
    火长捏着下巴,“咱们安西这般平稳,能有什么建大功勋的机会,你莫乱说!”
    “我怎么会乱说呢,你信我今日的话,别看现在安西如一潭死水般平静,可这平静持续不了多久的,早晚,安西会成为大战场,到时这里就是建功立业的好地方,别急着调走,安稳在这西域呆上十年,我保证你能从一个火长升到校阶。甚至,说不定你还有机会成为将军呢。”
    八尉八校八将军四大将军两上将军。
    这哪一级,不得真真正正的功绩才可能升上去的,靠熬资历的话,熬上十年,也顶多从火长升到队正,能勉强得个八尉之末都算不错了,还校阶将军阶?
    将军最低也是五品,哪一个将军,那不得是战功赫赫?那起码也是团级军官了,能指挥两千人呢。
    “你信我的,安安稳稳踏踏实实的跟着我,就在这西域好好干,不会吃亏的。以后,到时咱们也成为校官,再返回洛阳,岂不风光?反正,我若不晋升为校,我是不离开西域的!”
    “十年二十年不得升校官,就一直不回中原了?”
    “不回!”萧队正很认真的道。
    “好吧,我就暂且先信你一半,再当他十年西域兵,若是到时老子还升不到校官,老子揍死你个狗奴!”
    “狗奴的老三,竟敢犯上!”
    “现在不是当值时间,犯上个卵!”
    两人嬉嬉哈哈,倒是很轻松,同一批从中原进入西域,打下安西三郡他们有功,如今来到这龟兹做巡逻骑兵,虽然孤独辛苦,可两人都对未来充满信心,相信他日定能有光明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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