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孤凉见势凶险,果断抽出大刀横扫挥砍,破开面前扰目的丝线。刀刃砍丝不过轻而易举,见此于身并无威胁,林孤凉乘势而上,举刀腾起,直取百花侯背后。

    华美的百花长袍拂扬而起,霎间乱花迷人眼,林孤凉被这道晃得恍了心神,稍稍一愣,只见一朵鲜艳欲滴的蔷薇几乎贴到了他鼻尖上!

    满目嫣红,呼息间,花芳满溢……

    百花侯嘴角微微一勾,轻念四字,“百花弥香……”

    “什,什么?!”林孤凉错愕,连忙挥刀劈碎这朵蔷薇。

    花香消散,林孤凉暗松一口气,以为自己就此破解了对方这招,竟不知,身体陷进一堆横七竖八的细丝里面!

    “哇,这是什么?!”林孤凉大呼若惊。

    百花侯只瞥过一眼,转身不再理会。

    “这……”细丝如刃锐利,林孤凉不敢鲁莽,小心尝试着,向前迈开一步,只觉身体被密集的力量所牵制,难以活动自如。

    都说事情不能只看表面,仅凭印象先入为主,以为人家叫‘百花侯’的,就会使用花来攻击,结果一朵蔷薇不过掩眼之物,只为将他迷惑于这片结网中!

    “可恶呀!”他咬牙使出蛮劲一挣,随即‘滋啦’一响,整件黑漆漆的上衣被丝线割成了碎块,袒露出一片精壮广阔的胸膛!

    见了这下,林孤凉当即心口一凉,痛惜自己唯一一件衣服之余,也本能地伸手护着腰上裤头。不敢轻举妄动了,生怕再来这么一下,要搞成全裸视人!

    虽然这里都是男人没错,但那画面呈现在林孤凉脑内,究竟有说不出的别扭……

    转到另一头。

    高止弃横抱着尚千水,对向百花侯,神色沉凝,不语亦不动。

    “你与他有什么关系?”轻声细柔,飘荡于凌冷的霜气,百花侯手中丝线越来越多,洞穴内聚起了如星幕般的亮光。韧丝锐利,无声无色地,削碎了高止弃沾湿在背后的长发……

    “朋友。”

    不重不轻的二字,在霜雾凌冷的洞穴内响荡了一声。

    几缕碎发飘飘散落在百花侯华美的百花长袍上,他看着高止弃,笑道,“那么,我想你现在就该把他放回原处。为一份侠义心肠而掉了性命,不值得。”

    “世事难料,今天我若能救他一命,说不定明日他会感激不尽的报答于我呢?”高止弃淡淡道。

    百花侯冷笑调侃道,“就算以身相许,亦只怕你无福消受。”

    “无福就无福,我要救他。”

    “能救他的人,不是你高止弃……”百花侯凝眸细眯。

    “或许吧,”高止弃声音转低,“很多事情,总要亲身试过才能知道……”

    “试了你一定会后悔。”百花侯捏起一根细线,柔柔抚弄于指尖。

    高止弃看着那一丝丝绕满在身上的莹线,平静道,“说了一大堆,你就是不动手,难道怕我?”

    话音落,一刹强烈的闪光在高止弃身上炸开,千丝迸裂,碎光飞溅!

    一刹强烈的闪光在高止弃身上炸开,千丝迸裂,碎光飞溅!

    “高止弃!”林孤凉大喊一声,心脏瞬间蹦出了胸膛。

    牵连指尖的丝线松散落地,没有感受到血肉的气息,百花侯眯眼再望,丝线缠绕之处,不见有人,唯剩几抹残影,在霜气中徐徐消淡……

    移影剑式。

    百花侯挥开碎裂的丝线,指间细条挑一勾,又有无数新线牵至他指尖上。

    “当今武林之巅,唯斗魁四星屹立。无剑君子东方极是为之一,所创移影九剑,秘籍刻入巨石而抛于黑风崖万丈深渊下,不传世间。而你这套,又是从哪处街头地摊捡回来的劣本?”

    话末,百花侯轻轻转身,瞥了眼身后,那夹于两壁玉晶之间,卡在里面动不了的高止弃……

    “你胡,胡说八道……什么东方极的石头,无剑之剑就是我高止弃的剑,剑啊……”说着,高止弃拼命伸手想去抓腰间那只铜水瓢,可惜肩身被夹紧了,连挪一下都不成,更莫说施展剑式……

    就这两壁玉晶之间,容个男人身躯勉强可以,然而高止弃怀里还抱了个尚千水,要一起显然就不成了。现下他们两个夹在里面,进出不是,动弹不得,连脸颊的肉都被压扁在了透明的晶镜上,模样只说狼狈惹笑!

