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当第二个客人登门的时候,三位编撰人就很惶恐的发现,即使他们京城志有百里芊芊罩着,也不见得想搞什么大新闻就能搞什么大新闻。

    因为能把他们送进皇宫当太监的大人物,实在是太多了。

    就例如眼前这位自称是宰相府管家的青衫老人家。

    “哪……哪位宰相?”一位编撰人壮着胆子问。

    那老人家很和气的笑笑:“王参知。”

    三位编撰人相互对视一眼,都能读懂彼此内心的想法。

    “您……是来问那篇报道的事情,是吧?”

    “参知对新晋墨者有爱才之心,所以想知道写那篇报道的人是谁。只是不知道这件事情方不方便说,如果不方便的话……”

    “方便,方便,很方便!”

    那位管家话都还没说完,三位编撰人便已经异口同声的叫了起来。

    相比起百里芊芊这个小姑娘,眼前这位老人家的雍容气度明显更具备震慑力。

    “方便就好。那么敢问,写那篇报道的人,到底是谁啊?”

    ……

    ……

    不管写那篇报道的人是谁,这篇报道所造成的影响已经无法消除,并且也起到了它所应起到的作用。

    柳子衿的封赏已经定了下来,首先是勋衔,封武官从六品武骑尉,食二千石。外加白银五百两,布帛三百匹,珍珠三十颗,玛瑙十枚。

    “父皇,您说那顾清之到底跟顾枢密有什么仇?好歹也是做长辈的,居然对一个晚辈如此打压。总感觉有点……有点……”长乐公主说到这里,吞吞吐吐起来。

    刘义隆身着宽袖袍服,坐在一张宽大红椅之上,面带笑容看着自己这个小女儿:“有点什么?”

    长乐公主看了父亲一眼,然后小声道:“有点刻薄了。”

    “原来你也会在背后说人坏话啊。”刘义隆忍不住笑着道。

    长乐公主不满道:“父皇,还不是你非问我才说的?”

    “明明是你自己想说,现在倒又怪起父皇来了。”刘义隆佯怒道。

    在刘义隆旁边,坐着一个五十多岁模样的妇人,她正是刘义隆在一百岁那年纳的最后一个皇妃李贵妃,而坐在另外一旁案后的,则就是那位唯一还住在宫中尚未嫁人的小公主长乐公主了。

    长乐公主原也有婚配,驸马就是萧玄策长子萧长弓,可惜后来萧家被满门抄斩,长乐公主就成了望门寡。这十年来,刘义隆也有意再为他择一位夫婿,可惜都被拒绝了。

    更让刘义隆忧心的是,这个小女儿经常往白云庵跑,成天和一些尼姑师太混在一起,在宫里也常常抄写佛经,俨然一个带发修行的比丘尼。

    他很怕是因为之前的那门婚事对她造成了不好的影响,因此常常愧疚自责,也正因此,平时对这个女儿很是疼爱,希望能弥补一下。

    可惜这位公主无欲无求似的,无论赐什么,都不会显得多兴奋,让他很是头疼。

    而且,或许因为年龄相差太大,两人也没什么共同话题,他今天听说长乐公主在她母后李贵妃这里聊天,于是寻着空便也过来了。

    因为也不知道说什么,因此就把新晋墨者封赏的事情说了一下。所以,才有了刚才那一幕。

    “母后,父皇欺负人。”长乐公主向对面的李贵妃告状。

    李贵妃看着她宠爱的笑了笑,然后转头向刘义隆道,“皇上,若那顾清之真那么大本事,立了那么大功劳,那这封赏确实有些埋汰人了。不过这顾家自家的事情,我们外人倒也真不好说什么。”

    刘义隆道:“说的是啊。而且,这小子听说品性不怎么样,前几年干过很多荒唐事情。我对他喜欢不起来,所以也懒得替他说话。上官常侍的那个不怎么着家的女儿,好像叫上官燕,不知道爱妃听说过没有。她几个月前去青州,就正好碰到顾清之当街调戏妇女,结果也没搞清楚对方是谁,上去就刺了一剑,正中心脏……”

    “呀。”李贵妃捂嘴惊呼了一声,“这么吓人?”

    “吓人归吓人,但那小子命大,居然没死。”刘义隆笑着摇摇头,“这就是俗话说的那句了,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啊。”他看了长乐公主一眼,见她专心听着,仿佛受到了鼓舞,继续说了下去,“不仅没死,而且转眼居然来到了建康。不仅来到了建康,还一忽儿的成了新晋墨者。朕这辈子见过的听过的事情也够多的了,但这事儿听着,实在是觉得新奇。心脏中剑而不死,不学无术而能入孤竹园,不动一刀能助镇北军大胜百万师……你说,找谁说理去?”

