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临近上午的课时结束之前,张先生让柳子衿和几个科代表一起,把学生们需要用的书本用木轮车拉到了学室。

    必修科目加选修科目,每人分到手一大摞书。

    儒家科目的书有三本,一本叫说文解字,主要作用是教学生识字组词造句,为之后的学习打基础,一本叫内圣外王,主要谈论道德和政治,简单说来,就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只不过这个世界的儒家暂时还没有这个说法,但意思是一样的。第三本书叫诗词歌赋,是教人进行文化作品的创作和鉴赏的。儒家考试,一般只看重前两样的成绩,但是近年来随着统治阶级的需要,儒生文才方面的能力也渐渐被看重。

    武道科目的书,数量不少,但主要就两种,一种是修炼类书籍,一种是战斗类书籍。修炼类书籍,自然就是一步淬体的四本书,战斗类书籍,则是一些拳法掌法腿法等,随着学习进程的推进,这些书本还会进行更换。

    佛宗科目的书,也有好几本,同时也只有一类,那就是经文。同样,随着不断的学习,这些经文书籍也会逐渐更换为新的。

    选修科目,杂七杂八的书也不少。

    柳子衿这里,暂时主要是两本书,一本是原理学基础,一本是念力学基础。想必学完基础,立刻就会有很多拓展类的书籍要学了。

    他从来没想到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后,上学居然同样要啃这么多书本。

    所幸他不在乎成绩,只一心想着修炼,要不然,再经历一次学校教育与试卷的折磨,他肯定会崩溃的。

    发完书之后,张先生就宣布下午不用上课,不住宿的学生可以直接回家,住宿的学生可以趁着下午的空闲,赶紧把自己的一应生活物品搬到宿舍里,同时赶紧熟悉一下学院环境,因为这里以后就是他们在京城的家了。要是到时候连吃饭的地方都找不到,那就太悲催了。

    青云学院往年开学第一天,也都是这种情况,韩昭雪一早就给柳子衿说过,所以他就做好中午直接回家的准备。

    老林自然驾着马车早早在学院门口等着。

    不过他是等在后门。

    等到韩昭雪上了马车之后,再绕到前门,接柳子衿上车。

    柳子衿不愿意暴露墨者身份,最大的原因并不是所谓的单调,他真正的目的,是让自己彻底融入这个京城。就像一滴水融进一片海。

    当一个人彻底融入一座有近千万常住人口的超级大城市里时,别人想要找到他就会变得非常困难,甚至简直就是不可能。

    而想要没有痕迹的融入,就必须要做到足够普通,不能有任何鹤立鸡群的地方,所以柳子衿必须为了这个目的,而时刻小心谨慎。

    至少在萧二小姐那批人被消灭之前,要尽量如此。

    所以他请求孤竹园不要泄露他的身份,所以他跟韩昭雪选择在不同的院门处上同一辆马车。

    甚至,他连火铳都没有背。

    一个新生,每天背上背着一个条状牛皮囊,无论如何,都会引起人的好奇。

    别人持刀拿剑,你背上背着个不知名条状物,也迟早都会引起人的注意。

    柳子衿希望自己暂时不要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不过那柄火铳虽然没有随身背着,却吩咐老林每次驾马车接送他时,都放到车厢里。

    事实上他在学院那种人数极多的地方,出事的可能性很小,反而是坐马车回家时,是最容易被人伏击的时候。

    他和他的敌人,都很清楚的知道这一点。

    尽管现在他的仇人可能还没有发现他,但他仍然不敢掉以轻心。

    上了马车之后,他便将座凳下藏的火铳拿出来抱在怀里,然后就准备闭目养神,但这个时候,他发现韩昭雪正用一种鄙夷的眼神看他。

    柳子衿当然知道是为什么,于是他道:“我有强迫症,强迫症你懂么?就是看到什么东西打了结,就会不由自主的想要解开。如果不解开,就会浑身难受。不过我是正人君子来着,所以当时一直在忍耐。你在旁边也看到我有多挣扎了对不对?要不是我控制住了自己,那个姑娘现在已经成为全学院的笑柄了。”

    “强迫症?倒是找的好理由。那不知道你看到别人穿着衣服,会不会也想……不然就浑身难受呢?”韩昭雪冷笑着问道。

    柳子衿瞪大了眼睛:“先生,你怎么能把我想像成那种人?那是变态,不是强迫症!”

    “我看你就是变态!当时要不是我正好路过,你肯定早已经……你知道在那种场合下,那对一个姑娘来说意味着什么吗?”韩昭雪显得有些愤怒。

    柳子衿道:“就算你不经过,我也不会动手的!”

    “鬼才会信你!”

    “我对天发誓!”

    “这个时候没有雷劈下来真的是奇迹啊。”韩昭雪冷笑。

    柳子衿很愤慨:“我要真想解那姑娘的蝴蝶结,早就动手了,还用得着纠结到等你经过?你能不能对我有点信心?”

    “那你当时手在那里瞎比划什么呢?”

