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里堂的掌教易春风被立即召回,就在这间密室,蒙田被请到上座,就位仪式简单而庄重,胖掌柜将象征九幽府的账本呈上,众人行了效忠礼,并发誓效忠掌事。

    在问道库房的时候,胖掌柜说出了第三件事:“ 我们的密室被烧毁,所存不过二三,不过都是些品相好的法器、法宝。”

    所有人都是再一次震惊异常,难怪掌柜急催众人返回,这可能是九幽府所面临最大的一次危机。

    众人齐将目光投向了新任的掌事。

    蒙田道:“如今九幽府正处于危难之际,导致这次危难的主要原因,就是最近阶段,九幽府的多次刺杀行动严重违背九幽府的信条,给九幽府招来了灾难。至于根源或许大家比我更清楚,苏掌柜有所有行动的记录,还有所有藏宝密室的账目。”

    众人点头称是,尤其是胖掌柜还有左右护法,在对金阳有些微词之外,还对那个紫杉心生不满。兄弟们拿命换来的法宝财富,经常被紫杉挪用,大量金银法宝不知去向。这几位高层,明里不说,暗自都在盘算各自的利益。

    蒙田想起了师尊的几次讲演,都是深明大义,慷慨陈辞,见众人情绪有些共鸣,便朗声道:

    “我们是杀手,难道杀手就不能追寻大道么?地藏王菩萨曾说‘杀当杀之人,便是功德!’九幽府的宗旨:以杀止杀,不二杀,不仇杀,不义气!这是我们立足的根本。九幽府存于世间万余载,就是恪守这个宗旨,不将某个人意志凌驾于宗旨之上。”

    是啊,九幽府在两位护法的强力维系下,确实恪守这一宗旨,原来意义如此重大,众人频频点头,银月冰冷的脸上也露出一些笑意,还真是小看了这个蝴蝶飞了。

    “我们九幽府在尘世修仙界或许有那么一点点名气,但是放在上古仙门眼里,九幽府这点实力算不得什么!那我们九幽府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呢?就是让杀人者有那么一丝丝敬畏之心,哪怕天道无暇顾及,至少还有一个地方能为那些屈死之人讨回公道,我想,我们所做的这个行当这应该叫‘替天行道’!”

    姬初笑了,这个蝴蝶飞还真是不一样了,仕隔三日当刮目相看!

    众人恍如醍醐灌顶,这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将杀手大义讲出——‘替天行道’!

    在先前众人对新掌事或许不以为然,当蒙田说出了‘替天行道’,在座诸人则无不动容,无不敬佩,甚至某些人已经眼眶湿润,杀手这个不光彩的行业,已经令九幽府的所有人无形背上一副沉重的道德枷锁。

    为什么九幽府要到处找苦主少年,只有背负仇恨的人才甘心做杀手这个行当。

    自古两大职业,常被天下人所不齿,为道德君子所诟病,那就是杀手和娼妓。

    蒙田见众人情绪已经调动起来,继续道:“九幽府,名字就透着阴暗,不能放在明处,阳泉镇的老乡如果知道我们是做杀人的买卖,还会同意将这个客栈开下去么,他们再见我们的时候,还会是一张张笑脸么?”

    “那么掌事,还能怎样?难不成让我们去捉妖降魔。”

    “对,就是捉妖降魔,斩尽世间那些披着人皮,幻化成人的模样,丧心病狂,做尽伤天害理的妖魔!”

    众人眼睛渐渐露出一丝期盼,看到那一线希望,就是在新掌事的带领下,是不是有可能将目前的这份行当变成一个令人敬仰的行业,能放在阳光下的行当。

    蒙田一字一顿道:“以后,‘九幽府’,改作‘天道堂’!”

    ... ...

