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克气疯了,跳起来就要先把唐宁揍一顿。官二代站在后面鼓掌叫好,董宿连忙喊过来一个身强力壮的小兵,堪堪才把陈克给拉住。

    “你不讲义气!你不够兄弟!好歹我们也是一同走了六天六夜路的战友,你怎么能袖手旁观,还说风凉话!

    真是气死我了!你们都别拦着我,我今天就要让他见识见识我的厉害!”

    唐宁嘿嘿笑道:“指挥使,这是你们禁军之间的事情,您要我们厢兵帮忙干嘛啊?我这些兄弟都是跟我从润州一路走过来的,都是不入流的选手。

    您跟这位将军的部下,都是训练有素的禁军。我们就像是一只螳螂,而你们则好比两辆马车。螳螂与马车相碰,那只有一个粉身碎骨的下场,您这不是为难我们吗?

    就算不是粉身碎骨,受了伤我回去之后也不好跟他们家里人交代啊。这个还是齐大夫的亲弟弟,平时都是当个宝看的,不小心伤到了,齐大夫知道可是要从庆州一路追过来打我一顿的。

    指挥使,您就别为难我了。”

    陈克冷笑一声道:“老子是个粗人,说不过你们这些满肚子弯弯绕的文人。不过你小子记住了,这笔账老子记下了!”

    说罢怒哼一声扭头就走。

    林威犹豫了一下道:“大人,要不就让卑职去吧,卑职会保护好自己的。

    您不必因为卑职而跟指挥使闹僵。”

    唐宁笑道:“不过是意气之争而已,咱们没有掺和进去的必要。况且种知州允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都是个问题。

    万一知州得知此事,一怒之下处罚参与其中的人,那咱们不就是吃力不讨好么?

    这种事情还是不干为妙。”

    林威听罢,也只好点点头不再说话了。

    齐复则是有些手痒的道:“姐夫,其实我还是很想上去跟他们打一架的,我在滁州从来就没怎么见过禁军,光是听说他们多厉害了。”

    “那不是正好么,你在这好好看看他们有多厉害就成了,不用非得跟他们交手才能知道。”

    三人说话间,陈克和那员偏将已经把人给选完了。

    那偏将倒是十分大度,派好几十人抬了武器架过来,让陈克这边的人自己选择顺手的武器。

    但军队从来就不是让武器去适应人的地方,陈克穿着铠甲,手中握着一把长枪,看这架势,他是准备亲自下场了。

    那偏将见状也是大笑一声说正合我意,然后也把头盔扣在脑袋上,取了把长枪站在了他那一百人的面前。

    唐宁仔细的观察着校场上的二百人,他发现这些陈克和那员偏将挑选出来的人与他想象之中都有差别。

    身材高大威猛,一看就能以一当十的很少,更多的是一些身材匀称的家伙。

    见身边王舜臣一脸无奈的看着校场,唐宁便问道:“我看这俩人的部下中不乏虎背熊腰之士,为何不选他们,而是选择这些看上去要瘦弱一些的人呢?”

    王舜臣笑道:“督运使大人,您看现在校场上的这些士兵虽然不算健硕,但他们都是上过战场的老兵。并且对这种

    小规模的对阵非常熟练,所以才选择他们,而不是那些体格健壮的军士。

    体格健壮固然是一个优势,但经验丰富更加重要一些。”

    “原来如此。”唐宁点了点头便不在说话。

    此时刚好一声锣响,只听一阵山呼之声从校场上传来,两边的将士们齐齐奔向对方。

    他们使用的长枪,刀剑上面包裹着一层厚厚的布帛。上面似乎还沾了些类似石灰的东西,打在人身上,就会留下一层白色的痕迹。

    奔跑的距离并不远,不过五十步左右,双方可谓是瞬间就杀成了一团,犹以那员偏将与陈克之间的战斗最为激烈。

    短兵相接不过一瞬,宣武军冲在最前面的士兵就已经出局了一大片。西军也有所损失,但他们身上有白色痕迹之处,大多是避开了要害。

    西军的勇猛远远超过宣武军的想象,第一波接触就损失了十分之一还多的将士,这让宣武军中众人有些慌乱。

    本来五人一组的阵型,一下子就有了崩溃的趋势。

    陈克见形势不妙,手中长枪左右两点,便用枪尖顶在了两个冲上来的西军士兵心窝处。大吼一声:“结阵!结阵!阵型不要乱!”

