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觉到对方的慌乱,甚至被压制的恐惧。

    我舔一口流到嘴角的血,嘿嘿冷笑一声。

    “你丫不是能搜集到我的信息么?”

    大巫师一步跨到我面前,一把扯开我的冲锋衣,看着我胸前一愣,然后抓起我胸前的挂坠反复端详,然后又对着我胸口的朱砂痣研究半天,抬头问我:“你到底是谁?”

    “我就是古玩收藏杂志社的一个小编辑,靠笔杆子吃饭,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儿,这胖子是报国寺门口开茶社的,也算不上奸商……”

    “这些我都知道,我问你是谁?”大巫师瞪着的眼睛,提高了声音。

    “我是何仙芳啊,老家山东。”

    大巫师抓起我的挂坠:“这东西哪来的?”

    我摇摇头:“不知道,从小就戴着。”

    大巫师又指指我胸口的朱砂痣:“这个怎么回事?”

    “也是从小就有的。”

    “什么时候?”

    “据说是戴上挂坠以后,你要对挂坠感兴趣就送你,只要把我俩放了。”

    大巫师站直了叹口气说,看来虫子传给我的信息有误。然后走到峒长身边又耳语几句,峒长吃惊看着我,听完大巫师的话,几步走到我面前,像大巫师一样抓起挂坠看看,接着凑近我胸前,皱着眉头研究一番我的朱砂痣,然后退回两步,跟大巫师低声用苗语嘀嘀咕咕半天,大巫师点点头。

    然后峒长就走出人群,撤了。

    大巫师对围观人群说说了一通苗语,人群议论纷纷,带着遗憾情绪离开。

    大巫师走到祭坛前,对几个青衣汉子说,把熊寡fu抬回家,这两个外族人关起来,给他们点吃的,别让他们死了。

    我和半仙儿被青衣汉子架到一个小黑屋,扔在地上,地上铺着干草,连个窗户都没有,屋里臭烘烘的,一股猪圈的味道。

    半仙儿像一滩屎瘫在地上,昏迷不醒,脑门上的血口子已经结痂,我爬过去把他弄醒,他一下爬起来看看我,又看看光线黑暗的小屋,撇嘴哭了,拉着我的手说:“老何,我们真的死了?”

    死个屁,我也不知道,我们为什么没死,我说。

    半仙儿不哭了,说你别骗我了,有你陪我死也无所谓了。

    这时屋门打开一条缝,两碗米饭送进来有把门关上。

    半仙儿看着米饭,抓一把就往嘴里塞,刚张嘴就疼得龇牙咧嘴:“老何,我下巴怎么这么紧,像糊层胶水一样。”

    我叹口气,哭笑不得:“被人熬油了,你自己不知道?”

    半仙儿一脸茫然:“我们下地狱了?”说着小口吃一口米饭:“真是米饭,我们真的没死?”

    我说你他娘的神经大条胃口也够好,今天看见那么多虫子,我一点吃不下,我们得想办法逃出去。

    半仙儿一边吃一边点头:“嗯嗯嗯,吃饱了才好有力气跑,他们也太抠了吧,别说荤腥,连点菜叶也不给。”

    我端起米饭,借着门缝透进来的光,看到从米饭里钻出一只白色虫子,一下就把碗扔了。

    半仙儿骂我败家子,不吃别扔啊,我不好影响他的食欲,就没说虫子的事儿。

    一直等到天黑,从门缝看看外面没人,看守估计回家吃饭了,我揣醒呼呼大睡的半仙儿,他发癔症似的看看我和小黑屋:“谁踹我?”

    我说,你是接着睡还是跟我一起跑?

    不等他说话,我使劲一推木门,没想到哗啦一下开了,居然没有上锁。我来不及多想,拉起半仙儿就冲出去,略微辨别一下方位,冲着寨子大门口跑去。

    刚跑到寨门,半仙儿一下甩开我的手,停下来:“老何,我们的东西不要了?”

    我说,逃命要紧,都什么时候了,还他娘的舍命不舍财!

    半仙儿说还有身份证呢,怎么买火车票回去?

    我气得踹他一脚:命都没了要身份证有屁用!快跑!