    ——————

    胖掌柜将神州杀手花名册、宝库内物品明细呈上,易春风将九里堂的教习花名册、所有的在训人员花名册呈上,三位巡查使也将各自的势力辖区内的谍子名册呈上。左右护法直接的势力范围只有几名手下,在九里堂附近各有一处洞府,也将名单和各自府库明细呈上。

    这次大家是心甘情愿地交出手中的权力,这个已经死过一次的人,更能明白重生的意义,或许,从今日起,九幽府能重生,九幽府这数千弟兄能够重生,能够重回大道的路上。

    当记录这些势力与权利的玉简交到蒙田手上的时候,证明九幽府的全部实力已经移交到新的掌事人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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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蒙田从脖子上摘下那个挂件时,少年开始用心端详眼前的阳城肉罐。这罐看似粗瓷,实则内敷细釉,口颈小、肚儿大,瓯式盖子,盖与罐口大小合度,放之平稳、严密。揭开那个肉罐的盖子时,一股肉味的浓香扑面而来,却见汤汁浓厚,肉质红润,数粒枸杞晶莹如玛瑙,不由得食指大动,来回奔波天色已晚,早就饥渴难忍。

    自斟一碗酒,提起箸筷,先夹了一块入口,但觉味纯喷香,肉味纯正,软烂可口。一发不可收拾,狼吞虎咽起来。

    就在蒙田开始他的慷慨上位陈辞时,少年吃一碗‘阳泉漂抿曲’,这细如毛粉的面与酱、醋、香油、盐、小葱、芫荽拌在一起 ,真是清香利口,鲜味扑鼻。

    就在密室众人沉浸在蒙田营造的一番热烈气氛中的时候,少年将另一碗面一扫而光,摸了摸嘴巴,飘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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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众人上楼时,只看到空空的酒壶,空空的肉罐,空空的两只碗,还有一块碎银子。

    “这小夫子是害怕逃了?”

    “你笨啊,食欲这么好,那是害怕的样子么?”

    “你们记住,一切与小夫子有关的行动必须立即停止。按照刚才的决议,立即行动。”

    “是!尊掌事命。”

    众人转身离去,各自安排去了。

    二楼只剩胖掌柜和蒙田。

    “总舵那边很快就来人了,我们能躲得开么?”

    “神州的财富源源不断流失到别处,账目你可是最清楚的,可曾甘心!”

    “怎么会呢,九幽府本就是神州的,不是他们搜刮财富的工具。”

    “有这个觉悟,就不错!”蒙田轻拍胖掌柜的后背,转身离去。

    胖掌柜在一天的时间内,经历的重大事情,超过几百年的总和,头上的汗就没干过,见众人都已离去,被秋风一吹,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喃喃道:“这个小夫子,也不给我留一碗... .... ”

    “小二,再来一碗漂抿曲,还有肉罐,不!来两碗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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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坐在飞剑的背上,给师伯发了信息,讲了蒙田已经入主九幽府的事,说蒙田暂时回不去落霞村了。

    收到的是两位师伯发来的信息:不敢想像,你小子有这么大的手笔,非常好!石敢当已经痊愈,但有需要,可以立即派往伊伏堡。

    少年苦笑,自己何尝不想,但是落霞书院是根本,石敢当在书院一天,那边就让自己放心一天,唉,还是人手不够啊。

    刺家门就要安排人从别处赶来,目前九幽府还处在不稳定的状态,如何应对才能确保九幽府平稳过渡,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呢?

    紫杉是必须在刺家门到来之前清除掉的,目前还不宜让九幽府参与更多的事,突遭变故没有一段时间的稳固,到手的鸭子也可能飞走,那该怎么办呢?好在蒙田心性沉稳,但是进入儒门时间尚短,对儒门大义的领会还有欠缺,应该给他派个大儒当助手,确保天道堂走向正义之路。哈哈,还真有他的,‘天道堂’,怎么想出来了的,不错!

    九幽府,这个刺家门屹立神州万年的一个分舵,在大陈国建国一千零二十年,白露这一天,转变了原有的运行轨迹,向着另一个方向开始了它的新纪元——替天行道!

