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了妈,我了个姥姥!

    浑身的汗毛都在这一刻炸开了,我倒吸了口冷气,根本无法反应,就傻站在那里,眼睁睁看着那一截手臂伸了进来,接着又露出半个肩膀,一头蓬乱的长发。

    那个人,扭动着身子,从门缝里慢慢露出来身体,她的身体柔软度超乎正常人的想象,几乎是将整个身子都贴在房门上,慢慢地朝我爬了过来。

    “白醋可以不?”

    在她抬起头的一瞬间,我发现她长着一张蛇一样的锥子脸,不过在她的脸上,完全没有正常人的血色,却是一种病态的苍白,白的不自然,一双眼睛也是黑色的瞳孔遮住了大半的眼白,不像是活人,而是一种蛇形的怪物。

    我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刘大嫂?”

    女人点点头:“你刘大哥闹肚子,厨房里只有白醋,能管事不?”

    “行,大嫂你回去睡吧,我这马上就完事了。”

    见她有些不放心,我勉强笑道:“朋友身子不舒服,喝点醋就好了,您快回去睡吧。”

    “哦。”

    刘大嫂的下半身几乎不动,上半身扭动的幅度特别大,掉过脑袋,身子往前一点点地挪,像蛇一样滑行走了。

    我长舒了一口气,把门关上之后急忙回到床边,发现童晓萌又用手无力地卡主脖子,便急忙将她两只胳膊掰开,骑在上面用膝盖压住她的两只手,接着伸手掐住她的下巴,把嘴撑开,就将瓶子里的白醋一股脑地全倒进她的嘴里。

    溺水之人通常会因为得不到及时抢救,导致胸腔积水过多窒息而死,可有些人即便是排除积水也一样会死于窒息的症状,原因是在溺水时嘴里吃进了河水里的一些脏东西,比如水草,淤泥,塑料袋,一旦进入胸腔,致死的速度会远比河水本身来的更迅速。

    看着白醋灌进童晓萌的嗓子眼里,伴随着她喉咙的一阵抽搐,一滩散发着剧烈腐臭的淤泥从她嘴角里流了出来,鼻孔里也不断地往外冒着黑水,整个屋子的味道都已经没法闻了,但瞧见她连吐了几滩淤泥之后,开始长大了嘴能自己呼吸,我吊着的一颗心也算是放进了肚子。

    折腾了半天,我也感觉累的不行,坐在床边上满脑子都是刚才刘大个媳妇儿走时的样子。

    这女人姓王,我们一般都管她叫王嫂,年轻的时候就跟着刘大个从吉林来到天津,据说两个人是在长白山里认识的,王嫂的爹是山里的猎户,刘大个当年还在翻山倒斗,被一场大雪困在长白山里,是王嫂的爹把他救出深山老林,在她家里休养了一段时间,一来二去,两个人算是王八看绿豆,冬天没过王大嫂就怀了孕,两个人在开春的时候结亲,封山结束后一起回到了天津。

    本来是件好事儿吧,谁知道七年前刘大个去云南倒了一座滇王墓,据说里面什么玩意儿也没有,全是一尊尊人头蛇神的雕像,还有一条条从来都没有见过的纯白细蛇在里面搭窝繁殖,本来倒斗的时候遇见这事儿一般人扭头也就走了,毕竟没东西值得冒这趟险,可刘大个也不知道从哪听来的说是这墓里是蛇王宝穴,最深处全都是蛇王几千年来收藏的宝贝,跟龙窝一样,就动了心思,一把火把整座墓给点了。

    听说那场大火烧了五天五夜,连森林武警都出动了,等一场暴雨把火势浇灭,刘大个带着人把墓翻了一个遍也没有找到一样值钱的东西,就要打道回府的时候,从古墓废墟里钻出来无以计数的白蛇细蛇,一行的几十号南爬子全都死在了那里,刘大个仗着艺高人胆大勉强捡了条命回到天津,倾家荡产给几个哥们家属赔了点丧葬费,本以为事情就这么结束,可没有想到这才是噩梦的开始。

