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了不过一年功夫,薛修良就惹了祸事回来。幸好不是什么人命官司,但是夏员外也受了牵累。

    薛修良是个浑人,背后又有夏老爷做依仗,上任之后结交了一群的狐朋狗友,日日花天酒地,那点饷银哪里够吃喝?时日一久,就将主意打在自己的差事上,擅自加税,要挟勒索,中饱私囊。

    地方上都有地方保护主义,他一个外来的调任,受地方上官员排挤,众人虎视眈眈地盯着,还敢这样猖狂,能不犯事?

    有人给下了套,折腾到县令跟前,遮盖不住,盘查下去,主簿才发现他已经亏空了不少税银。

    别无二话,立即下了大狱要查办。县令与夏员外多少有点情面,就差人进京详细禀报了此事。

    夏员外对着薛氏大发雷霆,埋怨她不自量力,害得自己在同僚跟前颜面顿失。

    吵完闹完,薛钊就三番四次地进府央求,还是要管,夏员外亲自跑了一趟,花了银钱将窟窿贴补了,又是上下打点,这才将薛修良从牢狱里接回京城。

    遇到这种不成器的,回来一顿棍棒,打得他生活不能自理,下次也就吃了教训。偏生许多人不能用统一的标准来衡量。

    薛修良回到府里,将所有的过错全都一股脑地推给了别人,说自己是中了别人的计策,被人算计了。甚至于,殚精竭虑为他打点的夏员外都落了埋怨,说是他给自己安排的差事清苦,招人唾骂,自己才会与别人结仇,被人视作眼中钉。

    甚至这话,又添油加醋地说给了薛氏听,薛氏竟然也信以为真了,还在夏员外跟前撺掇,让夏员外重新再给薛修良寻一个清闲的差事。

    夏员外去捞薛修良的时候,被人一件一件历数薛修良的过错,就差指着鼻子骂他坑人了,简直就是老脸丢尽,从来没有生这样大的火气,听薛氏理所当然的口气,顿时便雷霆大怒地一口回绝了。

    那一阵子,薛修良见天的没事就往夏府钻,按理来说,如今夏紫芜与夏紫纤年岁已经不小,薛修良一个外男,出来进去的就不方便,应该避讳了。不过薛修良生了一副好相貌,一张巧嘴,惯会甜言蜜语地贫嘴,讨夏紫芜欢心,两人走动得也密切。

    他天天在眼皮子底下晃悠,夏员外看着心烦,无可奈何,又是花钱请托,替他寻了一个不经管钱粮的差事,照旧是远远地打发了。如何刚这么短短一个多月,就又回来了?

    安生撩起眼皮:“怕不是又犯了事儿?”

    端午点点头:“听说这次是吃花酒,跟人打架,没想到对方是个大有来头的,立即就将他撤了。”

    安生嗤之以鼻地冷哼一声:“烂泥扶不上墙,父亲还偏生多管这闲事。”

    端午轻轻地“嗯”了一声:“这次夫人也着恼了,将他狠狠地训斥了一顿,正焦头烂额呢。”

    安生“呵呵”一笑:“这种就是欠收拾的,她拿出平日教训我们的杀威棒去管教管教她外甥,担保能洗心革面。”

    端午默然了片刻,又出声叮嘱道:“二小姐,这些时日您还是在院子里呆着,千万别出去,那个薛修良简直就不是东西,少招惹为妙。”

    安生对于薛修良打心底里厌腻,巴不得一脚将他踹得远远的,怎么可能去招惹他?见端午一脸的义愤填膺,忍不住纳罕地问:“那薛修良在府里难不成还敢放肆?”

    端午被安生问得脸色涨红,气哼哼地道:“夫人和小姐全都护着他,他什么不敢做?”

    安生想想,端午以前是在夏紫芜跟前伺候的,经常见薛修良,定是了解他的秉性才这样说话。遂点点头,漫不经心地应了声。

    下午的时候,安生仍旧斜躺在床上看书,听到院子外脚步匆匆,端午低声叱骂,然后惊惶地压低声音叫喊:“小姐救我!”

