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是一个有什么心事都会写在脸上的人。近一个月,他回到家里吃完饭后,无论是看电视还是躺在床上休息,总是有点神不守舍的样子,有时还有些叹气。樊婷看在眼里,渐渐上心。

    这天晚上夜深了,夏天仍是躺在床上翻来复去不能入睡。樊婷关心地问道:“你最近有什么心事老是睡不香,说出来听听。”

    夏天说:“支行新来的胡辉,比较捣蛋。急着要进他的人把持各部门,天天都在搅事。”

    樊婷说:“不就来了一个行长吗,能把水搅得多浑?”

    夏天说:“这人不同,特别喜欢搞阶级斗争那一套。而我在湖贝支行又是有根基的人,受到群众拥护,他不用我,就是要见不到我。因为他担心,我在支行一天,不论当不当官,都会对他产生威胁。所以,现在考虑是走是留,是最费脑筋的。”

    樊婷说:“我看没有那么严重。上次在梅林金融服务社,也不是考虑是走是留,结果呢,申虎还是让你干,而你不愿意干了。这回,我看也能挺过去。”

    夏天说:“跟梅林金融服务社时的情况不同。申虎是人好,心地善良,只是被居心叵测的陈平他们清君侧,内外勾结给申虎施加压力,要我低头,目的是不要阻他们的财路。而胡辉一来就是一肚子坏水,他的马仔在等待着上班。所以,他所做的工作,不但要我们靠边,而且要做到日后没有反击能力。正因为如此,他是要在赶尽杀绝后,好办自己的事。”

    樊婷说:“我就不相信,一家那么大的银行,就由他一个人胡来。”

    夏天说:“不应该相信的事情应该还有很多。本来就不应该相信:一个自己找上门来的人被市民银行马上委以重任,把近十亿的财产交给他。你说是吗?但在市民银行就是这样,接二连三地发生。”

    樊婷说:“你们银行也是的,在行里任劳任怨地干,很难提拔;倒是外面来的人,胡吹一通牛皮,就能混个行长当。也不知哪个头有神经病。我们不怕!大不了不干,日后在深圳费用高,我们回县城去,当一个个体户,深圳、老家两头跑,也能混到饭来吃!再困难的日子都过来了,不去银行上班,一个大活人就会被尿憋死?反过来说,你管着那么多案子,市民银行真的不要那些呆帐贷款了?”

    夏天说:“这也是我在思考的问题。我想了解清楚总行对我的态度。如果总行领导确实对我不感兴趣了,我看也就要知趣的走了。但是,这也有一个感情上割舍不下的问题,毕竟干了六年。再就是,离开了市民银行,我们干什么?继续到别的单位找个活干,还是当一个个体户?如果当个体户,搞什么生意?这些是要好好谋划谋划的了。”

    樊婷说:“走一步,算一步,还是要好好休息,注意身体。睡吧!明天接着考虑。”

    第二天,夏天在办公室也没有闲着,把思考的家计写在日记本上:

    考虑到在城市生活的成本和风险,应该迅速而积极地把下列几件事当作当务之急办理:

    1、寻找并以按揭的方式购买一间商铺,出租、自营进退自如。考虑到日后自己经营的可能性越来越大,应该在住处附近购买作为首选。

    2、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单位,可以考虑准备先行离开市民银行。到浦发?到交行?必要时可与罗文虎老师见个面,征询他的意见,并请他支持。

    3、从特区总公司的老部下离开总公司时所述来看,从事自己属意的个体经营也是一个不坏的选择。但这既有风险也有机会,关键是要上心、要时间、要过程。若开一个小店,以至全家有事可做,那么,做什么呢?俗话说,不熟悉不做。以我的工作经历来看,所管理过的工业,是不能碰的;外贸也没有条件。搞过信息咨询,但这是皮包生意,没有根基,不可取。我当过人事秘书股长,对花草管理熟悉,可以养花种草,对,延伸开来就是卖花,搞一个花店。

    4、要写一个报告给总行党委,一个员工任劳任怨工作了六年,受到这样对待,总行应该有个说法。但是,作为一个优秀共产党员,不论从哪方面说,要离开支行也得让总行党委和行政班子知道,说明日后人们问起来,我走得是清白的,也是总行大家知道的。走也要走得堂堂正正、昂首挺胸。当总行不要我了,就让市民银行减轻养人的成本吧!我的态度是:饥不从猛虎食,暮不从野雀栖。让这帮猛虎和野雀们争食去吧!

    看官听说:夏天由此在思想和心理上得到了解脱,在专心做着上面的四件事。

    应该说,夏天不愧为堂堂汉子,硬是拿得起、放得下,任凭风浪起,稳坐钓鱼船。他在选择离开湖贝支行的恰当时机。

    有诗为证:

    不知腐鼠啥滋味,猜意鵷雏竞未休;

    黄鹄比翼上青天,岂与鸟雀争食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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