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你听我说,现在我们脚下的每一步都会十分艰险,实话对你说,费劲周章去雍昌是我的生机,也是你的生机。”姜弦变得十分严肃,这种表情让长乐深感意外。

    “我知道是谁想要我的命,暗箭难防,我只能冒险,拉着你是害你,更是救你。”他又说。

    这样简单的道理长乐岂会不知,她的头昏沉沉的,脚下的水洼又软又绵,像是一脚下去就没有止境一般。

    她本是扶着姜弦,此时变成了牢牢攀附着他,两人走得很慢,更是没有多余的话。

    长长的枝干用来做成了拐杖,一面用来试探前路,一面借以支撑。

    忽然,长乐身下一软,迅速往下陷,姜弦使劲拉住她,幸好泥沼在没过半腰时停住了。

    姜弦长吁一口气,试了试周围深浅,冲长乐努嘴:“小心些,我们去那边,背靠着背歇会儿,我想我还要喂你吃颗药。”

    长乐轻轻点了点头。

    靠上他的脊背,居然有种莫名的安定。

    姜弦又塞了颗药到她嘴中:“若是再发生刚才的情形,我若一时没有拽住你,务必记得原地打滚,翻身避开。”

    长乐咬碎了口中的药丸,方才有气力说话:“我见沼泽地里都是骨骸,心里难免发慌走神。”

    “不要深呼吸,也不要吓自己,都是一些中了瘴气之毒的野兽,有我在,你不会和那些蠢物一样。”

    长乐有种冲动,想对他说谢谢,可刨根问底,她是不是应该谢谢他祖宗八辈更合适,毕竟一切是拜他所赐。

    瞥见姜弦蹙着眉,嘴角却含着笑:“你看那边儿正中间的地方,有头老虎快不行了,百兽之王沦落到这种境地,也是可惜。”

    果然,长乐看到一只巨大的带着斑纹的老虎陷在泥泞中,起先还在动弹,慢慢却越陷越深,直到额上那王字花纹再也看不到。

    “避开那一圈,你看那块地方死兽格外多。”姜弦提醒着,“它们中了毒,脚步不听使唤,即便是泥潭也会往里走。”

    方才那一幕触目惊心,长乐的手心渗出汗来。

    只一瞬,便被姜弦握住了,他的手掌很大,带着融融暖意。

    “继续走!”他看也不看她便说。

    姜弦带路在前,一路顺畅了许多,终于在天黑之前走出了这片死亡之地。

    长乐站在结实的地面上,重重呼吸,忽然她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姜弦:“原来你真是什么迷药都迷不倒。”

    “非也!”他谦虚道,“世上还是有东西可以迷住我的。”

    “比如——”

    “罢了。”长乐匆匆打断他的话头,“我们浑身都是臭泥,就不要再臭美了。”

    姜弦满不在乎:“这点儿污垢算什么。”

    长乐十分不解:“你不是有洁癖吗?”

    “所谓的各种癖好,大都是显摆给旁人看的,如此一来才能被人重视,才能显出与众不同。”他煞有介事说道。

    长乐低了头,裙摆上污泥结成了厚厚一层,散发着异味。

    “你若是想洗洗再换身干净衣服也不是不可以。”

    这话听着让人摸不着头脑,如此荒僻危险之地,这种愿望几乎是不可能实现。

    可立马长乐就察觉到了,原来半山腰竟然有户人家。

    她与姜弦对望一眼,异口同声道:“借宿去。”

    彼此都怔了怔,姜弦嘴唇先动了动:“若是有人问,就说我们是私奔的情人。”

    长乐面颊上涨了涨,微微有些发热,可这确实是最好的说辞。

    “看我们这副模样,即使不说,旁人猜着,也是八九不离十,任凭谁也想不到我们是水火不容的双方。”她略带嘲弄笑了下。

    姜弦一会儿后才回话:“这一路我们好像说了不少‘我们’……‘我们这样’、‘我们那样’,仿佛凡事真由得我们做主。”

    长乐猛然甩开他的手,那只握住她的手居然现在还没松开。

    “我想那应该是猎户人家,去看看。”她十分刻意地不再说“我们”。

    姜弦做出无可奈何的样子:“过河拆桥,你们女人的通病。”说得好像他把全天下的女人都经历了一遍。

    长乐自是不屑:“姜大情圣声名远播,怪不得有这么多抱怨。”

    并肩而行走走停停到了猎户家门口,其实望一眼窗沿下那些悬着的野兔山鸡,也能进一步肯定房子的主人是猎人的身份。

    叩了叩门,很快便有人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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