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知道如何破这神车,就先请娘子讲一讲契丹人是怎么学会吃涮肉的吧。”周南对刚才的涮羊肉很是留恋,最奇特的是火锅里面竟然没有以前周南吃火锅时最讨厌撇的汤沫儿。

    高芸也是第一次这样吃涮羊肉,感觉比大块儿炖出来的羊肉更鲜美,也仰头要听余里衍讲涮羊肉的事。

    余里衍无奈,只得对二人讲道:“契丹人吃涮肉传说是太祖皇帝的创举,太祖皇帝领兵打仗,行军到一处地方,准备休息吃饭,锅已经烧开了,羊也杀好了,还没来及炖,这时候哨探来报,说敌军从远处杀至,太祖皇帝便下令将羊肉切成薄片,丢到锅里好快些煮熟,然后让士兵轮流到锅边来吃这种涮熟的羊肉。后来,这种涮肉的吃法就传下来了。”

    “那为何锅里不会浮起汤沫儿?”周南对这传说不感兴趣,对如何吃到美食才感兴趣。

    一旁的银瓶笑着答道:“这些事,公主如何会能答出?奴婢来告诉驸马吧。新鲜羊肉定要洗净血水,才不会让汤中有浮沫儿;锅里还有放入鸡肉茸,便会将那些汤沫吸到鸡肉茸里去,这样汤里自然就没有浮沫儿了。”

    “原来如此。”周南真心赞道。这也印证了他一贯的想法:真正的科学技术,最初都是来源于最底层的劳动者。没有亲身劳作经验,是不会总结出这些规律的。

    “瓶儿可是为周郎解惑了,不知周郎如何酬谢三人之师?”余里衍戏谑地说道。

    “自然要谢。等明日我来驾车,带你们三人飞到天上看看。”周南带回来这个热气球,本来就是准备让余里衍和高芸二人乘坐游玩的,当日不介意再加上银屏。

    这次在固安城制作的两个热气球,最大升空重量是三百四十斤。相当于四个较瘦的士兵的重量。余里衍三人都是身材娇小的女子,加上自己,自然比四个士兵的重量要轻,所以周南还是有把握能载着余里衍、高芸、银瓶和自己升空。

    听说周南要用神车载着自己到天上去看看,高芸和银瓶立即惊喜地叫了起来,连余里衍也是兴奋的眼中闪烁着希冀的目光。和自己喜爱的人一起,能飞上天边,俯瞰这茫茫山野,采撷身边飞过的云彩,当然是每一个少女都期望的事。

    “周郎,奴家要早晨天空的彩霞。”余里衍终于也不再固守淑女状,向周南撒娇道。

    “呃——好的,只要能抓住,每人要采多少就采多少,只是上去后不要惊喜尖叫……”周南这时候也不好不合时宜地打破几个女孩儿的梦想。

    “在上面大声叫,下面的人又不会听到。为何不许大声叫啊?”高芸不解地说道。

    “你们偷人家织女的彩锦,还要喊出来,不是要被织女发现吗?”周南舒服地向后躺倒在木榻上面的锦垫上,懒洋洋地说道。

    “坏人!就会作弄我们。”一阵短暂的沉默后,余里衍三人这才醒悟过来周南话里的意思,余里衍娇嗔着说道。

    “你问我po jie神车之法,我便告诉你——这就如同骑马,一个人先学会骑马,跑的很快,另一个人也开始学骑马,自然也跑的快了。可是后来学会骑马的人却发现,那个先学会骑马的人这时候骑术很精了,自然他还是赶不上先学骑马的人。”周南不像是对余里衍解说自己的po jie办法,倒像是在向余里衍解说自己搜寻po jie之法的思路。

    余里衍却认真地点点头——只要自己的神车相对于敌军偷学去的神车来说,速度保持领先,技术保持领先,也算是po jie之道了。

    “这算什么po jie之法?不算!”高芸今晚也许是喝了那一杯酒的缘故,比平时活泼了许多。

    “我可没说那是我的po jie之法,只不过是告诉你们,任凭谁偷学了去,也总比不上我们家的神车。”周南含含糊糊地说道:“po jie之法……便是以子……之矛,攻彼之盾……”

    “以矛破盾?那周郎你的矛又是什么?”余里衍问道。

    高芸先说道:“什么矛能刺到飞那样高的神车?自然是箭了!”

    余里衍摇摇头:“若是箭能射到,那些奚兵早就站在城墙上将神车射下来了。又何必等周郎来说什么以子之矛攻彼之盾?”

    “大郎,莫要再逗奴家了,到底是什么啊?”依偎在余里衍怀里的高芸问道。

    周南一动不动躺在锦垫上,没有回答。

    高芸正要伸手去拽周南衣袍,却被余里衍制止住了。高芸奇怪地看看余里衍,余里衍低下头轻声说道:“莫要问了,他已是睡着了。”

    高芸轻轻翻身坐起,果然,周南在锦垫上闭着眼睛已经睡着了。高芸忙离开余里衍,从一旁的房间里拿出一条厚绒绒的毯子来,轻轻遮盖住周南的身体,想搬动周南身体让他躺的舒展些,又怕惊醒了他,只好作罢,守在他身旁。

    “遵化到易州几近六百里路,周郎想是连夜赶路,又驾着神车逆风而行,早已是又累又困了。”余里衍心疼地说道,“我们两个便陪着这个坏人守夜吧。”

    高芸看着周南白皙的脸庞,修长英气的双眉,还有时常泛起坏坏的笑的唇角,这一刻,这个在外四处征战、处处要与人动心机的坏人,老老实实地沉沉睡着了。虽然不能和他说话,高芸却觉得现在是自己一年里最幸福的时候,去年也是自己、大哥、郑先生,还有大郎,四个人一起守岁除旧,可是那时候他还只是初到山寨,正埋头带着寨子里的人修建寨墙,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的呢?是那次他带着众人去杀山贼?还是去年除夕夜时那次彻夜长谈?还是他为寨子里的孩童修学堂?

    “几时了?”余里衍也有些困,轻声问从楼上下来的银瓶道。

    “刚过了三更,还早呢!”银瓶将从楼上拿下来的厚被子轻轻放在木榻上,小声说道,“公主和高小娘子也盖上吧,雪重夜寒。”

    高芸和余里衍见到银瓶拿下来的被子都是脸色一红——这是她二人这几天睡的厚被子。

    不待二人说什么,银瓶已经麻利地将被子围盖在三人身上,高芸和余里衍分坐在周南身体两侧,自然连带着将周南也用被子盖住了。

    银瓶则自己守着炭火盆,身上披着一个厚厚的皮袍,在厅里另一处椅子上坐着。铜盆里的炭火不时“哔啵”响上一声,溅裂出几星火光,房角内红烛摇曳,似是抵御着从外面透进来的寒气。透过雪白的窗纸,还能听到重重的雪花扑打在窗纸上的响声,隐隐有雪夜光亮映照到屋内,带着整个山寨的寂静。

    在这样温馨、寂寥的寒夜里,身边守着心爱的人,不知不觉间,高芸和余里衍拥着被子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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