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祁连离开九州之后,我便一直勤奋练剑,想要解除我爹压到我身上的封印。

    好在我悟性高,进步神速,照这样下去,不到两月,我体内的封印就会全数解除。

    人间的两月,不过眼前一瞬,我安心的待在九州便可,等祁连归来,我便随他一起回天庭。

    到时我向天帝请旨归家,我爹顶多把我倒挂在沧海镜上吊打我一顿,或许也不会到这么严重的地步,毕竟我如今承了君位,我爹不在乎我的颜面,但心里也会为沧海镜上的君主留一丝余地。

    在九州待的这段时间过的很是舒心,如若不是姬晏每日传唤我,我想在这儿待个几年都没问题。

    但姬晏烦人忧心,他每日清晨把我唤到他的寝宫不为别的,就为教我琴棋书画以及……剑法。

    走了一个祁连让我暗自喜悦,转眼便来了个姬晏让我心生忧愁,再说我笨拙,到最后顶多把字体写的规整点,弹琴什么的着实没有那个天赋。

    再说人间剑法我学着甚无用,但澜岆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为了敷衍他,我仍旧用心了。

    随着时间的转瞬,我发觉姬晏越发的像祁连,因为这事我还特意写信问了远在西天的梵什尊君。

    约摸两个时辰,他给我写了回信。

    白色的宣纸上浮着金色的字体,像极了他平时摹的佛经,他同我细细的解释说:“你别胡思乱想,祁连神君最近在隐士之地现身。但按理说,附身离开之后不会再残留他人的意识,不过神君地位尊崇,修为深厚,姬晏受了影响也未尝没有这可能。”

    我之前一直怀疑是祁连借着离开九州的理由又附身在姬晏的身上教我琴棋书画戏弄于我。

    我问过澜岆,还写信问过我四哥,他们都通通否认姬晏就是祁连,还笑话我怕祁连竟怕成这般。

    我倒不是怕祁连,就是想解心中的惑。

    既然祁连真在隐世之地我便就放心了。

    梵什最后还落笔温柔的写道:“盏儿,你父君写信同我提过,他说他前些日子封印了你的修为,如今的你跟普通小仙一般难以护着自己。谨记万事切勿莽撞,待我寻个时间便下凡接你回沧海镜上,看在我的微弱薄面,你父君也不会责怪于你的。”

    梵什让我看到希望,我提笔写信细细的问他,“我时时想回沧海镜上,那阿止什么时候有时间?”

    梵什入佛门之前有个俗名——兮止。

    想起自己想要夫婿的事,我便又问他,“阿止,我想问问你,最近有没有想娶亲的想法?倘若有,正不巧,我最近有嫁人的心思,如若你欢喜的话,往后余生,漫漫仙途,盏儿想与你携手同顺。”

    写到这,感觉言语太过露骨,突然之间本君有点不好意思了,忙扯着别的事说:“最近我学了很多东西,会弹曲子,澜岆说很难听,摧残他的耳朵和幼小的心灵,不过无所谓,因为他不是知音人。”

    越品这段话越觉得在暗戳戳的夸自己,但又不晓得如何修改,索性就这样,召唤青鸟送信。

    我送给它一颗我从司命那儿顺拐的仙丹,青鸟欢喜的挥挥翅膀,刚飞到窗外就传来它的一阵惨叫,我着急的跑到窗边,看见姬晏的手中正捏着一张小纸条,而青鸟被他身后的徐将军给抓在手里的。

    那大掌,掐的青鸟快断气。

    我合上窗户跑出去站在姬晏的面前,规规矩矩的行了一个凡世的礼数,疑惑询问:“王上,你捏着我的信做什么?徐将军快赶紧放了青鸟……”

    我敢赌命,以青鸟的小心眼和报复心,他的府上怕是几天都得不到消停,想到这,我便为徐将军感到可怜,听命行事竟惹了这等麻烦精。

    我替徐将军感到惆怅,姬晏打开我写的信一字一句的念着,念到其中一句加重了语气,道:“往后余生?漫漫仙途?沉姑娘竟是这般想嫁人么?”

    顿了顿,他嗤笑着问:“漫漫仙途……沉姑娘自喻为神仙吗?所以瞧不上孤这等凡夫俗子?”

