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宗?”
    女孩一幅不敢相信的样子,“林家那么嚣张的时候,你都没放弃,现在出的哪门子宗?就因为今天的十鞭吗?”
    程锦泰脸上闪过深深的痛苦,“在宗门,我可能永远都没出头之路了。”他有丝后悔没控制住对金风谷的不满和恨意,“林蹊……心思敏锐,她可能不会放过我。”
    在外门跟林家对上的人多,大家能相互打掩护相互帮忙。
    可是对上林蹊呢?
    随庆长老的爱徒,十七岁筑基的天才弟子,机缘无双,气运无双……
    只看今日刑堂弟子没有留手的鞭打,程锦泰严重怀疑如果她要对付他,可能死了,身上都要带着污名。
    “她?”
    女孩顿了顿,“随庆长老不是不讲理的人,她……”
    “可是随庆长老一直护着林家。”
    程锦泰打断她,“酒儿,能在五行秘地那个地方出来的人,你不会以为,人家光有机缘,手上没沾一点血吧?”
    “……”
    柳酒儿沉默下来。
    人家只用了一招,就把大家以为要几番斗法,才能按下的林家,那样轻轻易易地打进尘埃,没处喊冤,还得了厚道顾情的名声,只这脑子,不说外门,就是内门肯定也没几个人能比得上。
    “程师兄,你先冷静冷静。”
    想了又想,她到底道:“我知道你恨林家,因为林家迁怒一直维护林家的随庆长老,可是……林家是林家,随庆长老是随庆长老。
    他也是从底层升上去的,这么多年不愿呆在宗门,据说也是因为少时的他,曾被宗内的某些有势之人不停打压。
    修仙界事修仙界了,你家的事……其实有很多意外在里面。”
    程锦泰不想说话了,他的心里眼里,只有父母和妹妹头破血流死在一起的画面。
    “我知道,我说这话,你可能有些不愿意听。”
    柳酒儿叹了一口气,“林家能够被宗门一直姑息,除了随庆长老的面子,主要还是因为,他们一直没有彻底触到底线。”
    “那什么叫底线?”程锦泰脸红脖子粗,“我爹我娘我妹妹就活该死吗?”
    “没人这样说。”
    柳酒儿直视他的眼睛,“你也清楚,宗内没人这样想,要不然,你杀了当时行凶的林定,刑堂的鞭子就不会打得那般轻。之所以事发几个月,还没处理最主要的当事人林宁,是因为随庆长老受伤了,他的徒弟也生死未卜。”
    因为去世父亲的关系,她知道一些底层弟子不知道的事,“林蹊根本不是养伤耽搁在外,听闵师兄说,随庆长老为救大家,动了禁法灵力全失,她为了她师父,被押在百禁山妖王那里……”
    她把她知道的都说了出来,“他们师徒都是能为大义为全局,做出牺牲的人。”
    柳酒儿眼睛微红,她的父亲为救别人陨落的时候,是带着笑意的,“你可以不认同他们,但是,我希望,你不要贬低他们。”
    “……”
    程锦泰沉默,他没想到是这样。
    朋友的身世他听说过,柳大叔陨落在与西狄人对立的边境战场上,侵略和抢夺是那个民族的共性。
    如果没有这些愿意自我牺牲的人,人家可能早就杀进腹地来了。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柳酒儿抚了一下父亲留下的遗物,“我们不能因为某一些臭狗屎的错,而否定整个宗门。”
    受千道宗庇护的,不只是千道宗辖地的凡人和修士。
    “暗收保护费,欺凌弱小这种事,哪个宗门都有,不独千道宗一家。那些收保护费的人,暗中也一样斗的厉害,胜负只看他们谁的后台更大,只看有没有人,敢把这暗里的龌蹉戳到表面上。”
    跟着父亲在外面当散修,柳酒儿知道更多黑暗,“林家真正赚钱的买卖是划在随庆长老名下的三峰,他能因为曾经的一个人,顶着林家明里巴结,暗里痛恨的事实,把那些出产白送给人家,你就不能说他的人品有问题。”
    有点脑子的都知道,他们如果不作死,其实随庆能给的更多。
    “林蹊如果真要朝你出手,就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打金风谷的人了,更何况事后,她还说了林宇一样有错,等他伤好,也要去领鞭的话。”
    柳酒儿给他分析,“人家一切以宗门律令为准,有什么错?其实要我说,你当着她的面打人,就是逼着她表态,看在她师父的面上,她怎么可能不管管?甚至我都怀疑,这是林家哪个聪明人想出来的办法……”
    什么?
