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唯伊走过去,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袖惜笑起来,苍白无力,“我还是失败了啊……”

    “你之所以这么恨我,这么恨袖丸,这么恨轻雾,是因为当年打开城门放义军进城帮助轻雾夺天下的人是你,而不是袖丸。对吗?”墨唯伊问她。

    袖惜一愣,难以置信的看着墨唯伊,然后绝望的笑了哭了,“我一直渴望能有人知道,有人站出来为我说句公道话,多可笑啊,到最后理解我的人居然是最该恨我的人。你为什么知道?你……记起来了?”

    墨唯伊可怜的看着她,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是,我记起了前世你杀我之前对我说的那些话。”

    一千年前先遇见轻雾的是袖惜,也是袖惜打开了城门放轻雾入城,而袖丸帮助了轻雾剿杀暴君残党,于是轻雾就理所当然的认为从头到尾都是袖丸在帮他。

    后来本也该和袖丸一样成为功臣的袖惜,却成了人人唾骂的阶下囚,受尽屈辱。

    这也是为什么袖惜逃出去以后要疯狂报复,因为她爱沐倾城却爱而不得,因为她助沐倾城却不为人知,因为她自己开了城门破了国家却成了阶下囚任人侮辱。

    所以她要杀人,杀自己的妹妹,杀自己爱的沐倾城,更要杀能让沐倾城痛苦一生的葵荌。

    有时候爱恨就在一念之间。

    墨唯伊再回神,袖惜已经没有了呼吸,带着终于放下一切的笑容,化为飞灰。

    墨唯伊叹息一声,“走好。”

    最坏的人,也算是有了最好的结局。

    —————

    桢陆王朝十四年过年节,北连河边,异人馆出动查案,楚修文将打捞上来的尸体进行检查,翻看死者被水泡的发白的鼻孔、眼睛、口腔,又检查死者的脖子,然后初步定案,“死者是淹死以后扔进河水里的,基本可以断定是谋杀。”

    万俟雪咬着牛肉干从河边走来,白友鱼紧跟其后温柔的看着他的后背,“落水地点已经查明,在前面大约两里地的小桥处。”

    “死者家属已经找到,就在你说的那个小桥旁边住。”袭临也正好走来。

    “这么巧?”墨唯伊身穿毛草大领披风款款走来。

    “你来啦……”众人一起打招呼。

    墨唯伊笑眯眯走过来,径直走到尸体面前,俯首掰开尸体的嘴闻了闻,“有异味…”

    “什么异味?”楚修文走过来重新闻了闻,“娘诶,这是……”

    “没错,酒味儿和尿液的味道。”墨唯伊拍拍他的肩膀。

    万俟雪立刻转身将牛肉干吐了出来。

    袭临诧异的问,“这是什么习惯?”

    墨唯伊失笑“这可不是什么习惯,是被人按到尿盆里淹死了。”

    楚修文作呕,“谁跟他这么大的仇恨呢。”

    墨唯伊不回答,对他说“把尸体翻过来,解开发髻,察看一下头皮上有没有掐痕。”

    楚修文和袭临按照她所说去做,果然发现死者脖子上虽没有掐痕,但是头皮上有几个明显的指甲印。

    墨唯伊丝毫不觉得意外,“从掐痕的宽度来看,这是一个女人。随着口鼻中都有尿液看来是淹死的尿盆里,这大冬天的各家各户房间里放一个尿盆,不足为奇。尸体坠落的地点在死者家附近,基本可以去查查死者的家属。”

    一行人来到死者家中。

    墨唯伊在死者家里上上下下看了一遍,还有他那个娇滴滴的哀伤欲绝小妻子。

    然后淡定的对楚修文,“抓人吧,凶手是他的妻子。”

    众人一愣,近乎惊悚的看着她,满眼满脸都写着求解释。

    墨唯伊兜着披风,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对着撕扯挣扎的小娘子说,“我一点都不会冤枉你。”

    “你之所以杀你的丈夫,应该是因为你的丈夫喝酒回来撞破了你与外人通奸,所以你一时情急,一不做二不休,将人杀害。你应该是先将你丈夫按照尿盆里淹死,然后从旁边的小桥丢下去,这北连河常年都不上冻,连接了许多出口,你丈夫又是醉酒,这一扔糊涂官还真会以为你丈夫是醉酒失足跌入河中,意外死亡。”

    墨唯伊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

    “那你丈夫鼻中口中都有尿液,却没有河水泥沙,这是失足跌入河中所不能解释的。所以只有一种可能,你丈夫在临死之前曾经被尿液呛到过。我刚刚观察了一下你家中的环境,有以下几点令我起疑,第一,你们家不过是街边小摊卖豆腐的平日里挣不了几个大钱,但是你的梳妆台上的簪子至少要值五十两,50两的价格在你们这样的寻常人家,够日常开销三四年。而你们卖豆腐,至少要卖上五六年年才能攒足五十两。当然你可以跟我说,这是你捡来的。那么我还有第二个疑点,你的做活框里正那着一双男人的鞋子,就我这双眼睛判断,尺码跟你丈夫的尺码根本就不对,你该不会连你自己丈夫多大脚都记不住吧?第三个一点也是以为自己藏的很好,但是我还是从你的床铺里面,看到了露在外面的男人的衣襟。”

    墨唯伊变戏法一样的从自己的披风下面抽出一件白色的亵衣,似笑非笑问小娘子,“你说这亵衣的尺寸跟你丈夫符合吗?”

