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天气荡荡,我道日兴隆!”

    子勿语的声音透着一股无比的自信,这是道最强大的道法,出自《灵宝无量度人上品妙经》,后世将里面的话语作为阴阳先生道法的最高境界。其中‘诸天气荡荡,我道日兴隆’便是最高境界,称无量。(不过实质上阴阳先生的境界并非如此分类,这只是后世有人方便衡量罢了,在此不作详谈,有兴趣的可以上百度,或者道教典籍查阅)

    “你疯了!”

    白无常一惊,直接在自己身体上裹上浓郁的阴气,并带着黑无常遁入地下。婉儿也是无奈地退回到收鬼符里。在场的千年阴魂们无一不到处乱窜,希望来得及逃离子勿语周遭。空灵子用尾巴卷起地上的一摊黑灰烬,深深地看了子勿语一眼,然后腾空而起,迅速逃离现场。

    一道巨大的太阳从子勿语上方展现,不,那并不是太阳,那是巨大的阴阳太极图,缓缓地在他头顶转动。子勿语脸色‘唰’得一下变得惨白无比。现在他的状态不太妙,恐怕道法还未完成,就已经没有精力来支撑了。

    果不其然,阴阳无极图还没有完成,子勿语就已经支撑不住了,单膝跪下,气息十分紊乱。但是即便是这未完成的道法,余威却是将那些千年阴魂统统打散。

    很快,这巨大的阴阳无极图便停止转动,然后在半空中,碎裂成粉末。子勿语浑身一颤,一丝血蛇从鼻孔留下,强行运用道法,对身体的危害是很大的,不过还好子勿语根基十分扎实,受了些不太严重的内伤。

    “你没事吧!”

    虽然在收鬼符里面,不过婉儿还是能感受到外界的情况。子勿语的气息很不稳定,她有些担心,立刻从收鬼符里面,正好子勿语已经支撑不住,身体一歪,斜斜地倒了下去。婉儿上前想要扶住他,但是她的手却穿过他的身体,什么也拉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子勿语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结束了吗?”

    白无常的身形再一次出现,此时他们附近已经没有任何的阴魂存在了,除了婉儿。

    “这个小子,明明精力不够,还强行用这个道法,疯了。”

    黑无常叹了口气,将手中的收鬼符松开。白无常也松开他身后裹得严实的胡明晨,将他轻轻放在地上。鬼神不等同于阴魂,阴魂无实体,只能靠阴气活动。而鬼神是具有部分实体化的能力的,特殊情况下,也能在白天行动。一般来说,鬼神都是福泽一方,或者负责一方生死的,受冥界所认定。

    “融魂吧。”

    黑无常撕开收鬼符,里面存放的胡明晨灵魂在空中转悠了一圈,摇摇晃晃地飘向他自己原本的躯体。婉儿双眸闪烁着喜悦和恐惧,她不知道怎么来面对胡明晨。

    “恩......”

    胡明晨发出低沉的声响,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只是双目中,隐含红光。

    “最坏的情况还是出现了,离魂太久,激发了他体内的阴阳眼。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白无常叹了口气,虽然天乙贵人命格万中无一,但是也是祸福相依的,一般来说,拥有福泽的天乙贵人,会在4岁觉醒自己的阴阳眼,而像胡明晨这样,后天觉醒的,福祸难以明说。说到底,他这身天乙贵人命格,还是因为他数世行善,六道轮回赐予他的。

    胡明晨彻底睁开了眼,只是因为沉睡太久,身体机能太差,无法动弹。婉儿站在一旁。纠结地低下头,捏着衣角扭扭捏捏。

    “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胡明晨不禁梦见了他结成冥婚的那一世,还梦见了此后的每一世,在他背后,总有一个冰冷却让他感受到温暖的人在默默地陪伴他,但是他却叫不出她的名字。

    “你醒了?”

    白无常平淡无奇的声音传入胡明晨耳中,他有些艰难地扭过头,看见两个人,一黑一白,带着两顶官帽,一曰‘一见生财’,一曰‘天下太平’。他并不惊讶,而是淡淡道:

    “你们是来收我吗?”

    “不,不是收你,看你那么淡定。在梦中,应该已经得到之前那么多轮回的记忆了吧?”

    “是的,阴间十大帅的黑白无常,如果是以前的我,还未必相信这些呢。”

    胡明晨躺在地上,自嘲地笑了笑。

    “那你还记得对于你来说很重要的人吗?”