    我俩连滚带爬,深一脚浅一脚逃出苗寨,看看身后那个小房子前,灯笼晃动人声吵杂,他们已经发现我们逃跑了。

    我更不敢耽搁,拉着半仙儿向山下猛跑,没头没脑跑一气,加上天黑,很快就在山里迷路了。

    在山里绕来绕去,累了也不敢睡觉,一直转到天亮,饿的实在受不了,好歹找了野果子吃点,灌了一肚子山泉水。

    屋漏偏逢连阴雨,半仙儿趴在河边喝水时,屁股被一条蛇咬了一口,我用石头把蛇砸死了,蛇头是白色的三角形,身体黑色,带着一圈一圈鲜艳橙色的花纹,不知道是什么蛇,知道的朋友可以告诉我,但是我听说过蛇头呈三角形的蛇一般都是剧毒的,还听说,花纹颜色越鲜艳越有毒。

    半仙儿吓得要死,大呼小叫。

    我把他扶到石头上,他疼得不敢坐,杀猪一样喊疼。

    我让他小声点,别把追赶我们的苗人引过来。

    他非让我给他吸毒疗伤,不然毒性发作,肯定挂在这深山老林。

    我实在没办法,只好扒开裤子给他吸毒。

    忘了说了,我把秋衣秋裤脱给他了,不然他光着身子在树林里逃命,早完蛋了。

    只在影视剧里看过给毒蛇咬后怎么吸毒,从来没试过,再说半仙儿这伤口的位置,特么是在屁股上,恶心死我算了。

    我闭上眼睛,帮他吸了两口,在吐出毒液时,突然发现半仙儿后脑勺爬出一只虫子,就是类似在祭坛前爬进他肚脐眼的虫子,我没敢告诉他,怕他接受不了,会疯掉。我一把打掉那只虫子,用脚踩死。

    半仙儿问,你打我头干嘛?

    我说没事,毒都吸出来了,应该没事了。

    半仙儿感动坏了,动情地说:“老何,就冲你这两口,这吸腚之情,兄弟以后为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啪”我一掌拍他屁股上,留下五根手印。

    “一巴掌呼死你我,什么叫吸腚之情,好了,老子再吸下去,恐怕比你先走一步了!”

    半仙儿提上秋裤:“好吧好吧,要死要活屌朝上,就这么地吧,哎,老何,这蛇正好可以吃一顿啊!不然浪费了。”

    我说怎么吃,连个火都没有。

    半仙儿说看我的,用树枝在蛇身上划一个口子,把蛇皮剥掉,又划开肚子,掏出内脏,把蛇头扔掉,在水里洗洗,然后用石头把蛇砸成两段,给我一段,说吃吧,绝对美味!

    说完自己吃起来,吃得津津有味。

    我看得只想吐,但是还是强忍住胃部的翻腾,闭着眼睛咬一小口,蛇肉很硬,有一股腥味。

    我勉强吃了几口,实在吃不下,剩下的全给半仙儿了,肚子里有了东西恢复了一些体力,半仙儿吃的直打饱嗝,我们接着上路。

    又钻了十几分钟山林,终于看到山下的一条路。

    半仙儿大叫:“就是我们来时的路!”

    两人一口气跑到山脚下,刚拐一个弯,猛然看到前面站着一个人,背着包的背影。

    我拉住半仙儿停下,再仔细一看,是罗莉!

    半仙儿骂了一声贱人就要跑过去,让我一把拉住。

    这时听到汽车马达声,我和半仙儿躲到灌木层后面。

    半仙儿还在咬牙切齿:“你怎么不让我去问问她,为什么害我们?”

    我说,别急,我会搞清楚的,看看她在等谁!

    不一会儿功夫,一辆皮卡开过来,在罗莉前面停下来,然后掉头停车,从驾驶室探出一个脑袋,是罗莉大哥,挥手让罗莉上车。

    罗莉跑过去,钻进副驾驶室,皮卡启动起来。

    我想起来,今天是罗莉大哥约好接我们的日子,看来,当时这老兄已经知道我们不会再下山了,所以,接上罗莉,问都没问,直接走了,这更加证实我的判断,罗莉全家都参与了这场阴谋。

    眼看皮卡离开,我一拉半仙儿,几步跑到车后,爬进后车厢。

    皮卡刚开出两百多米远,苗人拉着狗冲下山,眼看着皮卡离开,不知道有没有看到我们。

    对于又累又困又乏,突然放松下来的人来说,颠簸的山路,简直就是再舒服不过的摇篮,让我们不知不觉沉入梦乡,这一觉不知道睡了多久。

    ……

    当我被拍醒时,看到眼前是一张熟悉而又陌生的俏脸。

    罗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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