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秦若白打过交道的人,都认识她身边的这个一号手下——花生。

    这人无论何时何地都是宁静悠远的站在秦若白身边,冷着一张脸,常常像个布景板那般无声无息,很容易被人忽略。

    等到秦若白唤她的时候,他人才会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这才恍恍惚惚的发现秦若白这个手下很是不寻常。

    对的,花生是手下,而不是宫女亦或是婢女。

    现在,她稳稳地站定在那里,立即就说明了秦慕白还有后手,秦若白之前的所作所为根本不是无故放肆,而是利用他们造大声势,刻意拖延时间。

    花生目光一转,定定的望向祁王:“行刺不过是王爷您的一个试探,最大的败笔也许就是在皇上母妃的殿内点火,从而暴露的北军之人的阳奉阴违。

    不过你们无法完全掌控北军,毕竟北军的信念是听命于皇上,只需审查一番便能够发现,最近许多人休假在家,亦或是轮值的地方也偏远而不重要。”

    方向找对了,许多事情就经不起推敲,顺着方向一路向下,虽说不至于查到底朝天,可大致的动向却是已经明了。

    从而秦若白也想明白,为何百里珏会这般的沉寂,也许当初还在玉山行宫,忽闻先皇病重,被秦若白派去的人轻而易举的阻碍在回宫的路上,很可能是他故意为之。

    先皇在朝堂之上突然晕厥的时间,是在秦若白回到京城之前的几天,玉山行宫距离京城却是不太远,秦若白派去的人能够将对方挡在路上,说明对方本来就是拖慢了行程,慢悠悠的前行。

    百里珏知道,他只要一回去,必然就会成为百里遥的第一目标,消耗不必要的人手,却不一定能够对付两个对手,所以他在等着另外两人自行消耗一番,然后再加入其中。

    “也许许多事都在王爷的算计之中,可我们皇后却是那个变数,遗诏上的名字,不仅让皇上名正言顺登基为帝,也让你对北军的掌控弱了几个刻度,从而造成不堪一查的状况。”

    花生很有空闲的给众人普及一下内情,态度悠闲,她要办的事情已经嘱咐下去了,如今就等其他人的行动,而自家主子与人对峙,她根本插不上手,于是便有了这个控场的任务。

    听着她凉凉的语调,陈述着一些事实,众人却是慢慢安静了下来,不断思索着百里珏能够成功的几率。

    若是一开始觉得百里珏很可能会崛起,可听花生这么一分析,似乎也并不是有多大的能耐,即便是掌控了皇城之内大部分的守卫,可京城却是不止这么一个武装力量。

    今日的天气阴沉而风大,风扬过秦若白的发梢,令她看起来秀丽缥缈。

    其实秦若白已经受了一点小伤,不过她并未急躁,依旧不紧不慢,周遭那些逼宫的北军士兵已经后撤了好些距离,虽是严阵以待,其实根本插不上手。

    甚少会有先天高手如此拼命,所以许多人即便是知道先天高手的能耐不凡,却从未如此直观的见识。

    秦若白反驳御史大夫于长青的那句话,也并非无故放肆,作为一个有奇遇的人,若是还不能成长到一定地步,那么她也是白白浪费了抢来的命数。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不,秦若白是以自身为诱饵的猎人,陷阱已经铺陈,该被引来的人也如愿而来,那之后她要做的事情,即便以后被人诟病,那也是她凭本事使的坏。

    一阵阵飞跃而至的脚步声,轻微到不入耳,伴随着阵阵带刀捕快们的整齐步伐,这种声响反而更加隐晦。

    秦若白瞬间拉开自己与那安公公的距离,身边几近无声的落下一道道黑影,面上皆是涂着黑色遮掩样貌,整齐而安静的屹立在秦若白身后。

    其中一人上前一步,来到秦若白左后侧,拱手行礼,声音像是隔着一层纱布有些闷,却是有着一种厚重感:“幸不辱命。”

    秦若白笑了,她看着紧随而至的京兆府的捕快们,他们直接将一群人以囚车带来,使用重刑犯才会用到的特殊脚铐,令那些锦衣华服之人,皆是狼狈的靠坐在囚车之内。

    “我想有些事情不必我来告诉你们,想要谋反,必然就要接受谋反的失败,而失败的惩罚便是株连九族,而我便是死,也会拉着你们的家人一起下地狱。”

    秦若白舔了舔口腔内的血腥,整个人都渗透出一种危险性,一双眼睛更是有暗金色一闪而过。

    元正清看着自家老老少少皆是被屈辱的困在囚牢之中,其中更是有他那才不过三岁的侄儿,元正清眼睛瞬间就瞪大了,旋即猩红着眼,转头看向姿态闲适的秦若白。

    “秦若白,你未免太过分了。”

    秦若白冷然的瞥了他一眼:“可笑?确实可笑,元家几代忠烈,到了你却成了一个反贼,子不教父之过,如今连累他们的是你,我怎么过分了?”