    婉儿躲在黑白无常的身后,没有让胡明晨看见她,即便她很想跟他相见,但是她不能,也不敢。冥婚之后,她一直没有和他见面,是怕他嫌弃。

    “很重要的人?”

    胡明晨心里面突然浮现一个模糊的人影,但是他怎么也记不清楚到底是谁。白无常见他眉头紧皱,深深叹了口气,他没有扭头看背后悲伤的婉儿,他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但是胡明晨却是丢失了这段记忆。白无常想要帮助他回想起来。

    “对。你很重要很重要的一个人,为了她,你曾独自一人,握着一把破碎的道剑,从人界来到冥界,追杀一个鬼王。”

    “追杀鬼王?我有那么厉害吗?”

    胡明晨听白无常的话语,似乎有印象,但是却想不起来。

    “你没有那么厉害,只是因为地藏王菩萨帮了你而已。可惜的是,你并没有斩杀掉那个鬼王。因为那个鬼王跟地藏王菩萨做了约定,所以地藏王菩萨便没有继续帮你了。”

    白无常的话勾起了胡明晨尘封已久的记忆。他的目光渐渐模糊,恍惚间,他看见了一个人,跟他一模一样的面容,握着一把已经破碎不堪的道剑,一身青色道袍布满灰尘,但双目却是杀意十足。独自一人,战满天阴魂,从黄泉路一路打上忘川河,最终一个满身金光的和尚出现了,一身黑白袈裟,双手合十,拦在了他的路上。他问和尚,你是要阻止我吗?和尚笑了笑,没有说话,却是道了声阿弥陀佛,一瞬间,他的力气仿佛被抽空,身子摇摇欲坠,靠那把折掉一半的道剑支撑。他没有屈服,双目仍然燃着熊熊烈火,看向和尚身后,那个闭上双目的鬼魂,那就是他此番下阴间的目标。

    “该结束了,施主,冤冤相报何时了?”

    “哈哈哈哈,结束了?他不死,我不休!”

    他一字一顿道,身体硬是缓缓站起来,虽然浑身颤抖着,唯独握紧道剑的手,没有颤抖。

    “如果施主你再用道法,恐怕你的灵魂就会破碎,不再具备六道轮回的资格。”

    “又如何?从他夺走我爱妻之命时,他和我,便不死不休!”

    “施主,若不是我帮你,恐怕你在黄泉路时,便已经彻底消散了。听贫僧一句劝,回头是岸。”和尚双手合十,一身黑白袈裟显得十分朴素,看上去很普通,但是在这地府,没有任何阴魂敢对他不敬,不为什么,只是因为他是地藏王菩萨,那个发出宏愿地狱未空不成佛的菩萨。

    “地藏王菩萨,我敬重你,但杀妻之仇,不死不休!”

    身为道教正统,胡明晨那一声声不死不休,咬牙切齿,其仇恨之深,言语可见。

    “那便对不住了。”

    地藏王菩萨叹了口气,松开手掌,手心凸显金色的‘卍’字,轻轻地飘离手掌,向胡明晨飞去。胡明晨此刻已是强弩之末,哪里还有力气抵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卍’字飘到自己面前,逐渐没入他的额头。

    “贫僧此刻封你记忆,日后轮回人道九生九世,还能记起你爱妻之名后方可化解。并非贫僧无情,只怪这鬼王诅咒太过阴狠,贫僧也束手无策。待你彻底回想起所有记忆,便来找贫僧,贫僧愿予你补偿。去吧!”

    地藏王菩萨说完后,一掌打在胡明晨身上,驱散了他身上的阴气入体,同时将他打出阴间,回到阳界。

    “多谢菩萨。”

    就在此时,地藏王菩萨背后的鬼王睁开眼,低头跟他致谢。地藏王菩萨面无表情,若不是他推算到日后这鬼王对后世有帮助,他便不会出手帮鬼王延迟这个因果。

    “此后三世,你必须与我一同度化。”

    “是。”

    ......

    “记起来了吗?”

    白无常的话将胡明晨拉回到现实中,胡明晨艰难地撑起自己的身体,坐在地上,双手抱头,目光中闪烁着痛苦,他记不起来,那个人,他的爱妻,那个陪伴他数世轮回的人,她的名字他记不起来!

    “哪有这般容易,朕的诅咒,岂是轮回能磨灭的?哈哈哈哈!整整三世,朕都在为地藏王菩萨还债。千等万等,你可算九世轮回了!千年灵媒之体,可助朕成神!”

    一阵阴风刮起,一个身穿黑色袍子的人出现在胡明晨面前,一种威压,笼罩在他们心头。

    “鬼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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