    “这么听着,这孩子挺有能耐的啊。”李贵妃道。

    刘义隆时刻关注着长乐的表情,见她对这些事情似乎不怎么反感,听得也挺专注,于是更起劲了:“这还不止。我听沈公公说啊,这小子来了京城,也不怎么本分。刚一当了墨者,就找了个女护卫。而且给孤竹园写的申请书里,还把这位女护卫大大的夸了一通。最后更是说什么要让这女护卫一天到晚给他捏肩……这不瞎胡闹么?”

    “是有点胡闹。”李贵妃皱眉道。

    “结果这封申请书被登上了一份地志,传得京城人尽皆知。”刘义隆一边笑一边摇头,“不过啊,这封申请书里那些夸奖女护卫的句子,倒出乎意料的精彩,其才华横溢的程度,甚至引得王参知亲自撰文赞赏。”

    长乐公主一向不问世事,对街头巷尾发生的事情也不怎么关注,今天还是头次听到这些事,不禁有些难得的感起兴趣来:“王参知本身就很有才华,能得他的赞赏,这顾清之肯定不是泛泛之辈。既如此,父皇刚才又怎说他是不学无术呢?”

    “呃……”刘义隆忍不住怔了一下,随后道:“都是听人说的,是真是假也不知道。”

    “那封申请书内容是什么样的,倒是想看看。”长乐公主道。

    刘义隆大手一挥:“朕书房里有那期的京城志,我这就让沈公公给你去拿!”

    ……

    ……

    京城志上的两篇报道,成为今天京城街头巷尾热议的事件。

    新晋墨者这四个字,也不知被人提了多少次。

    而这一切,似乎都跟柳子衿无关。

    他此时正坐在书房,专心致志的读着那些道藏,为以后的神魂修炼作充足的准备。

    书桌之上,搁着一本他用白纸订装起来的笔记本,上面记着各种魂修的重点,密密麻麻,像上课记笔记一样。

    韩昭雪修炼间隙过来看了一眼,非常纳闷的道:“搞不懂你研究这些东西做什么,现在天地灵脉枯竭的枯竭,污染的污染,你就算把道藏研究明白了,也没法修炼啊。”

    “好奇而已。”柳子衿道。

    韩昭雪道:“你有这时间,还不如想想那篇报道到底怎么办。再不济,也去研究一下资质不好该怎么解决。要不然就照现在这情况,哼,五年之后,你就要当太监了。”

    这还是韩昭雪第一次提起五年之约,柳子衿不禁有些意外。

    他放下手中的道藏,转头看着她道:“怎么,不舍得我当太监?”

    韩昭雪红着脸啐了他一口:“呸,谁不舍得?你当了太监才好呢,省得成天当花和尚。”

    “那到时候你可别下不去手。”柳子衿道。

    韩昭雪道:“有什么下不去手的?手起刀落,咔嚓,干净利索,绝不手软。”

    “真的?我怎么这么不相信呢?要不,咱们排练一下?”柳子衿坏笑道。

    韩昭雪问:“怎么,这么迫不及待就要当太监?”

    柳子衿站起身,道:“我是怕你到时手哆嗦砍错地方,还得重来,那我多受罪。提前练习一下,省得到时失败,也免得我活受罪。”

    说着,他已经开始解腰带。

    韩昭雪顿时往后退了一步,用手指着他:“柳子衿,你干什么?!”

    柳子衿一脸理所当然:“给你练习啊。不脱衣服,怎么练习?”

    “你……你个臭流氓,你自己练习去吧!”韩昭雪骂了一句,转身就逃得无影无踪。

    柳子衿得意的笑了几声,顺手去上了个厕所。

    时间不知不觉就到了傍晚,界光渐弱,但还映着一片昏黄的光。此时的天空,就宛若悬挂着一大块晶莹剔透的琥珀。

    韩昭雪和柳子衿在厨房里一边闲聊,一边烧火做饭。而这个时候,院门被敲响。老林喊了一声来了,便去开门。

    韩昭雪看着柳子衿道:“猜猜是谁?”

    “郑流苏的伤应该好了,莫不是她找上门来了?”柳子衿猜测。

    韩昭雪道:“我猜是你哪个老相好。”

    “胡扯,我哪里有什么老相好?”

    而这时,老林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是清颜表小姐啊,栖梧表小姐,您也来啦?”

    “林伯,表哥呢?”接着就是林清颜那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

    韩昭雪朝外面使了个眼色:“我说什么来着。”

    “那是清颜,哪里是什么老相好了?”

    韩昭雪冷哼一声:“表哥表妹,天生一对。这话你难道没听说过?”

    柳子衿惊讶:“还有这种说法?”

    韩昭雪狠狠剜他一眼:“你就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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