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符,并没有派上用场。"沈桉颇有一些可惜的表情,"过了一些日子,那个被我带回家的人主动打电话给我,告诉我那个恶鬼已经被他师兄收服了。"

    听到这里,我算是能够明白为什么世人都避讳不及的东西他却能坦然接受,因为他也曾作为一个当事人去接触过这些东西。

    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心疼他,还是该心疼被选中的自己。

    气氛有点微妙的沉默,我夹了两块肉吃下,脑袋里的某个地方就像是被哪只调皮的狗给翻出来一块土一样,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我就像是盘子里的咕噜肉,尽可能地搅动着大脑去思考我到底漏掉了什么,恍惚中,听到对面的人好像说了一句话。

    "什么?"

    沈桉好脾气地又重复了一遍:"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有这种能力的?"

    我再一次凝神想了想,"两天前。"就是这一天的晚上,梦见了刘玥和她未曾出世的孩子。

    沈桉却摇了摇头,"你再仔细想一想,凡事总讲究因果轮回,应该是在某个你没注意到的时候,有了这样的一个契机。"

    他的话也不是不无道理,于是,我干脆闭上眼睛,再仔细地在记忆中去搜寻他所说的这个"契机"。

    我想到了那个梦,那个从12岁开始就纠缠着我的一个梦。

    梦里全是无尽的黑,没有颜色,没有花草,没有声音,像是世间万物都融入到黑夜中一样。

    我本能地想去寻找光亮,摸索的过程中,眼前却突然出现了类似于瀑布一样的地方,满怀希望地向那里跑去,却发现落入到池中的这瀑布的水,也是墨一般的黑。

    且好似是黑洞一样,想要把人给吸纳进去,然后等待着的便是无止尽的毁灭。

    三天前,是我自12岁以来五次做这个梦,依旧在梦境的最后成功地被吓醒。

    我满怀惊悸地走到卫生间把所有的浴霸灯都打开,温暖如白日的光把我包围后,我才感觉周身的寒意褪去了一些。但就算如此,我还是在马桶盖上坐了半个多小时。

    这个梦到底有什么可害怕的呢?

    有时候我也会这样问自己,但答案我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找到。

    最初的时候,我以为只是因为年纪太小怕黑而致成的,俗话说日有所思,则夜有所梦。

    但随着年龄的增长,直到三天前再次梦见了它,我才发现,这只不过是我的自欺欺人而已。

    如果不是沈桉的提醒,我还是会像前几次一样,下意识地选择去刻意遗忘它。

    许是我越来越像川字的眉心引起了沈桉的注意,他一贯温和的声音此时却有了一丝焦急,"怎么了?"

    我睁开眼睛,看向沈桉的视线一时有些模糊,我捏了捏鼻梁处的软肉,有些疲惫地说:"没事儿。"

    "是想起来什么了?"他接着问。

    但我却不能确定,这个缠了我这么多年的梦到底跟这个事儿有没有关系,如果有关系,那为什么前几次做了这个梦,却什么事儿都没发生呢?

    我简单地跟沈桉说了下我做的这个奇怪的梦,但是连我自己都没有搞清楚这到底是什么,更不要说他一个外人了。

    我愿意对他说,也单纯的只想做一个倾诉,反正该说的也说的差不多了,不差这么一件从目前来看,算是无关紧要的事。

    我垂着眼皮继续回忆着,期望能再想起一些什么细节来。

    而在我没有注意到的地方,沈桉慢慢地捏紧了他的拳头,像是要把什么给撕碎一般,就连面部的肌肉,也在一瞬间变得紧绷,好像在隐忍着什么巨大的痛苦。

    不过在我重新抬头再对上他的视线的时候,他一瞬间又恢复了那个温文儒雅的样子。

    "吃好了吗?"沈桉说。

    我点了点头,桌子上的菜基本都是被我吃掉了,我这才有些后知后觉地难为情起来----在一个长相帅气的人面前,我居然一不小心就吃了这么多!

    简直是今天所做的最为失策的一件事。

    "要不要去街上走走,消消食?"

    他不提还好,看着几乎被消灭殆尽的食物,我顿时觉得这些盘子亮得有些晃眼,让人坐立难安。

    "不去了,我还是回家吧,看看我妈她有没有好一些。"

    沈桉点了点头,"那我送你回家吧。"

    那种古怪的,脑子里像缺了一根筋的感觉又上来了。

    但我又说不出哪里不对,明明知道对于这么一个半分熟的陌生人,此时拒绝才应该是最上道的,但从嘴里说出来的话,却完全变了味道。

    "好。"刚说完我就后悔了,想着能不能再委婉地表达我的不便的时候,沈桉已经拿起身边的外套站起身,然后对我来了个摸头杀!

    我妈说的对,单身太久,对异性的免疫力真的是会降低的!

