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稽核组的信贷xiao组提出要到安延汽车城公司和岸尾经济发展公司实地看一看,沈科长带队,金融服务社方面由徐东海、夏天陪同,安延公司方面由肖一林协调岸尾村一起接待。

    上午十一點多,沈东平一行看完汽车城的工地,与岸尾村的刘森林村长交换了看法,心中已经有数。

    徐东海看看时间已近中午,赶回去吃午饭来不及了,提议在宝安吃完午饭再走,沈、李两人考虑到应该从肖一林嘴上套出朱赤儿的更多情况,也没有反对一起吃午饭。于是,大家和肖一林一起来到宝安的一个酒店,准备吃午饭。

    话说这肖一林能够得到朱赤儿的重用,自然有他的长处,那就是协调功夫了得。他那长得敦厚老实的外表也让人看了十分受用:很多话经他的嘴上说出来,就使得人们愿意听;复杂的事情经他自己做出来,那分寸也拿捏得恰到好处。

    肖一林到了饭店,准备點菜时,问沈东平:“沈科长,喜欢喝什么酒?”

    沈东平忙说:“不喝酒!我们工作期间不能喝酒。”

    肖一林说:“我尊重您的想法。讲到點菜,我介绍一款菜给你们尝尝?”

    徐东海说:“肖工,你有什么拿手的,就说吧!”

    肖一林说:“我们今天来个‘和尚抱尼姑’,怎么样?”

    李辉好奇地问:“怎么个抱法?”

    肖一林笑着说:“我告诉你们,弄一个上好的新鲜猪肚,约两斤重,不要切开;弄一个不超过一斤半重的姑娘鸡。……”

    这时,李辉问道:“什么叫姑娘鸡?”

    “简单地说,没有结婚的xiao母鸡,就是姑娘鸡。”肖一林认真地解释道。

    夏天笑着打断肖一林的话说:“肖工,你怎么知道,鸡群里哪个是结了婚的老母鸡,哪个是姑娘鸡?”

    “这你都不懂?”肖一林用右手推了一下他那架在鼻梁上的近视眼镜,得意地说:“你看它的屁股呗!我再说得简单一些:结过婚的母鸡屁股上的洞大,没有结婚的洞xiao。明白了吧?”

    大家听了肖一林的话都大笑起来。夏天笑着抬起右手點了點肖一林,由衷地说:“肖工真是博学多才。”

    “我还没有讲完,”肖一林接着说,“姑娘鸡也不要切开,把里面的内杂掏掉洗干净就行了。另外,买上0克春砂仁,100个白胡椒,都用沙网布包好,放在猪肚里,再将完整的姑娘鸡也慢慢塞进猪肚里,用文火煲上一个xiao时,切片,再回炉煲十分钟,就成。”

    李辉说:“有點意思。”

    肖一林继续说道:“大家想,姑娘鸡比作尼姑好理解,但是,猪肚为什么叫和尚呢?它是取意于和尚穿着袈裟抱东西的样子。你看,和尚化缘来的、顺手牵羊的、甚至偷来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藏在袈裟里面了。我告诉你们:这款菜,效果果然不同凡想,吃后连放的屁都是干脆利索,不留尾巴。”

    大家听后又在“嘿嘿”直笑。

    沈东平听肖一林说完,想道:“这个菜要一个xiao时来做,我正可以用这个时间问他一些问题,是个好机会。”便说:“我看就抱一回吧!大家愿意吗?”

    夏天笑着说:“好!”

    于是,肖一林马上叫厨师先动手做这个菜。

    李辉好像听出了兴趣,问道:“还有谁點有地方风味的菜?”

    徐东海说:“我點一个怎样?”

    夏天说:“你说吧!不要跟肖工说的姑娘鸡一样。”

    “看你说的!”徐东海先回敬了夏天一句,然后说:“我點的这道菜没有肖工说的那么复杂,菜名叫‘乱箭穿心’。”

    沈东平说:“说说看,怎么个乱法。”

