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明海看到周平山头也不回地离开,觉得这酒是越喝越愁了,索性摔下杯子不喝了。

    东倒西歪地准备起身跟着离开,却被酒保拦住了去路:“先生,不好意思,您的账还没结。”

    苏明海不耐烦地抬头看了一眼面前挡路的酒保,从怀里掏出了钱包,取出一张信用卡,晃了一下,示意道:“看清楚,这是铂金卡,拿去刷。”

    酒保恭敬地接过卡:“好的,请您稍等。”

    在pos机上连试了几次,面色微变,随即拨通了一个电话,挂下电话后,将卡还给在一旁等的不耐烦的苏明海:“不好意思,先生,您的卡已经被银行冻结。”

    “这张呢?”

    “抱歉。”

    苏明海把整个钱包都掏遍了抽出全部的卡,“这几张都拿去试!”

    摇头还是摇头,终于在最后一张卡上显示出了金额:“-100000”

    草,李静婉那该死的蠢女人,竟然停了他的信用卡!

    “这个,给你抵!”苏明海摘下来左手手腕上的劳力士手表愤怒地摔在了桌子上,心中不免滴血,“这总够了吧!”

    “不好意思,先生,我们这里有规定,不收实物。”

    “.......”

    苏明海看着面前满脸认真的男人,忽然觉得一阵牙疼,今天绝对是他的倒霉日,他喝凉水都塞牙。

    有时候,人们把面具佩戴得天衣无缝,连他们自己都以为在佩戴面具的过程中自己实际上就成了和面具一样的人了。

    人性其实不是那么脆弱的,我们每个人克服困难和伤痛的能力,往往都会被自己低估。

    当然,我们偶尔也会高估自己的容忍度和耐心。

    所以,才会有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混蛋!”苏明海大吼一声,也不知道是在骂酒保,还是在骂刚刚离开的周平山。

    周围的人都被他的怒吼声吸引了视线,在酒精的影响下,苏明海失去了往日的冷静,他甚至觉得周围人全都在嘲笑他,都是想他的笑话。

    酒保有先见之明在苏明海撒酒疯掀桌子之前地早早闪开,向周围早已吓坏女酒保使了一个眼色,让她们赶紧离开,去安抚其他客人,同时慢悠悠地伸出一只脚,苏明海发现了那只脚,想要跨过去,却在酒精和惯性的作用下直接摔倒在地。

    正在安抚客人的女酒保始终留了一份心神在这边,因为这个难缠的客人本来是该由她来接待的。

    此刻见苏明海在酒保手上没讨得好,反而摔了个狗啃泥,不由“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只见那酒保扶着摔倒在地的苏明海,笑眯眯地问道:“先生,地上滑,您可要小心啊。”

    苏明海借着酒保的力量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毫不在意地用定制西装的衣袖一抹鼻血,一把将他推开,接着又撸起袖子摇摇晃晃地准备冲上来揍人。

    酒保缓缓上前,轻轻飘飘地按住他的拳头:“您这样,可是有些过分了。”

    苏明海之前酒劲上来,心里不爽,脑子一热,只想不管不顾地冲上去跟人打一架,哪顾得上其他,手上抓到什么,砸什么。

    但此刻被人按住,手上动作一停,却不敢了,他又不是傻子,明知对方是个练家子还往上冲,想清楚对方的力气不是他能比的,顺势停了下来。

    不然,那就不是打架,而是单方面挨打。

    “你们经理是谁?让他出来!”

    酒保见他停下了动作,随即松开了手,整理了一下着装,拍了拍并不存在的灰尘道:“不好意思,正是本人。”微微低头鞠了一躬,勾起嘴角,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名片展平,双手递过去,“这是我的名片。”

    苏明海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心里堵了一口气,看着那张泛起了白边的名片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苏明海犹豫了半天接过了名片,“曾云生?”

    心中一凛,这才抬眼仔细打量面前始终保持镇定的年轻人,确实气度不凡,探寻道:“你是曾家的人?”

    曾云生不慌不忙,依旧挂着淡然的笑容道:“曾家?抱歉,我没听说过,我只是个无名小卒,不劳您费心猜测我的身份。”接着话锋一转,似笑非笑地看着苏明海,“不过本店小本生意,这家酒吧的老板托我代管几天,食人之禄,忠人之事,还请您将酒水钱结清以及您造成的损失赔付。不然,我们有权将此事交给警方处理。”

    “你什么意思!”