    “画饼充饥,懂么?就算你不经过,我顶多也就再比划个个把钟头,绝对不可能真的上手的。那种场合,干这种事多缺德啊。如果为了解自己的瘾,就让一个姑娘在数万人面前颜面尽失,那也太无耻了。我绝对不是这样的人。我顶多找个人少隐蔽的地方,再干那种事情。不能人家帮忙治了我的强迫症,我再反而害了人家,对不对?君子怎么可能会做那种恩将仇报的事情呢?”柳子衿大义凛然的道。

    韩昭雪瞪大了眼睛看着他,简直无法相信世界上居然有这样不要脸的人。

    她凶狠的瞪着柳子衿道:“我不允许你以后对任何姑娘耍流氓,不管是人多的地方还是人少的地方都不行,如果让我知道,一定提前兑现咱们的五年赌约!”

    “你可是我的护卫!”

    “但在那之前我是个人。”

    “……正义感挺强啊。”柳子衿道,“那如果是姑娘自愿让我对她耍流氓呢?你就不能随便就砍我了吧?”

    “你去青楼的时候,我是不会跟去的。到时你要是被别人砍了,我可不负责任。”韩昭雪嫌恶的道。

    柳子衿有些生气了:“你的意思是除了青楼里的姑娘,就没人愿意跟本少爷亲亲我我了?嗬,看来本少爷需要证明一下自己了。”

    韩昭雪冷笑看着他,但是却不说话,完全是无声的嘲讽。

    柳子衿气得够呛,正想损她两句时,却忽然听到天空传来一声锐利如箭的鹰鸣。

    这种声音,他极其熟悉。

    顾清之之前生活在青州顾家时,经常能听到这种声音。

    于是他立刻掀开车帘,探出身子向天上看去。

    碧蓝如洗的天空中,一个小小的黑点正迅速掠过天际,向着内城的方向飞去。

    老林道:“少爷,是青……”

    “哪里是青鸟,明明是雄鹰嘛!”柳子衿道。

    “对,雄鹰,雄鹰。”老林赶忙道。

    韩昭雪道:“这可不是一般的雄鹰,是青州顾家养的赤鹰呢。”

    柳子衿回到车厢坐好,问她道:“这你都知道?”

    “京城没有人不知道。每年这种声音,能听着好几回呢。哎你说,你的这铳,能不能把这鹰给打下来?听说赤鹰个头庞大,肉质又鲜美,如果把这鹰打下来,够我们吃好多顿呢。”韩昭雪道。

    她虽然故作开玩笑的样子,但是语调却有些奇怪,似乎想隐藏什么,却又隐藏不完全,因此有些欲盖弥章。

    柳子衿知道,她想藏的是恨。

    所有十年前陷入萧玄策谋反案中的人,全都对青州顾家有着恨意。

    因为在那件事中,青州顾家出力最大。

    可惜现在顾家是帝国的中流砥柱,对于那些十年前侥幸逃脱一死的鱼虾们来说,更是如大山一般无法撼动。

    这个时候,对他们来说,或许把山上的鹰给打下来一只,还比较现实一点。

    但即使打下一只鹰,也肯定要拿命来赔。

    柳子衿看着韩昭雪道:“赤鹰数量极少,要是大家都想着要打下来吃肉,那恐怕很快就要灭绝了。无怨无仇的,直接把人家灭种,不太好吧?”

    韩昭雪道:“既然如此,那就暂且饶它一条小命吧。”

    “等下我们去菜市场,买几只野味好了,你刚才这么一说,我还真想吃点什么鸟的肉了。”

    “有钱人就是好,想吃野味了就可以吃。不像我和弟弟,想吃点最差的肉,都要攒好久的钱。”

    “你这个墨卫的月银是多少?”

    “一个月十两,怎么了?”

    “这么多!”柳子衿有些咂舌。

    “废话,我们保护的可是墨者。十两,这还是最低的月银呢。修为高的墨卫,月银更多呢!当然也是你自己不值钱,要不然我还能拿更多的月银。”韩昭雪道。

    柳子衿哭笑不得:“这倒还怪我了。”

    “不怪你怪谁?不过,你问这个做什么?”韩昭雪疑惑的道。

    柳子衿道:“你跟你弟弟苦日子过了那么多年,实在不容易。最近几天你跟着我,倒是吃香的喝辣的,他一个人在家里,吃咸菜萝卜,终归不太好。这样,我把你这个月的月银先支给你,你拿点给你弟弟,让他改善一下生活。等到你以后发了月银,再慢慢还给我。如何?”

    韩昭雪完全不敢相信他居然会想到关心自己弟弟的生活,并且这么体贴的要预支月银给自己,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是该感动,还是该怀疑,甚至是不是该警惕一下。

    柳子衿看着她的表情,很不爽的“靠”了一下,然后随手掏出一张老林买菜换下来的十两银票给她,然后道:“我认真的重申一下,本少爷,真的是个好人来着!”

    韩昭雪愣愣的接过银票,过了半晌,才有些扭捏的说了一句谢谢。

    不知为何,看到她这副模样,柳子衿莫名的有些舒爽,好像很有成就感一样。

    接下来又觉得自己有些贱,自己做好事别人说谢谢是应该的,没事舒爽什么?

    总之韩昭雪握着银票沉默了好一会儿,随后下了什么决定一样道:“以后你去青楼……我勉强可以女扮男装跟着你保护你一下。”

    “我噗!”柳子衿差点从座凳上摔下来。

    一时之间,不知该吐血,还是该喷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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