    ——————

    慧岸!少年又一次捕捉到了慧岸的身影,不知何时,自己的行踪又被对方算到了,这个让人头痛的行脚僧,还真是不离不弃啊。

    天空一柄飞剑划出一道大大的弧线,向伊伏堡疾驰而去,快若流星。

    当少年抵达伊伏堡谷的时候,慧岸从远处遥遥走来。

    就这样,又是夕阳落山之时,两人一前一后进到谷内,第一天的比试也结束了。看台上的观众意犹未尽迟迟不肯离去,第一日的比试叠彩纷呈,四成参试者已经亮相,那些表现优异获胜者依然是剑修这个群体,金丹境修士的咫尺也渐渐被观众所见识,以至于不少明日参加比试的修士开始重新修正自己的战术。

    由于五大寺院和枢密院的高僧大能参与评判,频频在关键时刻施出空间禁锢术法,一天下来,除了几个轻伤外,没有出现重伤和人命。

    讨论声、争辩声、挑逗声此起彼伏,只有那些较大的仙门开始安静退场。儒门依旧排着整齐队形离场,在今天比试中惊艳全场的苗素兰还在闭死关,乘坐张不明的飞剑缓缓随着队伍前行。小夫子不在,贯宏硕和书彩章成为整个儒门的核心。

    今日最紧张的是沈秋阳,明天的第一场便是他,今日苗素兰晋级破镜,作为小夫子的弟子,肯定要赢得明天的比赛,但是要面对的是一个上古仙门的弟子,竟然是天山的史雪风,那可是金丹境后期大修,两人几乎是相差两个大境界。

    一个下午的时间,秋阳几乎是忘我地看每一场有金丹修士的比试,了解金丹修士的攻击方式,想像自己与这些金丹修士对阵时的战术。

    “走啦!”年纪相仿的苗离尘推了一下还在发愣的秋阳道:“要不要给你占卜一卦?”

    “行啊!明天师尊也要出场,还有一、二、三、四,五对了我们明天一共有五个人出场,对手都有了,几乎都比我们的修为高,你能全部算出来么?”秋阳边站起来边对苗离尘道。

    贯宏硕笑道:“哈哈,这个比试可不能占卜的,秋阳,怎么,打怵了,别忘了你师尊,在你这个境界时就能斩杀元婴境的大修士。”那是在内丘城下,小夫子斩杀碧霞仙君,凭一人之力,力扛对方数名金丹、元婴大修士的攻击,护送运粮队平安进城,依然历历在目。

    “贯少帅,你当然不怵了,师尊跟我们讲过,贯少帅深通兵势之道,曾一人杀八百,一箭止千军!”秋阳没好气地说。

    “好了,这次比试不同于两军交战,我的弓箭需要百步开外,这里擂台虽然够大,但是对于我来讲,还是太小了!”贯宏硕对场地极为不满。

    “贯少帅,你的箭速比飞剑要快上不少,并且可以射出连珠九箭,还让不让人家活了。还要大擂台,你这是想让体修彻底绝望啊。”张不明笑道。

    “就是,既然是比试,那就是限定条件,保持公平,大家还是想一想怎样面对金丹境的咫尺,后面还有元婴境的空间禁锢。”苗离尘反正不参加比试,心态最为平和。

    “苗老弟,你以占卜入道,遇到以命相搏的时候,会怎样面对啊?”贯宏硕问道。

    “盖闻善生者,陆行不遇凶虎,入军不被甲兵。兕无所投其角,虎无所用其爪,兵无所容其刃。夫何故?以其无死地。”苗离尘晃着脑袋,引用老君道德经中的一段,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好好,如果你一天能遇到四次凶险,你都能躲得过么?”张不明戏谑道。

    苗离尘一下子涨红了脸,知道张不明在说他‘日不过三’!

    ... ...

    众人一路说说笑笑,看到小夫子笑盈盈地从谷外走来,还有跟在后面的慧岸。

    “慧岸大师,跟了一个下午了,累不累啊!”少年对后面的慧岸挥挥手道,然后融入了儒门的队伍中。

    慧岸铁青着脸,他跟了少年一个下午,这小子在神州北方兜了个数千里的大圈,每每他赶到的时候,那小子又在千里之外。想不到少年竟能算出他在后面跟踪,不由得暗暗佩服。

    “阿弥陀佛,小夫子倒是好雅兴,天马行空,贫僧只不过想找小夫子一叙。”

    “哎呀,那倒是在下的错了,慧岸大师下次再想找我叙谈的话,那就明说,我保证不兜圈子,今天吗,还是改日吧,大家都累了,在下告辞了。”说完行了一个礼,转身就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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