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玉菀失踪了整整五天,起初青楼里的人还以为是逃跑了,洛娘连声骂,说孟阿囡是个没良心的小白眼狼。

    可菀花坚持维护孟玉菀,东西没收拾,月俸都没拿到的一个小丫头,能逃到哪里去?

    洛娘一向以来是嘴硬心软,气消了也就冷静想了想,这长安近日又不太平,她想着孟玉菀那么个机灵的小丫头,又同镇南王有些关系,若是跑了也就算了,若是被人杀害了,那可怎么得了!

    当即,她率领青楼众美人,跑去了衙门报官。

    彼时,孟玉菀正在寨子里辛苦干活。她烧水烧得一脸灰扑扑,柳心梅瞧见了,取笑她活脱脱像只小花猫。

    听说今晚上寨主要回来,她来了这里也有些天了。一直听别人说寨主模样生的俊秀,是个顶好的男人,她也有些兴趣,想看看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飘飘渺渺的白雾缭绕在浴桶上,孟玉菀抓起花瓣往水里撒,她做这事有些心不在焉的。

    刚才进屋子时,孟玉菀发现屋子里那股腐肉的臭味已经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让她有些熟悉的花香。但孟玉菀很清楚的记得,自己摘的那些花并不是这股味道。

    她将鼻子凑近浴汤,努力的吸了几口气,果然!浴汤里的花香与银珠这屋子里散发的味道不一样。

    “你在干什么?”陌生的男声如同一道落地响雷,孟玉菀动作一顿,能进银珠屋子的,除了土匪头子也没有别的男人了。她连忙缩回自己的身子,心脏扑通扑通跳得飞快。

    她恭恭敬敬的站好,眼底一闪而过的心虚没有逃过男人的眼神。

    这男人正是寨子里的土匪头子,他双手环胸,一步一步缓慢的走到了孟玉菀的跟前,居高临下的瞅了瞅她,“我问你,你在干什么?”

    男人的靠近让孟玉菀浑身不舒服,她总觉得这个男人很阴郁,孟玉菀压下心头莫名的不舒服,不卑不亢的答道:“夫人想要浴汤香而不腻,我方才是替夫人看看香味是不是适中。”

    男人的气压很低,孟玉菀都不敢抬头去瞟一眼他的相貌,只低着头,心中略有不安。

    “你叫她夫人?呵!”男人冷笑,声音说不出的嘲讽,“不过是个暖床的奴婢,算是哪门子的夫人?”

    孟玉菀低着头,所以男人并没有看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光亮,她听这男人的话,应当是没把银珠放在眼里。

    “夫君,您怎么先来了呢?银珠还没沐浴呢~”银珠不知从哪儿赶了过来,她娇嗔的一路小跑,丰腴柔软的身子直往男人的身上撞。

    男人也不客气,笑着一把搂住银珠的腰肢,大掌不老实的摸上了女人的屁股。银珠娇笑着将自己的身体越发贴紧了男人,两人忘情的接吻起来,全然忘记了孟玉菀的存在。

    孟玉菀尴尬的抽了抽嘴角,觉得自己若是再不说些什么,就得观看一场少儿不宜的活春宫了。

    她咳嗽两声,不合时宜的打断两人的恩爱,“夫人,您的浴汤我给您放好了。”

    “行了,这里不用你伺候了,下去吧!”银珠被亲的气息有些不稳,她眸光不屑的落在孟玉菀的身上,心里说不出的得意,孟玉欢最喜欢的妹妹成了自己的下人,想想都开心啊!

    银珠脸上的表情转换的十分迅速,她妩媚的眸子在男人的脸上扫了扫,唇上还特意涂抹了鲜艳的口脂,“夫君,您先出去,奴家还没有沐浴呢~”

    男人闷声笑,“正好,鸳鸯浴!”

    孟玉菀面红耳赤的离开,她走到门口的时候,偷偷往后瞟了一眼,看清楚了男人的模样,的确生的俊秀,不像是寨子里其他的草莽汉子。只是那脸上阴鸷的神情,让孟玉菀看得打了个寒颤。

    她原本一直想不明白梅婶为什么会在自己的掌心,写下我帮你这三个字,如今看了看这男人的模样,顿时明白了。没有谁会心甘情愿的待在这样阴鸷的人的身旁,都是被逼的。

    她刚走出没多远,就看见柳心梅站在一棵大树下,目光眺望着远方,看起来孤寂而可怜。孟玉菀心生不忍,轻悄悄的走过去,小拇指勾了勾柳心梅的掌心,她问:“梅婶,你是在看你爱的人居住的方向么?”

    柳心梅听到这话,身子不由自主的颤了颤,一双墨色的眸子里不知在想些什么。片刻后,她微笑着摸了摸孟玉菀的头,声音微弱:“小丫头,若你离开,可否替我带封信给一个人。”

    “什么人?”