    先是三岁的儿子在门口玩弹珠,被一条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出来的小白蛇咬了一口,当场毒发身亡,等含痛料理完儿子的后事,王嫂也开始变得不太正常,先是蔬菜类的一律不吃,光吃肉,后来就演化成有一天刘大个外出回来,发现王嫂正蹲在墙角落里抓着一个耗子在吃,耗子还是活的,咬的时候唧唧惨叫着,给刘大个魂儿都吓没了。

    为了给王嫂看病,刘大个这些年没少跑医院,全国各地的医院被他跑遍了,但北京的专家跟他说,这是一种罕见的乌纳塔恩综合征,全世界都没有治疗的办法,只能给他开了些抗生素,吃老鼠的症状有所好转,但人可就慢慢地变成了这样了。

    经历了这事儿,刘大个觉得自己是遭了报应,散尽家财,金盆洗手退出土夫子这一行,才有了这悔前,悔今,悔心的三悔堂。

    坐在床边沉思了一会儿,听见身后发出一阵呻吟,我急忙扭过头,发现童晓萌长长的睫毛微微跳动了几下,眼睛就缓缓睁开了。

    童晓萌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从床上一跃而起,眼睛惊恐地看向四周,我一瞧这也没多大事儿了,就问她还记不记得睡着时发生的一些事情。

    童晓萌转过头,低头看了胸前一眼,然后瞪大了眼睛看着我,接着朝我叫了起来,让我赶紧转过头,不要说话,也不要乱看。

    我有些尴尬,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谄谄地把脑袋转向一边,等身后的童晓萌换好衣服,小声问她,真的什么都不就记得了?

    没想到,童晓萌叹了口气,低声说这场噩梦已经困扰了她好多天了,但今晚是头一次差点死在床上,走了古教授的老路。

    我“嗯”了一声,站起身找出一个杯子,给她倒了杯热水,看着她一点点喝完,脸上才恢复了一些正常的红润,然后含含糊糊地说自己没事了,让我赶紧坐下。

    挨着她坐下,床板上的被褥湿漉漉的,有点冰屁股,也才想明白,前面走在路上的冷风是从哪来的。

    “她还是找到我了么?”童晓萌低声问道。

    我看了看她,没敢告诉她在路上见到的一幕,小丫头被吓坏了,现在还需要时间休息。

    跟童晓萌商量了一会儿,她同意今晚就搬到老斋堂去住,我觉得她一开始来天津的目的可能是就是这个,一个小姑娘经历了这么些事儿,无依无靠,也挺可怜的,就动了收留她的心思。

    在房间里把她的衣服收拾好,下楼的时候刘大个已经从茅房里回来了,我除了给他预定几天的房钱,还多给了三百权当是赔被褥钱,临走的时候刘大个还有些依依不舍地拉着我,让我千万对人姑娘好一点,遇到这事儿都不报警,那绝对是真爱了。

    回到铺子,金一条还趴在饭桌上流哈喇子,我有些不好意思地对她笑了笑,直接上到二楼,清理出一间空的房间来。我这铺子楼上的房间有三个,除了我住的还有金一条临时睡的两间,正好有一间可以留给童晓萌。

    不过等金一条明天睡醒就得把他轰走了,河子村的事情我没打算让他插手,但童晓萌一来肯定是瞒不住,晚知道一天就多滋润一天的时间,有些事情我们避都避不开,何必再牵连无辜的人进来遭罪呢。

    我呼出一口气,放下手里的毛巾被褥,对童晓萌说:“我就住在你对面,你先好好休息几天,我尽量找个时间,咱们重回一趟河子村,原因从问题的根源查起,就不怕没有拨云见雾的那一天。”

    可童晓萌却犹豫地看着我说:“不用回去了。”

    “为什么?”我不解道。

    “河子村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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