    回去的路上,比我一个人过来的时候走得更为磨蹭,我有些怀疑地看了看沈桉的大长腿,明明跨出去的一步,都可以抵得上我走出去的两步了啊。

    思绪在脑袋里转了两个圈,最后,我只能归类于,大概是他特别体贴地照顾我是一个小短腿吧。

    并肩在小道上磨着,我们现在的速度也就比蜗牛稍微好了一些。

    沈桉一直没有作声,我有些百无聊赖地看着身边形形色色的人,随口问了他一句:"你的微信是设置了隐私吗?"

    沈桉侧头看着我,嘴唇微张。

    我有些摸不准他此刻的反应到底是些个什么意思,就对着他摊出手,说道:"手机。"

    沈桉二话不说就把手机拿出来放在了我的手上,我有些乍舌于他的速度,要不要这么积极啊。

    我打开沈桉的手机摆弄了几下,手机的页面很干净,干净到......没有浏览器、没有微博、没有视频、没有市场上流行的各色App,当然,也没有微信。

    我怪异地看着沈桉,他是个货真价值的年轻人没错吧。

    如果不是因为手里拿着的正是目前最流行的一款手机,我都要怀疑我是不是拿了一个老人机。

    利落地帮他下载好微信,注册、登陆、扫码加好友,作为他微信里的唯一一个好友,不得不说,我还真的是非常有成就感的。

    沈桉很聪明,简单地跟他讲解了一些基本操作后,他差不多就已经上手了。

    "你都不玩手机的吗?"真的是稀奇了,现在的人哪个不是抱着手机跟抱着对象似的舍不得放手啊。

    "嗯,这些东西对我来说,没有什么吸引力。"沈桉莫不在意地说道。

    这下我是真心打心眼儿里佩服了,多少个夜晚,每天都在给自己立下睡前不玩手机的flag。

    但这双手啊,就是控制不住,有时候明明就是无聊地刷着段子,但依旧舍不得放下,啪啪打脸的滋味儿可真是不好受。

    在对沈桉崇高的敬意中,我们俩终于走到了小区大门,保安室的其中一个大叔有几次帮我收快递的交情,看见我,热情地跟我打着招呼。

    "丫头啊,最近怎么不买东西啦!"

    我笑着回应他:"叔,现在服务可好啦,能送货上门呢。"

    大叔点了点头,然后打量了下我身边的沈桉,朝我挤了挤眼,我心中一紧,抢先答道:"不是!"

    大叔失望地缩回了点身子,然而没过几秒,他的眼底又重新亮起了光,"小伙子,我有个跟小檬差不多大的女儿......"

    "叔我爸找我有急事,咱们下次再说哈。"

    我赶紧拉着沈桉的手腕,恨不得以光速离开。

    开玩笑,大叔家的女儿谈起对象来,都没有几个能超过两个月的,沈桉这种根正苗红的大好青年,还是不要送到她手上去被祸害了吧。

    身后,传来大叔依依惜别的声音:"等会你们正事儿谈完了,小伙子你到我这儿来我们好好聊一聊啊。"

    直到拐过一个弯,确认看不见大叔了,我才松了一口气。

    转身想对沈桉解释,但他却一直垂着眼盯着我的手出神,那眼光像是怀念,像是不舍,我这才发现我的爪子还像个八爪鱼一样粘在人家的手腕上。

    "抱歉抱歉。"

    沈桉若无其事地笑了笑,我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那个,你别误会啊,我拉你走是因为大叔的女儿太不着调了,见一个爱一个,你这么......"顿了顿,"好看"两个字还是没厚着脸皮说出口,我干咳了两声掩饰了下,继续说道:"她看见了你,肯定是要把你带回去做压寨相公的。"

    沈桉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眼里满是诚恳:"谢谢。"

    我他丫的居然有些无言以对。

    沈桉实在是太过于含蓄,我一个每次回家都被爸妈嫌弃的小话痨,在他面前居然有点无用武之地的感觉。

    只得对他嘱咐了一句:"你等会从这儿走。"我一边说一边给他指着方向,"到前面那个水池后右拐再直走,就能看见南门了。"

    "好。"沈桉应着,但却还是站在原地没有动。

    "要不,还是我送送你吧?"我像个小丫鬟一样,对着他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没办法,人言可畏啊,小区里老熟人那么多,再待下去我爸妈可都要知道了。

    "不用了,你赶紧回去看看你妈妈吧。"

    沈桉这次没有再停留,抬头看了一眼一个方向,就转身走了。

    当他转身离开后,我脸上的笑意倏的都收敛了起来,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他刚刚瞧的方向,是我家。

    除非在这个地方也有他认识的人住在这里,不然,是不是也太巧合了些?我可以很确定,我并没有对他提过我家庭的具体住址。

    还有他的眼神,一点也不像是在看一个才认识没多久的人。

    我摸了摸我的脸,难道,我长得跟他认识的一个人很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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