    “长兴街有座老柳米店,那掌柜的叫做柳河,你将信给了他就是。”柳心梅眼底浮现出一抹挣扎的爱意,午夜梦回,她常常梦见那抹青色的身影,与遍地的浅蓝色勿忘我。梦里,她牵着风筝,跑着笑着,他在后头追,两人都十分开心。

    老柳米店?

    孟玉菀一怔,第三个去世的男人就是老柳米店的掌柜,他一生没有娶妻,无儿无女。听徐尚说,那位掌柜在等一个人回长安,等到他生命走到尽头的那一刻,那个人都没有回来。

    孟玉菀唇瓣动了动,有些想将真相说出来,可看到梅婶眼底的爱意,她深思片刻,还是将话憋了回去。有些事,不知道远比知道要好的多。

    知道了柳心梅的心思,孟玉菀跟她越发亲近,时不时的就跑过去陪陪柳心梅,这让银珠十分不愉快,总是找些由头骂孟玉菀是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孟玉菀表面装的不声不响,心里却冷笑着,勾引主子的未婚夫,还有脸说别人吃里扒外。

    因着年纪小的关系,总有些小孩不顾母亲的反对,好奇的跑过来同孟玉菀一块儿玩。孟玉菀也表现得温和又有耐心,一直陪着几个小孩子玩过家家的小把戏。

    别以为她是心思单纯,孟玉菀有时候在想,她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一个做什么事都要算计的人了呢?

    孟玉菀这样,只是想了解这个寨子的秘密究竟是什么,而关键点,就在这些害怕她的女人身上。

    小孩子们很喜欢孟玉菀,并没有因为她的脸不好看而欺负她,还时常拿家里的小零嘴儿给孟玉菀吃。

    妇人见孟玉菀乖巧,心中不禁生起了怜爱之心,也同她偶尔交流一下。

    孟玉菀端着个比自己还大了一倍的木盆磕磕绊绊的走到小溪边,银珠这女人将衣服弄脏了,自己不爱动弹就指使她做。

    她起初心中是不满意的,但后来发现,可以同来小溪边洗衣服的妇人说些家长里短的事儿,便欣然接受了。孟玉菀想着,委屈一点,能套出些话也好。

    “孟姐姐,长安比我们寨子大许多吧!”大虎蹲在孟玉菀的身边一边玩鹅卵石,一边好奇的问,那黑黢黢的眼睛里满是羡慕。

    大虎是最先跟孟玉菀亲近的一个小孩子,他长得瘦瘦小小的,与名字有些不符合。

    大虎的娘亲在一旁用棒槌吃力的捣衣,她洗衣服的速度要比别的妇人慢,大虎妈身子骨不好,总爱咳嗽,孟玉菀曾帮她洗过几件衣服,因此俩人关系还算不错。

    孟玉菀听到大虎的话,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她想了想长安的繁华,用十分肯定的语气回答道:“长安很大很富饶,还有很多好吃的。”

    一开始大虎娘只是安静的听着,可孟玉菀这话音一落,她就突然站了起来,神情激动的丢下棒槌。大虎娘面色不好的盯着孟玉菀,冷声道:“长安再怎么好,也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孟玉菀被大虎娘的反应给吓了一跳,她怔着一双大眼睛,脸上有些害怕,大虎也有些不明白自己的娘亲怎么一下子凶成了这个样子。

    大虎娘说完,看到两个小孩诧异的表情,面上有些自责,似乎觉得自己没有控制好情绪。但孟玉菀却觉得,大虎娘是在懊恼,好像她说出了什么秘密。

    她眼神有些闪烁,缓和着语气,对大虎说:“大虎乖,你要记得,咱们寨子就是世上最好的地方。”

    这女人对长安的排斥和抗拒让孟玉菀看在眼里,她眯了眯眼睛,不留痕迹的转移话题:“婶子,我给你说个趣事儿吧!”

    “啥事儿?”大虎娘许是为了掩饰尴尬,咳嗽了两声,又拾起了棒槌继续捣衣。

    “长安近些日子也不知是怎么了,接二连三的死人,这都死三个了!”孟玉菀神神秘秘的说着话。

    果不其然,听到孟玉菀的话,大虎娘脸色变了变,孟玉菀注意到,大虎娘的脖子上挂着一块色泽极好的玉佩,上面雕着繁复的花纹,是块好玉。

    土匪窝里有些好东西是十分正常的,可孟玉菀总觉得这块玉有些眼熟,就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大虎娘这么痛恨长安,许是从前在长安生活过,如果她没有猜错,这个寨子和凶杀案多多少少都有些关系。

    孟玉菀小心翼翼的打量着那块玉坠子,所幸大虎娘低着脑袋,并没有看到孟玉菀的眼神。

    “因果轮回,那些人许是遭了报应吧!”大虎娘冷笑,她将自己厌恶的情绪表现的十分明显。

    孟玉菀没有再说话,她不是傻子,话多必有失,一次性说多了,要是被怀疑,那就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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