    曾云生理所当然地道:“如您所见,店内的设施被您砸坏了,客人也被您给吓跑了,当然需要您给我们一个合理的交代啊。”

    苏明海转头不情不愿地道:“好吧,你说个数。”

    看到曾云生伸出一只手,苏明海不屑道:“五千?”

    曾云生淡笑着摇了摇头,手纹丝不动。

    “五万?”

    事实证明苏明海还是想的谈简单了,看着面前把数额再翻十倍,依旧摇头,但笑不语的男人,苏明海终于忍不住怒吼:“我草,五百万!你们这么黑,怎么不直接去抢!抢银行比开酒吧来钱快多了!”

    到了现在,凭着他并不太清醒的脑子也该想清楚了,很显然他就是被人坑了,当猴子耍了,或者更确切的说有人存心找茬。

    曾云生听着他满口三字经,倒是没有生气,反而显得有些委屈:“您怎么能这么说?其实我一直参加社区志愿者服务,是个爱国守法、明礼诚信、团结友爱、勤俭自强、敬业奉献的好公民,从不做那些违法乱纪的事儿。”

    对于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苏明海真的很想一拳砸到他脸上,什么叫从不做违法乱纪的事儿,他这明明就是赤裸裸的抢劫,来钱甚至比抢银行还快,踏马的不就是碎了几盏灯,砸了几瓶酒,翻了几张桌,张口就要五百万,这不是抢钱是什么!

    曾云生看苏明海差点半口气没喘上,挑了挑眉,将伸出的手放下,真心实意地开解道:““先生,气大伤身,您还是先冷静下为好。”

    最后见他实在气的不行,慢悠悠的上前几步,拍了拍他的肩,凑到他耳旁,不紧不慢地补上一句:“都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相由心生,佛心自现。您现如今,可是着相了。您这样的表现,是不是说明,您之前也做过什么不该做的?”

    苏明海听到最后,冷汗都要下来了,惊惧的望着面前的智珠在握的男人。

    他终于发现了,从一开始,那人的笑容就没落下过,似乎从头到尾在那人眼里自己只是一个滑稽可笑的小丑。

    对方似乎对与自己的情况很了解,并且完全不将自己放在眼里,而他却对那人一无所知。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苏明海总觉得,面前这个男人身上,有一种特殊的气质,尤其是他的眼睛,那是一双让人印象深刻的眼睛,仿佛能够洞穿人心。

    这样的眼睛他只在一个人身上见过,比这一双要沧桑的多,孤独的多,也温和的多,仿佛是古刀套上了刀鞘,轻易不展露锋芒,他也正是被那双眼睛偶然展现出的锐利所吸引,自此一见难忘。

    “你想做什么?”

    曾云生似笑非笑地盯着他:“天下可没有白吃的午餐,更没有白喝的酒。我想要什么,您不是很清楚吗?”

    苏明海深吸一口气,咬碎了一口银牙,终于做出了决定:“五百万,我给。”

    他不是个傻子,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是对方的地盘。

    他完全不知道对方到底掌握了他多少讯息,在信息不对等的条件下,无法使双方处在同一高度的地位。

    人这一辈子,会面临无数次选择,谁也没办法能保证自己的选择就一定是正确的。

    苏明海很清楚,自己这辈子的人生其实就好像在十字路口,走错了,就好像闯了红灯,他没那个本事撞翻迎面而来的卡车,但卡车却有能力让他再也没办法爬起来。

    所以,他在做的事情容不得一丝风险,如果只是五百万买一个封口,买一个平安,那他愿意付。

    苏明海在口袋里摸了一会儿尴尬地道:“不过,我的卡停了,身上也没有现金,手机在刚才打架的时候掉了,不知道被谁捡走了,要不让我先回家,再想办法筹钱?”

    曾云生知道这只是苏明海的一个托词,要是真的这么放他走了,这钱一拖再拖,拖到最后,也就拿不到了。

    谁不知道现在借钱的都是孙子,欠钱的才是大爷,他可不能让煮熟的鸭子飞了。

    “没有关系,我们可以接受欠条,月利率5%,我还是相信堂堂苏大少的能力还是可以在一月之内付清的。或者,酒吧里有座机电话,如果您需要的话也可以使用。”

    苏明海一怔,暗骂一声晦气,本以为能蒙混过关,结果人家猴精猴精的,压根不给他机会离开。

    算了,月利率10%,一个月下来也不是小数目,自己手上还有一笔备用金,不多不少正好五百万,本来想用做备用金,现在只能用它来填上这个窟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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