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一天天冷了下来,西厂的威名也如这寒风一般,越来越深入人心。

    叶珣虽然很低调,但做事却从不低调,而且满朝文武都知道,叶珣在这次新皇登基中是立了大功的,所以对于西厂的存在,都很有默契地选择了沉默。

    叶珣还是会经常出入皇宫,陪朱常洛说会话,指导一下朱由校的武艺,这是应朱由校强烈要求的,这小子从小底子打的不好,对书本不感兴趣,每天除了研究他那些木头,就是练一会叶珣传授的功夫。

    朱由校很羡慕叶珣高来高去的本事,练的也很用心,只可惜这一辈子都别想练到叶珣的水平了。

    朱常洛每天要批阅的奏折实在太多,再加之本身文化水平也不高,竟也忽略了对儿子的培养,不得不说这也是一对奇葩父子。

    叶珣记得朱常洛登基十几天就病倒了,二十几天就死了,所以在朱常洛登基的头一个月,叶珣几乎是寸步不离地跟在左右,还好是有惊无险地过来了。

    叶珣不是不想按照历史的轨迹前行,只是他不太喜欢朱由校,总觉这小子心机太深,另外东林党人虽然都已经上位,但就目前来说,还谈不上对朝政有多大影响,所以叶珣就想着让朱常洛这个皇帝当的长久些。

    万历和努尔哈赤因为他的出现已经提前去见了上帝,谁敢说今后的大明不会有新的变化?

    一朝君子一朝臣,朝堂从来就不是留人的地方。

    城外十里长亭,叶珣与方从哲相对而坐,两人面前的桌子上只有一坛老酒。

    这位独自支撑大明内阁数年之久的老人终于要走了,是他主动向朱常洛请辞的,朱常洛虽然象征性地挽留了一下,但如今朝堂已是东林党人的天下,方从哲的下岗是再所难免的,所以最终还是批准了方从哲的退休申请。

    老方心情很不错,亲自倒了一杯酒给叶珣,笑道:“想不到老夫为官数十载,最后竟然只有你来送我,能得威震辽东的叶公公如此抬爱,老夫值了”

    叶珣笑着摆了摆手,随即有侍卫捧着一个包裹走了过来。

    “我知道阁老不喜好这些东西,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还望阁老不要推辞”

    方从哲为官数十年,有点家底却都让儿子祸害了,虽然朝廷也给了一笔退休金,但对他那一大家子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而已。

    看着叶珣命人把包裹放在自己的马车里,方从哲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没有拒绝。

    转头对叶珣道:“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可是还想回辽东?”

    “我就知道什么都瞒不过阁老,我确实想回辽东,那里虽然清苦了些,却没有这么累,只是陛下刚登基,朝中难免会有些宵小蠢蠢欲动,我必须保证陛下绝对安稳了,才能离开”

    一些潜在的意思,叶珣自然不能对方从哲说。

    方从哲摇了摇头,道:“有些人整天喊着忠君爱国,脑子里想的却是争权夺利,唯有你才是真正的忠君啊!”

    “阁老错了,说句大不敬的话,我忠于的是这个国家、这个民族,只要是对天下百姓有利,谁当皇帝都是一样的”

    “腾!”

    叶珣的话音刚落,方从哲就猛地站起身,一脸怒意地看着叶珣,道:“你、你这是大逆不道,你、我...”

    叶珣静静地看着将要暴走的方从哲,片刻后才道:“阁老难道觉得我说的不对吗?”

    如果放在年轻的时候,方从哲肯定要因为叶珣这句话跟叶珣决斗的,但现在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喘了一会粗气后,最终还是坐了下来,苦笑道:“有时候老夫真怀疑你的胆子是什么做的?什么事都敢做,什么话都敢说,你要不是内宫中人,老夫早就去陛下那告发你了”

    叶珣笑了笑,却不想就这个话题进行下去了,道:“阁老觉得东林党人如何?”

    方从哲显然也不愿意就这个问题纠缠下去,太敏感。

    听叶珣提到东林党,不由撇了撇嘴,道:“一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而已”

    “老夫执掌内阁多年,深知朝廷税收在年年萎缩,耕地也在大面积减少,何解?非是我大明没钱,而是钱都进了个人腰包,就拿矿税来说,各地的矿监虽有盘剥,却也是朝廷的一笔收入,东林党人上台之后,想的不是如何治理矿监,而是要取消矿税,因为这些矿主和东林党人都有着密切关系”

    “还有就是江南名存实亡的海禁,反对开海通商最欢的就是江南的官员,可他们那家不在暗地里经营着海运?”

    方从哲越说越激动,最后气呼呼道:“不管了,老夫是没精力再管这些了”

    叶珣知道方从哲说的都是实情,甚至万历活着的时候也知道这些事,但就如同京营一样,税收和禁海,何尝不是一条不可逾越的红线?

    但现在叶珣却打算碰了,不过他当然不会明目张胆地去搞这些东西,他要用一种润物细无声的办法去渗透,待时机成熟时在一起解决。

    老方喝口酒润了润嗓子,看着叶珣忽道:“你小子是不是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了?老夫可警告你,有些事情是千万碰不得的”

    叶珣又笑了,这老方头真是人老成精,自己想什么都能被他猜出来。

    就在叶珣为方从哲送行的时候,乾清宫中也在开着一场高级别的会议。

    除了朱常洛这个皇帝,还有内阁大学士刘一璟、韩旷,吏部尚书周嘉谟,以及先是侍郎,第二天就火箭般提升到尚书的礼部侍郎孙如游,最后一位也是新上任的户部尚书李待问,不过李待问却不是东林党人。

    会议的中心议题是朝廷没钱了。

    万历时期除了辽东,九边重镇已经拖欠了大笔军饷,朱常洛登基后,除了增补官员,还给九边军镇拨付了大笔银两以安军心。

    这几样原本都是好事,可好事做完了,朱常洛却惊讶地发现,国库已经空空如也,都快能跑老鼠了。

    这么庞大的帝国要维持运转,没有钱怎么行?就在今天早朝的时候,督察院的巡城御史左光斗还建议皇帝取消各地的榷税和矿税。

    左光斗也是东林党人,而且他的奏报也是有事实依据的,各地矿监和税监都是太监,这些人对银子有种天生的喜好,朝廷要征一文钱的税,到了他们那里,就可能变成十文或是更多。

    所以朱常洛在没登基的时候,就曾想过取消各地的税监,可在发现国库没钱后,朱常洛却又犹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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