    徐东海说:“取材:5厘米5厘米白豆腐15块,每块一分为二,切成三角形,备用。生猛泥鳅二斤,养净,然后在即将下锅前半个xiao时,在盛装泥鳅的盆里倒进半斤花雕酒饲喂。此外,另备砂煲一个。制作方法是:将豆腐放进沙煲里,放上必须的料酒、高山茶油、胡椒粉、味精、鱼露等,然后,加水500克,将生猛泥鳅倒进砂煲。接着,打开炉火,慢慢升温。随着沙煲温度的上升,这泥鳅借着酒劲,急急如笼中之虎,忙忙若网中之鱼,为了生存,它们纷纷钻进温度比较冷的豆腐里面。在一块豆腐里,有的钻进了一条,有的钻进了三条,形状各不相同,就跟箭靶上插着的乱箭一样。随着温度上升到极限,但看那泥鳅,结果是一样,都慢慢的死去。它满身白里透红的颜色与全白的豆腐形成强烈的色差,刺激看客的食欲;而菜品中清甜可口的品质,则让吃过一回的人永生不忘,啧啧赞为嘴中佳肴。这款菜鲜甜可口、滋阴补肾。不但成人吃了效果明显,就连经常遗尿的xiao孩吃了也立马见效,再也不梦尿了。怎么样,来一款怎样?”

    “价格不贵,可以尝尝。”沈东平说。

    “其他就是例排了。”肖一林吩咐服务员快做、快上菜。

    席间,沈东平按照自己的设想,问了肖一林不少问题。

    在离开酒店的时候,沈东平走在最后,他私下对夏天说:“夏经理,我知道我是你的学弟,我比你低六届。我毕业的时候,我的命运在你同学的手中捏着。我现在到你们这里处理问题,人民银行其他人也在看着我。而深圳又是人才济济的地方,稍有不慎,后果难料。这點,你要谅解。”

    “我理解你,也支持你,说开了,我们日后是朋友。”夏天说。

    “夏经理,”李辉在一个一对一的场合对夏天说:“我问你一个问题:深圳浩荡股份有限公司好像是你们实际上的股东。你们贷款00万给它,用岸尾公司的股权抵押。贷款利率是18‰吗?”

    夏天吃了一惊,说:“它是不是金融服务社实际股东的问题我没有办法回答你,但是,贷款应该是正常利率呀!”

    “你看这个是误写吗?”李辉拿出借据上的批示给夏天看。

    夏天看了一下,顿时有點着慌,心里想:为什么没有检查到这个问题呢?但嘴上却说:“对不起,这应该是笔误。”

    李辉笑着说:“该不会有什么xiao钱柜吧?”

    夏天也不好意思地笑着,xiao心地说:“应该没有。”

    过了一会儿,夏天考虑到这个事如果让人民银行当成一个问题来整,会增加金融服务社的困难,便马上向庄宇、秦现虹汇报。

    秦现虹听后说:“夏经理,你也是,叫你们认真准备,还有这样的疏忽,现在怎么补救?”

    庄宇说:“老夏,你晚上科xiao李,我看,以请他关照一下你的角度,放一马。服务社领导暂时不要出面。”

    夏天说:“好。”

    庄宇又说:“上午沈科长跟我谈了到安延汽车城的印象,他要求我们要抓紧办妥抵押手续,防范风险才是最重要的。我觉得他的出发點很好,你找个律师事务所,把安延公司的贷款中房产抵押的部份抓紧办妥。”

    夏天说:“庄总,你看请上次见过的黄忠惠的律师罗加日来办,行吗?”

    “我的看法是要快,你找他来谈一下,看他有没有把握办妥。”

    “好,我这就跟他联系。”

    于是,夏天找到罗加日,签了七万元的办证费合同,由他的律师事务所出面,到宝安国土局办理岸尾经济发展公司的房产抵押安延公司4650万元贷款的手续。

    晚上,夏天科李辉,谈到自己在金融服务社谋生不易,对查到是自己经办的贷款的问题,请他网开一面,能帮的话,帮忙过关。李辉知道夏天说的是贷款利率那件事。便说:“放心吧,没有问题,明天见。”

    就这样,几天下来,人民银行信贷检查xiao组与湖贝金融服务社的信贷经理渐渐有了认识,沟通起来也方便多了。这天下午,秦现虹叫徐东海、夏天、卜一定轮番做工作,邀请沈东平、李辉到茂源酒家吃晚饭并搞卡拉k活动,沈东平科长接受了邀请。

    于是,在大家下班之后,湖贝金融服务社开出两部车,把部门经理以上的人都作为陪同人员与沈科长等人共进晚餐。席间,大家十分友好。吃完晚饭之后,安排了文娱活动。

    这时,庄宇xiao声对夏天说:“等一下你跟我去一个地方。”

    夏天说:“好。”

    不一会儿,随着庄宇的眼色,夏天、秦现虹陆续离开,下了楼,坐上车,往园岭住宅区开去。在车上,庄宇说:“我们今天晚上去拜访人民银行的一个老领导,他叫肖效前。过去是支持我的。到现在还没有见他,再迟了就不对了。”

    三人来到肖效前的家里,庄宇红着脸,说:“老领导,我又来打扰您了!”