    真是好笑,伺机谋反还是她逼的不成,便是他元家几代忠烈,可皇家也给予了同等荣耀与尊重,没成想这元正清贪心不足。

    元正清气结,可心下却又焦心不已,面对此情此景,只得反驳:“我不是谋反,我持有先帝手谕,我……”

    这话却是再也说不下去,只因面前出现了那样一个情景,与他对峙的秦若白走到囚车一侧,让人带出那个三岁的小孩,单手抱起。

    她笑眯眯地回头,问他:“你说什么?”

    那孩子一点也不认生,似乎还搞不明白怎么这么多人,见自己被抱离母亲生边,不过是目光依恋的瘪了瘪嘴,然后又对此刻抱着他的秦若白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秦若白抱着孩子,动作轻柔的好像对待自家的孩子那般,便是那目光之中都柔和了几个度:“元正清,他还只是一个孩子,你却是与我提什么先皇手谕,那么在圣旨出来之前你为何不提?亦或是圣旨出来那一刻你为何不提?

    难道,你是要等百里珏坐上皇位之后,再拿出所谓先皇手谕,用来给他的野心粉饰太平,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多么的无辜?”

    无非是现在拿出来太过尴尬,而且这个手谕与遗诏相比,未免落了下成,率先拿出来又只会成为攻击目标,百里珏可是要后来而上的人,如何愿意做那个移动活靶子。

    所以只要百里珏不成功,那个手谕都没有多大的用处。

    也许元正清觉得自己很委屈,他不过是听从先皇指令,听命于百里珏而已,但是他未免乱了理念,他这个执金吾是应该只听令于皇上,而不是在有新皇之后,还执着于一个逝去的先皇。

    形势比人强这个道理都不懂,活该被视为反贼,更是连累家人,侮辱先人的贤明大义。

    元正清手中的刀紧了紧,目光低沉而变化复杂,内心不断的做着斗争,如今他已经错了,早已没有了回头的路。

    秦若白抓了他的家人,无论他投不投降,都不一定能够免了对他家人的责难。

    “元老大人,如今让你委屈在这囚牢中实在是过意不去,不过你放心,若是元正清不投降,你们一大家子都会血染囚车,尸体我会顺手一把火烧了,不用害怕。”

    秦若白逗着怀里的小子,言笑晏晏的和囚车中满面沧桑的元老大人聊着天,言语间却是杀伐果断,没有任何心软的意思。

    谈笑间,掌他人生死,真爽!

    便是之后百里珏不妥协,有这么多人陪葬,秦若白觉得,自己也足够名垂千史了。

    天和国史上,死的贼快,但却拥有最多陪葬的皇后。

    元正清手中的刀落地,发出哐啷一声响动,而伴随他这声投降的信号,许多人也同样犹豫着放下了武器,他们没把握杀了以一敌百的秦若白,即便是她死了,西北还有秦大将军,要弄死他们完全不费吹灰之力。

    也许许多人汇集一起,能够与秦大将军匹敌,但是他们这些参与其中的人,却没有任何保障,明明可以荣华富贵,却要在这里做马前卒,如今想想真是愚蠢至极。

    脑子一热以为能够逼宫成功,事后想想,却惊出一身冷汗,便是秦家多数被灭,秦筑也许根本不是伤心过度而失了水准,反而很可能会不顾一切,誓死报复。

    安公公这时却是突然发声:“若是投降,你以为你们会得到饶恕吗?莫要忘了她最初说的那句话,谋反可是株连九族的,而且你们觉得她敢没有任何流程,就诛杀一位朝中重臣吗?”

    秦若白同样高声回答:“为何不敢,我不只敢杀朝中重臣,我还敢弄死一介太妃。”

    随着她鄙夷不屑的话音落下,一阵脚铐拖在地上的声响,在这明明很多人,却出奇安静的场面上,缓缓而来。

    安公公脸色剧变,当即就要往声响处而去,却被其中一人给挡住了去路,这正是百里御留给秦若白其中一位的先天高手。

    “安统领,别来无恙!”

    浑厚不见任何苍老的声音响起,那人款步朝着众人走来,明明没有对准任何人,却让安公公忌惮的连连后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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