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牢传来消息,纨素死了。

    就在昨天满城都去为江停送葬的时候,趁着牢里人手较平时少,有刺客潜进来。

    察觉到熟悉的气息,纨素抬眼,警觉地观察四周,却看不到一个人影。

    暗中似乎有人叹了口气。

    随即破风声呼啸在耳边,一枚细针从刁钻的角度掷过来,刺进了她的右肩。

    针上上淬了见血封喉的毒药,她连挣扎的动作都没有做出来,便解脱般闭上了双目。

    隐在暗处的人没有再看他一眼,如同来时那般悄无声息地走了。

    当值的狱卒只觉得今日似乎更阴冷了些,风声也扰人。

    死因很简单,针上上的毒是致命的,验尸的时候,仵作发现她后腰上有一枚小小的刺青。

    他们不知道这个刺青是死后才出现的,还是一直就有。

    江云妧想亲自去看一下。

    赵俨为难地看着江云妧,又看看面上毫无波澜的太子殿下,犹豫着说:“这……江小姐身娇体贵,若被阴气冲撞可就不妙了?下官觉得……觉得……此举不妥。”

    县里一位老仵作皱着眉说:“小姐若执意如此,其实也不是不可……”他满脸皱纹,或许是常与尸体打交道的缘故,周身萦绕着挥之不散的阴郁气息。

    她原来也对死亡充满恐惧,可毕竟是重生一次的人了,对这些怪力乱神之事也不再那么害怕,心中颇为平静。

    只有未曾经历生死的人,才会觉得死亡是可怕的。

    黛浓也劝她:“还是别去了吧,小姐,沾上晦气就不好了。”说实话,要她去看一具尸体,他也是有些害怕的。

    江云妧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又看着谢青临道:“谢大人,我只是想更深入了解一下此事内情,也想知道是否与家父之事有所关联。至于晦气……”她扫视了一圈众人,“我连活人都不怕,又何惧死人。”

    众人俱是被她的话一震!

    仵作一双眼睛露出精亮的光:这个小丫头不简单呐。

    “罢,我陪你同去,其他人就别跟着了,有我在,必不会让鬼神欺负了她去。”谢青临这话说得十分风趣,众人脸色俱缓和了些。

    江云妧心中诧异:堂堂太子殿下,哪来的闲心管她的闲事。她对此倒是毫无异议,一来能堵了众人的口,二来嘛,有未来天子的真龙之气护着,她还有什么可怕的?

    浓艳的红覆在她白雪一般的后腰上,映衬之下分外鲜明:是一条通体鲜红口衔其尾呈圆环状的小蛇,图案极其清晰精致,似乎鳞片都细微可见。

    对这个图案,她有种莫名的眼熟,一时却想不起来在何地见过,她深思下去,那熟悉的头痛又猝然袭来!

    她毫无准备,以手扶额,脚底下却有些不稳,再加上上午葬礼时双腿受了寒,摇摇晃晃地似乎要向旁倒去。

    谢青临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见状眼疾手快地伸出手扶了一下。

    明明是好心,嘴上却说着“江姑娘身子金贵,还是莫要逞能。”

    江云妧被噎了一下,竟不知说什么好,只得嗔怒地瞪他一眼。

    辛亏雁北在她记忆里一贯老实忠诚,办事可靠,不然她就要开始怀疑雁北究竟有没有将东西送到了,这人怎么收了她的帕子,竟然还敢是这幅态度!

    关于这个图案,她不敢再想下去,只暗暗记下了,打算回去描在纸上,日后再说。

    “多谢大人相助。”江云妧从他的手臂中脱出身来,“不瞒您说,我也看不出什么端倪,我们回去吧。”

    纨素死后没有人去悼念她,尸首草草用席子一卷便被扔到了城外乱葬岗。

    只有主刑狱的官员为此忙碌了一番,原本是打算秋后问斩的,他还要重新向上级汇报。

    忙碌了一整天,回到驿馆时他已十分疲乏,杂役如惯常送来热水要伺候他洗澡。他却挥了挥手叫人退下,雁北为他除尽衣物后便悄声告退,只余他独自坐在柏木浴桶里思索这几天发生的事……

    谢青临强烈的感觉到此事非比寻常,一个山野教书先生的死亡竟牵扯出这么多事;一个女刺客的身后究竟隐藏着怎样一个庞大而严密的势力……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呢?

    他想事情的时候最烦有人打扰,亲卫都清楚他这个规矩。

    此时无人,他伸长手臂,从里衣的夹层里取出一张帕子,是雁北昨晚带过来的。

    殊不知他看见这个帕子的时候心都跳的快了几分,还有些口干舌燥,装作若无其事地接过来,待人都走尽了才小心翼翼地取出来细细端详,见上面只绣了两朵莲花,他内心甚至有一丝失望:他还以为绣的是鸳鸯呢。再不济也得是连理枝,你孤零零的绣两朵莲花算什么事嘛。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江云妧把它拿出来的时候根本没想这么多,只是随便挑了一个。

    全是他自己自作多情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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