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信贷办公室,欧忠诚和刘爱华正在向夏天汇报到宝安调查福利床业有限公司的情况。

    欧忠诚说:“陈连平的公司办公室设在海滨路一栋四层楼里。二层用作公司办公,其余三层作为放货的仓库。我们看了,成品不少,但是没有去工厂。”

    刘爱华说:“后来我们坐他的车,走过了一段黄土路,到了工业村,看来村主任与陈总很熟悉,我们就在村委问话。”

    夏天问:“村主任是男的还是女的?”

    刘爱华说:“男的!年龄比你大一點,有點秃顶,高瘦、高瘦的。我们问了他《证明》的事,他说是村里开出的,是与陈总合作搞项目,所以给他抵押。”

    “他姓什么?说了搞什么项目吗?”夏天问。

    刘爱华说:“村主任姓张,叫张锦秀,合作搞什么项目没有说。”

    “好的。”夏天點评道,“总的来讲,调查得不错。但是,那个抵押物你们的看法怎么样?”

    “那是村里的厂房,比较旧。”欧忠诚说。

    夏天说:“归纳调查的意见,结合我的看法,对这笔贷款这样来:作为支持残疾人的项目,这笔贷款做一點,也算有點社会效益吧。但是做多少好呢?他申请500万元,我看就作为500元存款按存贷比65%算下来的数额,也就是0万元较为恰当。刘爱华写这次的调查报告,不懂的问xiao欧,然后两人签字。xiao欧负责向陈连平转述我们的看法。如果他同意,他可以组织存款进来。行吗?”

    欧、刘两人均表示同意。只是刘爱华是新手。从来没有写过调查报告,面有难色。夏天装着没有看见,在忙他的事了。

    看官!恕xiao的多嘴,再絮哆两句:深圳的生活与工作节奏太快,当年在金融服务社做贷款,像夏天、欧忠诚这样认真搞贷款调查的信贷人员已经鲜见,但是,奈何他们碰上的对象也不是等闲之辈,这就难免日后有一番博弈了!而且,夏天以同情残疾人的善良之心为陈连平的企业提供无私支持。而陈连平却未必是厚道之人,日后他对夏天究竟是涌泉相报抑或是倒打一耙仍是一个未知数。

    却说夏天他们刚商量完宝安福利床业有限公司的贷款问题,李朝阳旋即走进信贷经理办公室,对夏天说:“夏经理,玉凤金龙大酒楼贷款的抵押公证,市公证处不同意办理。”

    夏天抬起头来,问道:“为什么不同意?”

    “他们说是军队土地,不可以抵押。”李朝阳说。

    “那,汪总现在有什么想法吗?”夏天问道。

    李朝阳说:“虽然没有办理公证。他还是把南国公司的东西押在我们服务社,然后加一个汪总在香港的公司担保。”

    “他的香港公司是什么名称,干什么的,你知道吗?”

    李朝阳说:“叫做香港珠宝(深圳)有限公司。做珠宝生意的。”

    夏天说:“作为前期调查,你可以把这个公司的贷款证、资料、经营情况搞过来,看怎么样。另外。你把情况告诉庄总。”

    “庄总已经知道了。”李朝阳说。

    夏天又问:“庄总知道后说什么没有?”

    “他叫我与你商量。”李朝阳答道。

    李朝阳走后,夏天在心里说:“为什么近代外国人创立了那么多企业管理理论和模式。什么直线职能制、事业部制、矩阵管理制,等等。就是害怕像李朝阳这种没有招式的协调模式把企业搞垮。看似那协调者好像很主动,一会儿自上而下,一会儿由下而上,一会儿又上下同时进行,不少人蒙在鼓里,就他一个人清楚。被协调者因为背靠背,一不xiao心就着了道儿。”

    像这件事,如果夏天对李朝阳的讲话,与庄宇说的弄不到一块,李朝阳又反过来告诉庄宇,那么,夏天就成问题了。

    说来也难怪夏天对信贷员李朝阳心存芥蒂,李朝阳为了帮助汪溜的玉凤金龙大酒楼能在湖贝金融服务社取得大额贷款,先是避开自己的顶头上司徐东海直接找上庄宇牵线搭桥,介绍汪溜与之认识;接着,一方面紧紧捂住准备做贷款的申报资料,而另一方面则用各种手段逼庄宇就范;然后,眼看这笔贷款的抵押登记办不妥,又与汪溜、庄宇商量改用担保方式,而作为审批人之一的夏天却被蒙在鼓里。

    夏天在心里想道:“别看李朝阳为了老乡能办到贷款,在老总与汪溜之间鞍前马后的颠来倒去、变着法子折腾,有时甚至低三下四、委曲求全,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露骨地以‘有奶便是娘’为自己的行为准则。但是,一旦这笔贷款日后出现问题,收不回来,说不定他又是最早撇清关系、远离是非,企求自保之人。而且,你要白纸黑字、一五一十地做实他当初的责任确实很难。古人说的‘远xiao人、近君子’,就是要远离这种人。”

    究竟李朝阳会不会像夏天心里想的那样:行为品德近乎xiao人?请看后面分解。

    书归正传。

    “三位经理下午好!”还没有见人,深圳凝风实业发展有限公司副总经理邵敏的声音就飘过来了。当邵敏走进信贷经理办公室的时候,三人抬头一看,穿着西装的他,硬是满头大汗,好不狼狈。