    小娘子脸色苍白,瘫坐在地。

    墨唯伊只觉十分无趣,真没想到现实版的潘金莲居然活生生在自己眼前展现。

    案子了结,大家洗洗手,准备回家。

    楚修文打趣道:“初八你就要大婚了,不是说让你在家准备嫁妆吗?你怎么又出来了。”

    墨唯伊撇撇嘴,“说的是让我准备,到最后最闲的就是我,所有的事情都有人去做,唯独我自己无所事事,实在无聊的紧。”

    楚修文笑她,“你也算是个闲不住的命了,不过这大过年的出人命还真是晦气。”

    墨唯伊回过头来看,“我说咱们家雪公子,看你吃的这么津津有味,你的身体应该没事儿了吧?”

    咱们家雪公子使劲儿嚼着牛肉干,口水不清,含含糊糊的说,“再不能更好了,那恶毒女人死了以后,我的纹身就立刻消失,你看我现在能吃能睡,能蹦能跳再不能更健康了。”

    墨唯伊无情的打击他,“你胖了!”

    雪公子:“……”

    白友鱼失笑。

    万俟雪伸手就要打人,墨唯伊赶紧躲开,白有鱼搁在中间哑然失笑。

    正走着,对面打老远就看到锦衣华服的沐倾城慢悠悠的往这边走。两队人马汇合一处,沐倾城伸手给墨唯伊拢一拢衣领子,小声的问道:“冷不冷”。

    墨唯伊就看见他过来,眼睛里就全是小星星,“不冷,你怎么来了。”

    “就想来接你,没别的事情,顺便看一看你准备好了没?”沐倾城握住她的手。

    楚修文忙插嘴,“我说你俩明日就要大婚啦,就不能等到洞房花烛夜再腻歪吗,非要光天化日之下闪瞎我们这些老光棍的眼。哎呦,哥哥看不下去了,哥哥要先走了。”

    大家都率先走去,楚修文顿后,捏声捏气的学了一句,“就想来接你,没别的事情……”

    然后一溜烟的赶紧跑。

    剩下墨唯伊和沐倾城两人,四目相对深情凝望,微风乍起,白雪飞扬,似乎天地也可以为他们两个塑造一个浪漫的氛围。

    二人幸不辱命,在这纯洁无瑕的白雪中,不约而同福利心灵,向对方索要一个简单的吻。

    桢陆十四年正月初八,墨唯伊大婚,足金凤冠霞帔,大红喜服拖尾长八米。沐倾城携零宫十六暗卫开道,异人馆众兄弟同轻袖宫十六暗卫护送,十六轿夫抬轿,六十四抬嫁妆,浩浩荡荡,从将军府抬往御王府,是皇家最高的婚礼规格,也只有沐倾城才敢这么胆大包天。

    花轿至御王府门前停下,择吉时而入门,新郎踢轿门,新娘下轿子。

    立刻长有辈将打成同心结的红绸带交到了两位新人手中,千里姻缘一线牵。

    入堂行拜堂之礼。

    大祭司黎夜尧,一身淡金色华服亲自主持:“一拜天地!”

    囍字高挂,以皇天后土为见证,弃往日之不欢,从此同心同力琴瑟和鸣;

    “二拜高堂!”

    红绸掌起,以高堂为训诫,此日之后同进同出白首不离;

    “夫妻对拜!”

    红烛长燃,君心似我心,不负相思意,自此执子之手合寝同眠。

    “礼成!”

    鞭炮齐鸣,众宾同欢,庆贺这对终于跨过千山万水时空裂痕走到一起的新人。

    是夜,墨唯伊带着厚重的凤冠霞帔,端庄的坐在撒满了红枣、花生、桂圆、莲子的床上。

    沐倾城喝得微醺,略微颤抖的拿秤挑开她头上的盖头。

    墨唯伊平日里都不施粉黛,今日淡妆浓抹,让沐倾城一时别不开眼。

    红色,非常恰当的衬托着墨唯伊白皙的脸庞,映得人越发红光满面,美艳娇羞。

    沐倾城温柔的望着她,牵起她的手,走到桌子旁边,倒了两杯合衾酒。

    交杯酒一喝,二人从此便是生死不弃的夫妻。

    沐倾城似乎盼了很久很久,久到他的眼泪毫无预兆的落了下来,墨唯伊心疼的擦拭掉,凑过去与他鼻尖抵着鼻尖。

    听他脆弱的低喃,“伊伊,是你吗?你再也不会离开我了吗?”

    墨唯伊低低的笑,眼角也落下泪珠来,“是我,再也不会和你分开。”

    沐倾城终于满足的笑了,将人打横抱起,放在床上,细细密密的吻落下来。

    吻她的额头,光滑饱满是个有福的;

    吻她的眉眼,睫羽纤长一笑弯弯,媚眼如丝;

    吻她的鼻子,纤巧挺立,像她本人一样骄傲雅致;

    吻她的嘴巴,玫瑰含雪,艳若丹霞。

    大手温柔的挑开墨唯伊的喜服,二人终于在历尽千辛万苦以后重新在一起了,“伊伊,我们再要一个孩子,这一次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们母子。”

    墨唯伊心口一疼眼泪就下来了,“好”。

    芙蓉帐簌簌的落下来,遮住了一室的缠绵和旖旎。

    窗外皑皑白雪纷飞落下,转瞬之间便将世界白茫茫裹住,屋檐上也静悄悄的结起了晶莹的冰晶,落花轻盈无声,不忍打扰有情人一度春霄。

    (墨唯伊和沐倾城的部分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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