    “可恶……”

    面对百花侯投来的笑意,高止弃愤瞪回去,却只把对方惹得笑意更深。

    “高止弃!”那头,传来林孤凉焦急的声音,“你明知道自己打不过他,还要逞强耍帅!耍帅就算了,还一边耍帅一边逃跑,逃跑就算了,还逃进那种地方,拿石头砸自己的脚!”

    “你有空肥画,怎不快像个伴发?!”使劲蠕动着被挤歪了的嘴巴,高止弃向他喊道。

    说的意思是:你有空废话,怎不快想个办法。

    林孤凉提着裤头,左看右看,莹光闪烁的丝线纵横错乱在洞穴里,迷乱人眼。韧丝锋切锐利,身体在其间只稍一动,怕就要皮开肉裂,衣衫尽碎。

    林孤凉比较担心的是衣衫尽碎。

    如此,动不是,不动也不是。自问也不怎擅长想办法,林孤凉干脆把祸头抛回去,“这‘伴发’还不是你想出来的!”

    接过祸头,高止弃气恼的把眼睛朝上反!

    百花侯微笑着,悠然把玩指间丝线,“高止弃,前几年与你一决于越良城郊,三招已定胜负,我只当不足为道。想不到时过数年而已,你那‘废剩一成,十年不胜’的武林佳话不但没有歇止,还将更为盛传了。”

    “闭嘴……我不适来照你打价!”

    这句的意思是:我不是来找你打架!

    脸肉被挤扁在玉壁上,嘴巴发不准话声……

    “嗯,你说得也对。”百花侯点头表示听得明白,“我不喜欢在自己的家里打架,弄得满地脏血,难清理……”

    “哼!”高止弃瞪过一眼,挪身设法挣出狭缝,可惜实在徒劳,只扭歪了一张玉树临风的脸。

    百花侯见着,忍不了笑,“要么,我再你一次机会吧,高止弃?”

    “少来这套……啊!”高止弃刚提声,那涨起的胸膛触到了尚千水怀里那颗球,凛冽寒气,直灌五脏六腑!

    可恶啊,这次预计失误了!

    只因发现此处空隙狭窄,百花侯手中丝线难以充斥其内,才选择移影换位至此,却不料把自己给卡住了!腰间水瓢够不着,剑式施展不出,被迫坐以待毙不说,再之,在这道狭隙里,尚千水的球贴他只有一毫之距,每次呼吸起伏,胸膛都堪堪抵上一股凛冽剧寒,弄得他大气不够出,处境可谓险象环生又尴尬至极。

    百花侯唇含深笑,“只要你肯将尚千水放回去,我也就将你放回去,大家就此了事,还原谅你不脱鞋子进我家的非礼之罪。怎么样,条件够宽厚了吧?”

    那头林孤凉一听,立即奋道不平,“穿鞋进你家叫非礼,那你扒掉别人衣服算什么?!”

    话末,只闻‘呲啦’一声,林孤凉下身一凉,低头看,他那双黑鞋已被丝线削成碎块,还不止,连裤子都烂掉了,全身仅剩一管空荡荡的裤衩……

    “你非礼啊!”林孤凉大喊,尖叫声里夹带着淳厚粗亮的男音,倒不算太刺耳。

    百花侯悠悠晃了晃修长的五指,目光注视在仍紧抱着尚千水不放的高止弃身上,“明白了?要解决你们很简单,但我不想让烟水间沾染别的血息。所以,你只要放下尚千水,然后自觉离开,我就不再与你追究。”

    高止弃不作声……

    或已料到他不会妥协,百花侯眯起凝眸,声音幽幽转深,“除了尚水宫的少主,尚天水的儿子,你还知道他什么?”

    高止弃沉色,不语……

    “我敢肯定,你并不了解他的事情。也奉你一句,与他的关系,牵涉得越少越好……”

    高止弃眯眼,紧抱尚千水的双手没有放松半分。在这道狭缝里,他们身体被紧紧挤贴在一起,几乎没有空隙。冰白的肌肤,传透着钻心蚀骨的凌冷,凛冽寒意清晰鲜明……

    “千水……”他埋头对他唤了声。

    没有回应。

    怀里的人又湿又冷,感觉不到心跳与呼吸……

    仅有一点希望,让高止弃始终不肯放弃,那就是,尚千水身体还软绵绵的,而他手里仍抱住那颗球!

    对,他不了解尚千水。

    不了解一个比冰还冷的人,怎有可能活于世间。

    但尚千水就是存在于这世间的人,跟他说过话,吵过架,胡过闹,他与他所发生的全部都是真真切切。亦正因这种匪夷所思的事实,他心中才一直怀着希望……

    说不定……

    再怎么弄一下,或者再发生些什么,尚千水就会突然活回来了!

    依然能说能笑能跳舞,真真切切,完好如初。

    “好,我把他留下。”高止弃抬起头,声音毫不含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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