    夏天调侃他说:“邵总,大家都想发财,都在忙,但也不能忙成像你这样,斯文尽失,原形毕露。”

    “有什么办法,要怪只能怪我爹娘,把我生在不恰当的年代,生就苦禄命。”邵敏自嘲道。

    话说邵敏这人与三个信贷经理混熟以后,称兄道弟,好像关系很融洽。但是。他知道,面前的三尊菩萨。是他的衣食父母,只要还想在他们身上赚钱。不论怎么被人调侃,都是不能翻脸的。

    果然,夏天跟他说:“今天有两个存款户,其中一个数额稍为大點,有400万,是蛇口的个体户,不知道什么原因找到我,这人的名字有點意思,叫侯通知;另一个叫和豪。一共才100万存款,弄了六、七个客户。作为我来讲,直接去处理这事不妥当,还是你来做帐务处理。”

    邵敏一听,喜出望外,高兴地说:“我就听夏大哥吩咐。”

    过了一会儿,邵敏说:“三位经理,今天我是奉钟总之命,邀请三位大哥共进晚餐的。说来非常简单:钱是钟总掏的。玩的项目由我们定。因为钟总在陪济军区驻深办的领导,不来和我们一起吃饭,正好我们几个出去溜达。”

    卜一定支招说:“我们干脆来个一条龙,先吃饭。然后在桑拿房用炭火烤一下。把一身的臭汗出了。”

    “如果这样,不如去你的老东家——皇朝酒店,搞一条龙。叫他打一个折头什么的合算?”徐东海建议。

    “好,这事包在我身上。”卜一定说。

    邵敏看到夏天还没有说话。便问道:“大哥,你说呢?”

    卜一定插话道:“邵总。夏经理这边你不用担心,若是大家定了,他如果还不去,我们挟着他去就行了。”

    “我看这样,”夏天说,“只去三个信贷经理也不满一张桌,不如每个部叫一个男信贷员一起去。这叫俗话讲的:‘添加几双筷子,’不见得会把钟总吃穷吧?”

    邵敏说:“这样最好。”

    徐东海说:“那不就是李朝阳、欧忠诚、舒光荣,加上我们三个,老邵一共七个人?”

    “我看七个人可以吧。”夏天说。

    “我给皇朝酒店打个电话。”卜一定说完,给皇朝酒店订了房间。

    下班后,这七人便晚走一步,分别来到皇朝酒店吃晚饭。席间,免不了大哥长、大哥短的喝酒叫阵,当大家喝得有几分醉意,准备桑拿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點多钟了。

    桑拿房就在酒店的楼上,大家上了电梯,到了接待厅,安排了房子。邵敏说:“夏经理,一会儿钟总要来看望大家,叫我们等他。”

    夏天笑着说:“你们钟总也是,放松一下也不得安生,要来打扰?”

    话说这七人进了桑拿房,究竟搞了哪些项目,通常没有办法查考。因为深圳的一般规矩,无论是多好的朋友一起桑拿,结帐时都是各出各的钱。但是,这回有點特别,因为当大家进房大约半个钟的样子,那钟凝风就到了。邵敏敲开夏天那个房门,请钟凝风进内聊天。主客寒暄过后,钟凝风说:“夏经理,我们认识一场,你也帮了我们的大忙。我本来应该好好感谢你,但是,现在和军区搞宾馆,走不开。我们来日方长。日后有什么用得上我钟xiao弟的地方,你尽管说。”

    夏天说:“好说。但是我有一个感觉,金融服务社的贷款是高成本的资金,用不好会出问题的。所以,我提醒你,要抓紧投产。”

    钟凝风说:“这點你不用担心。”

    邵敏看到是时候了,从公文包里拿从一个轻飘飘、空鼓鼓的信封放在桌上,对夏天说:“大哥,钟总很关心,要我们活动好,这是给几位兄弟今天晚上活动用的。”

    夏天看那信封装的,大不了三、两千元,也不怎么起眼,只是在这个场合拿出来,有點不伦不类。便问道:“你要跟钟总先回去吗?”

    “不,”邵敏说,“我陪同你们到结束。钟总还有事要先回去。”

    这时,钟凝风顺势说:“夏经理,你接着玩,我先回去处理點事。”说完,和邵敏一起离开了房间。

    他们离开后,夏天看见进来了服务xiao姐,便将服务台上的信封打开,里面只有三张1000元的港币。令人不解的是:每张港币都人为地卷成喇叭状,然后打开,以至装在信封里鼓鼓囊囊的,好像信封里面装了很多东西一样。

    夏天看着信封,又看看扎成一扎一扎的三张“黄牛”,在猜想:“这是什么意思呢?”

    桑拿xiao姐看到钱,两眼发光,问夏天:“老板,这么快就拿钱给我了?”

    夏天说:“你想得美,这是我们一帮兄弟今天晚上的结算款。”

    转眼到钟了,七人都到了大厅。夏天将信封连同000元港币交给欧忠诚,告诉他:我们金融服务社的六人,就用这000元结帐。

    然后,各自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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