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司首,这里的情况......并不乐观。”

    蹲在屋檐上的情报司少司首,想了片刻,终究还是把这里发生的一切如实上报。

    “陵寻被打趴下了,龟趺山已经被曹燃收拾了,看样子,这位‘北境烛龙’下一个要收拾的......就是宁奕的剑行侯府。”

    巷子里的空气有些莫名的焦灼。

    云洵的声音却不急不缓,轻柔平静。

    “随他去吧。”

    随他去吧......随他去吧?

    少司首的神情有些精彩。

    这句话在情报司少司首的脑海里回荡,他总觉得自家大人并不是一个喜欢看热闹的主,以曹燃目前展露的战力来看,稍微倾泻一些,就能把整间府邸都拆了,云洵大人难道不担心今夜的事情会闹大吗?

    少司首的目光望向夜色里。

    那个火红色长袍的男人,敲了敲门。

    他先前见过这一副场景,几乎一模一样,只不过敲门的人换了一个。

    东境龟趺山的弟子在府邸外结阵,陵寻亲自敲门,然而府邸里面的宁奕根本就没有回应,做出回答的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那一次是干净利落的一个“滚”字。

    而这一次,让他不敢置信的是,府邸里仍然是那个女子回应。

    回应的仍然是一个字。

    但不是“滚”。

    而是......

    “进。”

    不仅仅是这位蹲在屋上的情报司少司首觉得惊讶,连趴在地上的陵寻,也惊讶到怀疑人生,他脸色惨白,难看至极,盯着那间府邸,不相信自己听到的声音,直到剑行侯府邸的青铜门缓慢打开。

    陵寻咬紧牙关,额头青筋鼓起。

    一丝丝鲜血顺延下颌流淌。

    “凭什么......”

    怒火交织,他闭上双眼,不再去看。

    “宁奕,我等着你被曹燃扔出来!”

    ......

    ......

    站在府邸外,背对所有人的曹燃,挑了挑眉,他抬起袖袍,一张隔音符箓敕令飞掠而出,悬停在剑行侯的府邸门外。

    然后他踏步而入。

    府门合拢。

    外人看不清内里是一副什么样的景象,也听不到丝毫的声音。

    府门合拢,庭院里的的星辉汇聚流淌,四散而起,曹燃伸出一只手,那座沉重的腰鼓墩子瞬间飞来,被他按在地上。

    火红斗笠的男人,笑眯眯坐在腰鼓墩子上,背靠府邸大门,打量着院子里的情景。

    八仙桌的那一边,宁奕的面色仍然苍白,坐在石墩上,正在闭眸养神,双手结印垂落在丹田之处,伴随着呼吸之间,一缕一缕的黑煞之气,源源不断从衣襟之中溢散而出。

    庭院里一片死寂。

    曹燃踏入院子之后,一步也没有迈出。

    这样的安静并没有持续太久。

    曹燃面色有些无奈,他举起双手,笑着问道:“这样是不是有些不太公平?”

    剑行侯的内院,屋门早已经打开,一道道冷冽的寒光,密密麻麻排列悬停,无数剑器,随风摇曳,剑尖对准此刻保持着最大安全距离的火红斗笠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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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燃的目光,落在宁奕背后的那个女孩身上。

    丫头的纱裙被剑气吹拂,她声音平静,波澜不惊。

    “你敲门,是客。我开门,是主。客随主便。”

    曹燃笑了笑,点头说道:“好像是这个理。”

    曹燃顿了顿,好奇问道:“怎么说,我也算是帮你打趴了府邸门外的不速之客,你就拿这些剑器来招待我?”

    “比起他们,你才是真正的不速之客。”裴烦冷冷说道:“东境龟趺山的那些人,我不想让他们进来,他们就进不来。但是你不一样。”

    “如果你不开门,我也一定会进来。”

    曹燃笑了笑,向后靠去,缓慢放下双手,这个动作让丫头的眼神微微凝滞,这个男人却做了一个十分放松的姿态,先是枕在脑后,似乎发现这个姿势并不舒服,咕哝一声,变为环抱双臂,神情淡然靠在剑行侯府邸内院的青铜古门上,约莫三四个呼吸,整扇青铜门,竟然发出了嗤然的声响,冒出丝丝缕缕的热烟。

    “我只是想见一见‘鼎鼎有名’的蜀山宁奕,喝一喝茶,论一论道。”曹燃笑了笑,看着面色苍白久久闭目的黑衫少年,啧啧有声道:“很久之前,我就在北境游历。那时候我还没有踏足进入过天都,当时我以为莲花阁的袁淳只不过是一位沽名钓誉之辈,弄出了一张星辰榜,我竟然只排在第三,在我的头顶,有一位洛长生,还有一个疯女人。”

    “后来我与洛长生交了手,我发现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原来之前的我只是井底之蛙,年轻一辈真的有比我更强的妖孽。”曹燃挑了挑眉,道:“当时我觉得莲花阁的袁淳先生,是有真才实学的大修士,再后来一些,我与叶红拂交了手,我又改变了观念。”