    嘭!
    程锦泰气的一拳击飞木桌。
    “修仙界事修仙界了,我觉得还是守住的好,她管的……对!”
    柳酒儿没动,只是抓着自己的酒葫芦不停地摩挲着,“我今天收到消息,西山那边,可能会爆发小兽潮,宗门有意派弟子提前一步动手。”
    嗯?
    程锦泰一下子望向她。
    拜进宗门十三年了,西山那边的兽潮发生了三次,每一次都是外门弟子发财的好时机。
    甚至猎兽成绩最好的前二十名,宗门还会赐下筑基丹。
    “……明天再进讲经堂,就可以看出,林蹊对我的态度了。”
    他现在真希望林蹊跟随庆是一路人,那样的人,肯定不会暗里朝同门使坏。
    “明天我陪你一起。”
    柳酒儿朝他笑笑,“我们离她近些,我帮你一起长眼。”
    ……
    陆灵蹊不知道暗地里,还有这样的事发生过。
    把林家两个笨蛋送回去,她又跑了一趟外事堂,查看百兽宗以及近来修仙界发生的事,那些卖出去的仙鹤,总是梗在心头。
    “林蹊,你到底要查什么?”
    南佳人新到这里当执事,“跟我说说呗!或许我能帮到你呢。”
    “哪有查什么?”
    陆灵蹊翻到太霄宫的大小事,从里面重点找陆家和叶家,“我这不是才算踏入修仙界吗?师父说,他没时间跟我说各方的势力什么的,要我多往这里跑跑,看的多了,自然就知道了。”
    “那你干脆跟我学,到外事堂领半年任务得了。”
    “没时间。”
    陆灵蹊瞅了她一眼,微有羡慕,“你又不用上课了,我还要天天上课呢。”
    等她把课上得差不多了,领个这样的清闲任务,多自在啊!
    “师姐,你这任务,一个月除了灵石外,能赚多少功德点数啊?”
    “三点。”南佳人却是一幅郁卒样,“这样清闲的活,你以为能有多少功德点数?”
    要不是爷爷坚持,她才不会跟那些混吃等死的家伙抢这活呢。
    “所以呢,收起你的羡慕小眼神。”南佳人把她翻看过的,收到另一边,“这个地方呆久了,人会废的。”
    “……”
    陆灵蹊无话可说,一目十行地翻看各方消息。
    “对了,我还没问你,今天的课上得怎么样了?”
    “非常好!”
    “谁的课?”
    “火蝎子刘师兄的。”
    “他啊?”
    南佳人显然知道他,“他玩火很有一手,我小时候,家里的地脉火力衰竭,就从他那里,高价买了一株地心火。”
    “他是筑基修士,你家……不是有好几个结丹嘛?为什么不自己捕?”
    高价买人家的,感觉好划不来。
    “你以为那么容易呢?”南佳人白了她一眼,“不是每个火山溶浆里都会蕴育出地心火的。有了地心火,也不是你去一趟,想抓就能抓到的。这里面,据说涉及的可多了,只有经验丰富的人,才能抓住天时与地利弄到地心火。”
    与期浪费大把时间做无用功,还不如交给有经验的人。
    “……噢!怪不得呢。”
    陆灵蹊没在太霄宫这里翻出什么有用的信息,转向飘渺阁的,“师姐,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你听说过飘渺阁的无想真人吗?”
    无想?
    “何止是听说过?我还远远见到过她呢。”
    听说是那人的时候,南佳人可是好好瞅了瞅,“怎么?你也好奇她?”
    “嘿……!”陆灵蹊努力扬起讨好的笑脸,“师姐,跟我说说她呗!她长得漂亮吗?她……脑子真的……”
    “真的。”
    南佳人叹口气,“她好像不能休息和打坐,一休息一打坐,就把刚认的人给忘了。”
    “……”
    陆灵蹊心下一颤,感觉到一丝疼痛!