    安生立即便一咕噜从床上起来,心里才来得及纳罕。这后宅里虽然经常被薛氏母女折腾得鸡飞狗跳,但是向来太平,端午遇到了什么危险?而且,听端午声音里满是惊惧,如何不敢大声呼救?

    她也来不及思索,箭步冲出房间去,才发现,院子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薛修良。

    薛修良生得白净面皮儿,高鼻梁,承袭了薛家的优良传统,冷不丁地一眼看去,人模人样,挺招人待见。但是看他的眼睛,眼梢上翘,眉挑风流,眼珠子滴溜溜乱转,透着一股子淫邪之气,一看就是居心不正之人。

    他拉扯着端午的袖子,谄媚着一股子奸笑,手不老实地在端午腰间游走,令安生看一眼,就觉得有几乎要吐出隔夜饭一般的冲动。

    端午左躲右闪,拼命推拒着他越凑越近的脸,有心求救,又不敢大声声张,几乎哭出声来。

    安生一声冷笑:“薛家表哥出去一个月长了出息了,学会调戏这府中婢女了。”

    薛修良听到安生的讥讽,抬起脸,端午便趁势挣脱了他的魔掌,躲在安生身后,又羞又恼,红了眼圈。

    薛修良惊讶地上下打量安生,“啧啧”两声:“都说女大十八变,果然不假。二小姐几日不见,竟然就出落得犹如仙女一般,令哥哥咋舌不已,惊为天人。”

    安生笑得愈加冷:“原来你还记得我是这夏府的二小姐,竟然就敢在我的院子里放肆,欺凌我的婢女,薛家表哥,这若是到了我父亲面前,也要有个说法吧?”

    薛修良听安生兴师问罪,丝毫不以为意,一指端午:“这个丫头可是紫芜表妹一早就许给了我的。我们两人打情骂俏,表妹可是看着眼馋了?”

    “不是不是!”端午慌乱地摇头:“没有的事情。”

    安生盯了薛修良一眼,笑笑:“薛家表哥走的时候,这丫头可并未卖身府上,夏紫芜即便是想要指给你,那也要征得人家同意才是,可不是空口白牙一句话,就定了人家的终生。”

    “不是又如何?”薛修良眯了眼睛,冲着安生笑得腻歪:“就凭爷能够看得上她这样穷酸人家的女儿,就已经是她前世修来的福气。更何况,我们两个人可是情投意合,早就私定终身了,表妹想管也管不来。”

    “胡说八道!”端午急得立即哭出声来:“谁稀罕你这样的流氓?!”

    安生不想跟他多废话,伸手就抄上了一旁扫院子的扫帚:“这是我夏家的地盘,端午是我的丫头,你说我管不管得着?”

    薛修良一翻眼皮:“这倒是简单,回头我跟我紫芜表妹说一声,让她重新将这个丫头要回去就是,看看你到时候还能管得着吗?”

    “不,我不回去!”端午一拽安生袖子,吓得面色苍白:“二小姐,求求你,我不要回到三小姐那里去。”

    安生自身都难保,那里敢夸海口应下端午的哀求?

    她拍拍端午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然后冲着薛修良一指月亮门:“你有什么能耐尽管上蹿下跳地到别处使去,就是不要在我的院子里撒野。立即给我滚出这里,否则我绝对不客气!”

    薛修良满不在乎地“嘻嘻”一笑:“表妹小的时候泼辣,现在还是这般厉害。记得我第一次到夏府里来,便是被你骑在身上狠揍了一顿,喏,看看,我头上的疤现在还在呢。我一照镜子,便会不由自主地想起表妹来。”

    他的话音未落,安生手里的笤帚已经脱手而出,朝着他的脸狠狠地砸过来。

    薛修良慌忙伸手去挡,一下子便跳开了:“开个玩笑而已,你还真打啊?!”

    安生二话不说,又伸手抄起晾衣服的竹竿,冲着薛修良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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