    肖效前显然不是很高兴。

    庄宇向肖效前介绍说:“这是我们金融服务社的秦副总,叫秦现虹。这位是信贷经理夏天。”

    肖效前听完介绍后,板着脸孔,没好气地说:“这次人民银行到你们那里查帐,就是因为那个烧掉半个脸的人,那人叫什么名字?”

    秦现虹说:“朱总,朱赤儿。”

    肖效前说:“朱总?几年前他就是一个骗子,弄得大家不得安生。你们知道吗?”

    庄宇觉得有一个讲话的机会,便说道:“他过去的事我们不清楚,我是在市政府的会议上认识他的。”

    这时,夏天因为刚刚吃完饭,而且吃饭时又喝了啤酒,时间一长想解手。于是,去了洗手间。回来还没有坐下,肖效前看着他问道:“你是搞信贷的?”

    夏天回答说:“是。”

    庄宇介绍说:“夏经理。”

    肖效前自言自语道:“夏经理?”然后喝了一口茶,喝问道:“有你这样搞信贷的吗?什么都没有,就贷款了一亿多给人家!贷款的三个原则哪里去了?物资保证哪里去了?你的眼中还有国家利益吗?还有政策法规吗?简直是胡闹!”

    夏天暗暗叫苦:今天晚上是代人受过来了。

    xiao时候,夏天听叔公讲过一个故事,题目叫做《屙堆尿变成了右派》,没想到,现在自己也是因为拉泡尿受到了人民银行老领导的一顿臭骂。夏天感慨地想,人生真是无处不相同啊!

    夏天正想着,肖效前放缓了口气说:“你坐下。”

    于是,夏天坐了下来,继续聆听肖效前的批评。

    ……

    庄宇、秦现虹、夏天三人下得楼来,坐在车里,而夏天的脑海里又回想着叔公讲故事的画面:

    在夏天年少的时候,叔公在生产队劳动,利用田间休息的机会眉飞色舞地讲道:反右运动后期,有扩大化倾向,每个单位都有右派指标。一天晚上,一个单位召开党员大会,要定出本单位在党内的右派一人,大家想来想去,都觉得没有合适的人选。当然,也不方便说谁是右派。就这样你看我,我看你,熬到了凌晨四點。

    这时,有一个人实在憋不住了,就起身去xiao便,他这一走动对自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因为人们不是说过吗:活人不能被尿憋死。倒是激发了会议主持人的思路,主持人看着他离开了会议室,立即敲了敲桌子,叫醒与会众人,然后xiao声说:“就选他当右派,大家同意吗?”

    充满睡意的与会者一听立刻来了神,立即表示赞同。

    主持人说:“那就这样定了。”

    这时,那位已经xiao完便,刚回到会议室,还没有坐下。主持人说:“不用坐了,就要散会了。我告诉你一个决定:本单位的右派是你。”

    那位争辩说:“哪有这样搞的!拉泡尿就成了右派?”

    主持人说:“我们发扬民主,现在表决,不同意他当右派的举手。”

    那位xiao便者一看众人,可恨的是:与会者中竟然没有一个人举手不同意他当右派。主持人又说了:“你看,也不是谁冤枉你,这是集体的决定。”

    这位右派不但在其后的三十年人生生涯中历经不幸,而且给他的子女带来了无尽伤害。

    叔公当时告诉夏天说:“所以,人生在世,连xiao便都要xiao心哪!”

    ……

    夏天还在回忆着。这xiao车已经开回茂源酒家,三人下了车,重新回到卡拉k的房间。

    沈东平是个精明的人,他发现三人走了一个来xiao时,估计到什么地方搞节目去了。便悄悄坐在夏天身旁,问夏天:“你们三个去了哪里?”

    夏天苦笑着说:“一言难尽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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