    “人很漂亮,战力也没得说。”
    南佳人边理东西边道:“我们回来的路上,也很惊险,西狄那边虽然没组织起大规模的拦截行动,零星的却从没断过。
    无想前辈一直帮忙阻敌于外,后来我们又遇到百禁山几个妖王的偷袭,她还跟我师父一起救人了。”
    “……”
    陆灵蹊没听到爷爷和爹娘说起,不知道他们是不知道她,还是知道了,却没办法说。
    失去记忆的女祖宗,可以是简单的,快乐的。
    “那么危险,太霄宫那里,没有接应的人手吗?”
    她很想问,女祖宗有没有遇到陆家的人,话到嘴边,却又觉得,这样问,对女祖宗而言,可能非常残忍。
    “怎么没有?”
    南佳人坐回椅子上,好像也知道她紧提太霄宫是什么意思,“不过呢,太霄宫的人,都与飘渺阁的人避开了。”
    要不然,人家也不会跟她师父一起行动。
    “噢!”陆灵蹊其实不知道心里的感觉,“师姐,你觉得陆永芳是个什么样的人?”
    “……”
    师妹果然跟她一样好奇曾经的那段公案。
    南佳人笑了笑,“拦截西狄人的主力就是陆永芳。”
    什么?
    陆灵蹊连忙望向她,“他很厉害?”
    “据说出手很厉害,不过,为人嘛……我就不知道了。”
    这算什么话?
    陆灵蹊无法死心,“师姐没听长辈们说起过他吗?”
    “说起过。”
    南佳人又叹了一口气,“不过,不管是我师父,还是我爷爷他们,说起他的时候,语气都很复杂。”
    她师父可是站无想前辈那里的,一边对那人不屑,一边真说起来的时候,想骂又骂不出来。
    “总之呢,那可能是一笔糊涂账,最终只可怜了无想前辈一家。”
    “……”
    陆灵蹊放下手中的资料,翻不下去了,“师姐,兽堂的仙鹤你坐过吗?”
    各峰距离太远,像她这个懒人,如果没有天龙马,是不想一个峰头一个峰头的飞。
    “坐过呀!”
    南佳人笑,“怎么?你又舍不得你的仙鹤了?”
    师妹在百兽宗,可以说大赚了,也可以说大亏了。
    “哎呀,别每次一提百兽宗,你们就只顾笑我行不行?”
    她真是败给这些人了,“因为那什么白鹤前辈,我一辈子都不会舍不得那什么仙鹤。”
    陆灵蹊远远看到一些人坐着仙鹤出行,看样子,是很有仙人范儿。
    “我现在问你,你坐过知袖师叔这次带回的仙鹤吗?”
    “哈!我还真特意去坐了坐。”
    南佳人不改脸上的笑意,“非常舒服。仙鹤是最有灵性的鸟儿,我都不知道,你怎么会不喜欢的,它即不会像那些高阶灵兽那样高傲,又不会像低阶灵兽那么无用,还天生的亲近我们人族。
    林蹊……”
    她笑嘻嘻地,“晚上,我租一只仙鹤,我们一起出去溜一趟怎么样?”
    “……不怎么样。”
    这家伙就只想看热闹。
    陆灵蹊很没好气,“我一会就去东水岛,跟宜法师叔说,师姐你不干正事,天天就想出去玩,还一点力都不想出,动不动就要租仙鹤臭?。”
    “……”
    南佳人目瞪口呆,“我哪得罪你了?”
    臭师妹据说告状很有一手,再加上跟她师父一点也不见外,万一真打她的小报告,师父肯定会罚的。
    “你哪都得罪我了。”
    恰在此时,在演功堂被虐了的一身伤的闵浩坐着仙鹤落在不远的院子里。
    陆灵蹊只恨自己无从说起,“反正我不坐仙鹤,你也不准坐。”她大声地道:“谁坐那些仙鹤,被我看到一次,我就记一次,有机会一定给小鞋穿。”
    闵浩:“……”
    他倒了什么霉?又遇到这小祖宗?
    “回吧!”
    他拍了拍漂亮的仙鹤,塞了一粒特制鹤粮让它自行回兽堂,“林蹊,”他一瘸一拐地走进来,“你都是筑基修士了,该学着点仙子形象。”
    师妹有些傻,不教真不行,“就算迁怒什么,放心里不行吗?让别人慢慢领悟,这样叫出来,让别人说你什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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