    “洛长生坐在我的头顶,一时半会,我追不上他,我认了。”曹燃咧嘴笑道:“但是叶红拂,她不配。”

    裴烦默默听着这些话。

    她的神念仍然停留在宁奕的心湖之中,不能有过多的分神。

    剑藏里取出来的这部分剑器,能够短暂的威慑住曹燃,已经是意外之喜,这个北境散修喜欢说话的话,大可以说多一点,说久一点。

    裴烦需要时间。

    “两次交手之后,我觉得袁淳先生并非无所不能,他也有算错的时候,譬如把我扔到星辰榜的第三......”曹燃淡然说了这么一句话:“我应该坐在第二的位子,至少要在叶红拂的头顶。”

    世人都说,曹燃是一个心气极高的散修,天赋异禀,而又自负。

    他的确有自负的本钱。

    “外面的对话你应该也听到了,我在北境老鼋林遇到了紫莲花分神的老先生。”曹燃感慨说道:“我发现我错了,袁淳先生无所不知。他把我列在第三,是有原因的,至少在十境之内,我还有诸多不足。”

    曹燃后背微微离开青铜门,那扇质地精粹而厚重的古门,已经烫出了一个溶洞,青铜汁水向下蔓延,如同熔岩,伴随着脊背与古门的分离,汁水以极快的速度凝固。

    这是何等恐怖的高温?

    活生生的一条人形火龙。

    丫头眯起双眼。

    “当洛长生破开命星,离开星辰榜的那一天,我其实有遗憾,也有欣喜。”曹燃的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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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落在闭目的宁奕身上,他笑着说道:“遗憾我没有在十境之内完成打败他的壮举,就这么放他晋入命星境界了,欣喜的是,这大隋天下年轻一辈的天下第一位子,终于轮到我来坐了。”

    说完这一句话,曹燃的笑意瞬间消失。

    他的眼里带上了一抹愤怒。

    “这座天下,从哪里冒出来第二个洛长生?”

    “我已经想好了从北境归来之后,我要做的事情,还有要说的话。但我无法接受,此时此刻,十境之内,还有人坐在我的头顶。于是我问了袁淳先生这个问题,他没有回答,只是让我来这座府邸里瞧一瞧。”

    曹燃抬起一只手来,八仙桌上的一盏石杯倏忽掠入掌心,被他五指攥拢,力度控制地极好,石杯表层咔嚓作响,缓缓生出烟气,里面的冷水摇晃一二,顷刻之间沸腾开来。

    “宁奕吸纳了长陵所有剑道石碑的死气,我听说了这件事情。”曹燃面无表情说道:“五百年前的南疆散修余青水曾经尝试过‘这个壮举’,他要借着死气冲关,来完成一件惊天动地的逆天之事,只可惜余青水失败了。”

    “我看出来了,他身陷囹圄,你在帮他镇压死气,你们俩是一对亡命鸳鸯。”

    丫头置若罔闻。

    “他有意思,你更有意思。”曹燃的目光在宁奕和丫头身上扫视一圈,最终忽略了死气溢散的少年,落在丫头身上,眼里带着一抹迫切的欣喜:“袁淳先生诚不欺我,这座府邸里......果然有我想要的。你叫什么名字?我要与你打一架。”

    彻头彻尾的武疯子。

    丫头沉默片刻,冷冷道:“若是你想公平对决,我乐意奉陪。”

    曹燃眯起双眼。

    “你也看见了,我需要时间。”丫头的声音带着一丝思忖,她心底有些忐忑,若此人真的是一个武疯子,为了追求公平的一战,那么,曹燃应该会给一个充裕的时间。

    果然,闻言之后,曹燃陷入了沉默,似乎也在考虑。

    曹燃点了点头,似乎很赞同丫头的道理,微笑说道:“镇压死气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所以......我会给你们一盏茶的时间。”

    丫头眯起双眼。

    “袁淳先生是好人,是善人,但我不是。”曹燃木然说道:“我是来打架的,如果这府邸里有第二个洛长生,那么我认了。规矩事先说好,这一盏茶被我的星辉烧尽,我便会出手,不要说我趁人之危。”

    丫头的目光汇聚到那盏石杯之上。

    曹燃松开双手,石杯稳稳坠地,溅出一两滴滚烫茶水,还没来得及下落,就蒸发溢散。

    裴烦脸色一变,以这种速度,别说石杯,就算是一个水桶,也扛不住多少时间。

    曹燃盯着地上石杯,心中默念十个数,打算念完就站起身子出手。

    他已经等了太久。

    迫不及待。

    这一刻起,坐立难定,眼神滚烫。

    “十......一。”

    对于曹燃而言,这十个呼吸,已经过了极久,他胸膛郁气憋到极致。

    滚滚热气,石杯干枯。

    曹燃长身而起,浑身爆发出噼里啪啦的炒豆子声响,咧嘴笑道:“得罪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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