    凡世迷信,信仰世间有仙有佛不假,但却不信眼前人就是那仙那佛,所以姬晏以为我是自喻。

    天空难得放晴,阳光露出云层缓缓的洒在姬晏的身上,衬得他身体修长气势逼人,我讪笑,拢着衣袖解释说:“王上真是折煞了我,我自认为自己无权无势更无一个好样貌,所以又如何配得上王上?我信中写的仙途也只是我同从小长大的邻家哥哥常玩的一种游戏,所以怎敢瞧不上王上?”

    姬晏捏紧手中的信,向我逼进,语气漫不经心的问道:“沉姑娘认为自己无权无势无样貌?”

    我恭敬答:“是。”

    “正不巧,孤有权有势有样貌,配你也是绰绰有余,更何况男未婚女未嫁。孤想娶,你又想嫁。”

    我赶紧否定,“不可!”

    姬晏迈开长腿向我紧逼,眸心一直暗沉沉的盯着我,半晌才阴沉的开口问:“那是孤配不上你?”

    他的气势压人,我能感受到他的怒火,我从容的弯了弯腰,自若说:“王上有天定之人,那人正在帝京,如若王上不信,我现在便带你去找她。”

    “孤曾说过,孤想让你成为她!”姬晏气急败坏,突然又笑开说:“说到底,你还是不懂孤的心思。”

    我虽然从未涉及过情爱之事,但平常看的命谱不少,听澜岆和四哥说的也不少,所以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我能懂姬晏的心思——他心喜本君。

    我性格一向和善,但到底是杀人如麻的战神,平素见惯了生死离别,所以这颗心比我温善的面相硬的多,他的心喜于本君而言并无太大的波动。

    姬晏的神色挫败,我淡漠的望着他,想着命谱该回归原位,所以伸手握住他的手腕,指尖刚触摸上他的肌肤,他颤了颤,颇为困惑的望着我。

    我笃定的笑说:“我带你去见她。”

    姬晏没拒绝,我带着他一路出了王宫,在马车上我一直回想着自己写的命谱,但记忆仍旧出了岔子,我传音给司命,司命瞬间出现在我面前。

    司命修为低浅,做不到瞬移,此刻能出现在马车里的只能是他的仙魄,我面上不动声色的询问他命谱的事,他不甚清醒的一直晃着脑袋。

    约摸是我传唤他的时候他正在自己的桃花庭院里醉酒,此刻问他估摸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

    我打发他的仙魄回天庭,魂穿离开马车在林子里拘了个土地神问他,“帝京有没有一个叫沉盏的凡人,倘若有,那她此刻在哪儿居住?”

    闻言,他弯着腰胆怯的解释说:“君上说笑了,你是一方领主,在这世间除了你自个谁敢用你的名讳?不过在帝京有个陈姓的姑娘,名陈涟。”

    陈涟。

    貌似耳熟……

    我恍然大悟,陈涟等于沉涟。

    而沉涟是我到天庭的化名。

    我忽而觉得事情又复杂了。

    有人擅自改了命谱。

    司命天性懒散,绝不会再去翻阅已写完的故事,然而除了司命平时又有谁能触摸到命谱?

    我让土地神把陈涟的住址给我,随后心事满满的回到马车上,仙魄刚与仙体结合便瞧见姬晏神色担忧的望着我,我诧异的问:“怎的这般瞧着我?”

    他抬起手掌捏了捏我的胳膊,又捏了捏我的脸颊,叹息道:“你刚刚……孤知晓你平素喜欢走神,但这次孤怎么喊你都没有反应。说心里话,孤刚刚很担忧你,孤平生从未有过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姬晏总是明里暗里说着拔撩人的话,算起来姬晏是不太讨人厌的,平素里除了让我学点琴棋书画之外,他对我算是很周到,宫里一旦有什么好吃的或者新鲜玩意他都会先给我尝鲜,就连我身上穿的这套衣裙都是他在画纸上勾画设计让绣娘去做的。

    他的心意我懂,但他是凡人况且有自己的命途,不然我接受他也未尝不可。

    怪只怪我们无天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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