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南这时还沉浸在林灵素带给他的震惊之中。

    他一时竟然不知道林灵素是误打误撞,用走江湖的那一套话术来蒙他,还是这林灵素确实有未卜先知的神奇本事。

    他虽然听到了吴时问他的话,可是周南却丝毫没有回答的兴趣。林灵素的那几句话,让周南仿佛又一种没穿衣服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感觉。周南隐约觉得,老道那几句话,并不单单只是为了向他显摆那样简单。

    一定要去找他问个明白!

    恍惚中,吴时又提高声音问周南,周南这才想到眼前的这个“误事”舍人。

    “若论旧例,那便多了。”周南明白吴时说的是唐朝的时候,契丹向大唐称臣的事,便向吴时说道,“契丹向中原朝贡,中原便几次将公主和亲于契丹;今天吴舍人既要辽国朝贡,不知是要将哪位帝姬和亲?久闻大宋帝姬个个都贤淑温顺,知书达理,我倒想见识见识……”说着还故意看向赵福金。

    赵福金大庭广众之下,被周南这样说,顿时不敢抬头。她对周南,只是心中隐隐有一丝情愫初生,却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只是觉着周南连一座燕京城都肯让给她,便是与别的男子不同。

    可是她这次力主让周南来参加上元节灯宴,周南来后,更是迫不及待地以借工匠为借口,约周南出来相见,谁知周南却一口回绝。为此赵福金生了一天闷气。现在又被周南故意言语调笑,那一丝好感早就不知所踪了。

    见吴时受挫,另一个官员站了起来,说道:“周将军请了,诗曰“相土列列,海外有截”说的就是海外国家向商朝进贡铁的事。《尚书》禹贡篇有“岛夷卉服,厥篚越裳氏来献”的旧制。周将军和那辽国公主今既归附大宋,自当年年朝贡,岁岁进献。”

    “赵翰林所言极是。”几个官员附和着说道。

    “如何朝贡?朝贡些什么呢?”周南连问这个官员姓名读懒得问了,自己来时送的那些礼物是白送了吗?奶奶的,就凭你们几个,还想着打老子的主意不成?

    “自然是以辽地战马进献,每年进献战马以两万匹为宜。”这个赵翰林脸部红心不跳地说道。

    两万匹战马,先不说军事上的优势,便是换算成钱,每匹好吗约一百贯左右,两万匹战马就是两百万贯钱。大宋每年给契丹银绢总共才四十万贯,轮到自己头上,便翻了五倍不止。真拿自己当冤大头了。

    酒席上,大部分的官员都是互相低头私语,看起来对这个两万匹战马的数目也很是吃惊。这样看来,这只是一撮人故意刁难自己。连赵佶坐在上面,一开始不发话,可是一听到两万匹的数目,也是两眼一亮。

    “呵呵,辽国虽国势衰微,可这两万匹马,倒也算不得什么。”周南微微笑着说道。那个赵翰林大喜,正要说话,周南却突然扬声说道:“只是藩国既年年朝贡,岁岁进献;那宗主之国,也该做些分内之事吧?”

    “分内之事自然该做,只是不知周将军所说的分内之事是什么?”赵翰林斟酌着问道。

    “就好比大宋国中,既要向各路收取赋税,便当派驻官兵,保一地安宁,铲除匪患。现在我辽国正被金兵侵吞劫掠,还请赵翰林上奏折,禀明陛下,请陛下发兵,击退金兵,还我辽国大好河山。如此,休说两万匹战马,便是每年五万匹、十万匹战马,辽国也自当年年准时奉送。”反正大宋肯定也不会出兵,就是出兵,也打不赢金兵,周南乐得嘴上大方,五万匹战马随口就来。

    “这……”赵翰林知道是被周南耍了,官家就在上面坐着呢,难道自己真要上奏折,请官家修书给金国皇帝,让金国皇帝退兵,或者干脆请官家派大军击退金兵,还这辽人驸马一个完整的辽国?大军若是有这本事,官家早派兵去了,还用自己上书?

    赵翰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正进退维谷的时候,忽然听到对面有人哈哈大笑,赵翰林抬头看去,却是正坐在周南右手边儿的金人使者乌鲁。

    乌鲁见大宋朝臣几番刁难周南,心里高兴,只是这几个文人说话文绉绉的,说的话让乌鲁听着不够劲儿,心里替这几个人着急。眼看着让这辽国驸马每年送些贡品都谈不成,不由大声说道:“辽国往常仗着刀qiang逼我们女真朝贡海东青、貂皮,还抢我们的金银、珠子,每次还派出什么“银牌天使”,抢我们的女人。我们女真现在也只是把属于我们的抢回来,任谁都不能管。至于你……”乌鲁满脸不屑地嘲笑道:“辽人皇帝都被打的跑没影儿了,你这驸马又是哪里来的?男子汉大丈夫,岂能靠着女人吃饭?”

    这句话,直接就是骂周南吃软饭了。乌鲁是料定周南不敢在大宋地界对自己下杀手,说话便更加毫无顾忌。

    乌鲁敢这样骂周南,大宋群臣却没人敢接一句话,甚至笑也没人敢笑。就连三皇子这一派的人想笑,也惧怕赵佶归罪,都只是低着头。毕竟周南是客,还是大宋藩国的来使,如果和金人使者乌鲁一起嘲讽周南,便是以客欺主了。

    周南脸色一霎时极其难看,乌鲁就坐在自己右边,而且刚才受了伤,自己只要抄起面前案几上的小刀捅过去,这乌鲁便逃也逃不掉。只是这大宋却必定会将自己以杀害金使的罪名抓起来,自己能不能活着离开这皇宫都不知道——自己的死对头,三皇子赵楷可是执掌皇城司的,皇宫之中杀死自己就是动动心思的事,自然有侍卫替赵楷出手。

    “你这厮,这等出言恶毒,难道公主的丈夫都是吃软饭的不成?!”赵福金看到周南被乌鲁这样羞辱,脸上胀红,心里一软,开口对乌鲁说道。她自己就是公主,她的姐妹也都是公主,乌鲁这样一说,她作为公主,自然有理由以公主的身份来指责乌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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