    那两个西军被点了心窝,只能无奈的从战团中连滚带爬的跑到一边去坐着看戏,临走的时候还拽了一把陈克的裤腿,结果被陈克踢了一脚肚子。

    “他们乱了!弟兄们!加把劲!”那偏将见状也是打了鸡血一样兴奋的大吼一声,西军将士一听,便也嗷嗷怪叫着冲了上去。

    饶是陈克勇武异常,到了现在也是独木难支。宣武军的阵型虽然有作用,但在经验极为丰富,常年打仗的西军手下,还是有些拙劣了。

    宣武军剩下的人就像是被虫子啃噬的树叶一样,慢慢被西军的人啃噬殆尽。陈克双目血红,大吼一声,长枪在他手里就像是一根棍子般扫在周遭西军身上。

    即便如此,一个人的力量也是有限的。最后陈克一个不慎被人拿盾牌砸了下脚,动作顿了一下,周遭西军便一拥而上把他压在身下。

    那偏将虽然在与陈克的战斗中不幸‘战死’,但此时还是从休息的地方一溜烟跑过来指着陈克哈哈大笑。

    “我还以为你们宣武军有多大的能耐,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嘛!”

    “你他娘的……”陈克想起身却起不来,七八个人在他身上压着,他一点都动弹不得。只能狠狠的拍了拍地,然后脑袋一垂,闷声道:“我输了!”

    他认输的样子很潇洒,那偏将见此,觉得这也是个愿赌服输的汉子,便不再嘲讽陈克,而是挥挥手让压在陈克身上的众士兵起来,朝陈克伸出手道:

    “你们宣武军才来西北没多长时间,作战方面,又没你们什么事,如此自然不是我们西军的对手。

    若是你们宣武军也如同我们一般整日和西夏人作战,再打一次,谁输谁赢还不好说呢。”

    陈克瞅了瞅那偏将,又瞅了瞅偏将伸出来的手,往地上吐了口带血的唾沫,然后便握住偏将的手,借他的力站了起来。

    “下次一定是我们赢!”陈克咬牙切齿的说道。

    偏将哈哈大笑道:“欢迎宣武军指挥使随时挑战!”

    看到此唐宁便知道今天的瓜吃完了,摇了摇头就冲一众部下挥挥手,说了声撤了,然后就让王舜臣在前面带路。

    在第一波碰撞之后,西军的胜势就已经非常明显了。随后西军步步紧逼,宣武军阵型散乱,几近崩溃,但西军的阵型从始至终全程都没怎么乱过。

    光是这一点,就能看出宣武军与西军之间的差距。

    同属禁军,但两者之间的战斗力相差竟如此之大,这不得不让唐宁感慨,宋朝的灭亡不是没有道理的。

    而且唐宁还发现,冷兵器时代的战争,个人的勇武发挥出来的作用还是不小的。

    有好几次宣武军都要直接被打穿了,但陈克却以一人之力止住颓势,接连将逼近的西军打翻在地,这样才能坚持了一阵子。

    摩挲着下巴,唐宁脑子里面忽然灵光一闪。

    他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但那东西又有些若即若离。仔细去想,却又什么都想不出来,最后只好放弃,等它下一次冒出来的时候再说。

    王舜臣在前面领着路,把众人带到了军营的一角。

    西军虽然看不起这群厢兵和禁军,但是住宿之地还是给收拾的整整齐齐。推开木栅栏,里面就是一片空旷的黄土地面。

    没见多少垃圾,木栅栏里面还拜访了几口大锅,以及十数捆一人身粗的木柴。

    王舜臣道:“督运使大人,这便是你们的营地了。东西都收拾好了,至于营帐什么的,就由你们自己来摆放吧!”

    唐宁拱手道:“多谢王兄了。”

    王舜臣笑道:“如果督运使大人没其他事情的话,卑职就先行告退了。卑职还要领着宣武军去营地,就不在此多留了。”

    唐宁点头:“那你快去吧,别耽误了事情。陈指挥使刚刚输的挺难看,你小心他拿你当出气筒。”

    王舜臣哈哈笑道:“多谢督运使大人提醒,卑职会小心的。”

    说罢,朝唐宁抱了抱拳,王舜臣便一溜烟的跑了,唐宁就指挥着手下众人开始在住宿地摆放营帐。

    忙活了半个时辰,总算是忙完了。众军士进了营帐里面休息,唐宁就在大帐里面给师父写信报平安。

    写着写着,唐宁就放下笔,叹了口气。

    住宿的地方都已经给自己找好了,也没有人说让自己什么时候离开,这就意味着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自己可能都离不开环州了。

    师父虽然出来之前提醒了自己,说自己这一次不仅肩负着运送粮草的职责,而且还充当着援军的身份。

    眼看着一场战斗爆发在即,环州守军也不过只有六千余,面对号称数十万的夏军,章楶把一切可以用的人手都派到环州来协防,这并不奇怪。

    可为什么偏偏是自己呢?唐宁哀叹一声,趴在了桌子上。

    明明只想老老实实的赚点钱,当个富家翁。怎么一眨眼到了今天,就过上了刀口舔血,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的日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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