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阵营中突然传出一阵喊杀声,陷阵营周边还在忙碌的士兵纷纷转过身去,想知道这是怎么了……

    是不是陷阵营出了乱子?

    需不需要赶去镇压?

    他们还在猜测,一个士卒当成猎奇的料来与他们讲:“那个新卒李二蛋,跑到陷阵营练兵去了。”

    杨二广给了狄黑虎一箭人,让他兼管陷阵营,走到半路上就给听说了,他大叫一声:“啥?”扶着剑,挪动着两条短腿走得飞快。狄黑虎也跟了上来。他一扭头就给狄黑虎说:“这小子到哪都不消停。他才来几天,整个牛录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哪怕人家不知道你副佐,却能知道他这儿新卒蛋子。”

    狄黑虎也不多说,只是快步跟上。

    到了陷阵营旁边,阵阵喊杀声入耳,十几个闲下来的士兵还好奇地来看,一看杨二广和狄黑虎也来了,纷纷行礼。

    杨二广问他们:“练起来啦?”

    待士兵点头,杨二广又问:“他一个新卒蛋子,操练陷阵营,没有人不服么?想打他都不一定呀。”

    他发现狄黑虎走前头了,就不等答案了,跟着走进去。

    陷阵营受罚的将士向他靠拢来,指给他和狄黑虎看,面前百余人排成四排,正在操练,喊杀一片。

    狄黑虎忍不住喃喃自语:“太像他阿爸了。”

    杨二广扭头看了狄黑虎一眼,也很激动:“这个李二蛋,真他娘的神了。”将士们还想来告状,到跟前与他诉说传统。杨二广兴冲冲地说:“为什么不让他练?让他练?这他娘的是个奇才呀。黑虎你说他故意失期,想入陷阵营,老子现在信了。我杨二广得好好地栽培他们,让咱们牛录也出上个大将。”

    想了一下,他轻轻碰碰狄黑虎说:“我俩往跟前去。别吭声,看看他练兵上有没有啥问题。”

    他俩往跟前一靠,士卒犍牛赶都赶不走,全给凑了上去。

    逢毕本来想到跟前行礼招呼,发现嗒嗒儿虎旁若无人,继续操练,也没过去。嗒嗒儿虎发现得益于东夏的军事训练,这些人多少能接受一些简单的命令,就喊了声“停”,让他们归队去。

    短暂的时间内,他已经作出了一个判断。

    这些人来自不同的地方,一晚上操练队列,灌输砍杀和战术都已经不现实,趁着他们能分清前进后退,甚至能跟上节奏一致砍杀,就不往这上头训练了。停了众人,他让逢毕去协助整理了一下队列,将歪扭的队列线矫正一下,就按照他独有的思路展开。他站在人前,缓缓地说:“我预计到了腊风川子,就有场恶战。”杨二广也这么判断过,心里纳闷,站人堆里跟一旁的狄黑虎交流:“他怎么知道呢?”

    狄黑虎说:“读过兵法。作过功课吧。”

    杨二广点了点头,继续听下去。

    也不由得他不听下去,嗒嗒儿虎开始怒吼:“如果明天就会有恶战,你们会想按部就班这样操练,能起什么作用?是的,士卒们训练经年,才能以严密的小阵迎敌,可以变化,可以协助。但你们要是这样训练,就来不及了。我决定今天晚上,我们只为明天实战,只为明天活着而训练。”

    这口气?

    杨二广还来不及蔑视一二。

    嗒嗒儿虎就继续了,他黑着脸,大声喝道:“请诸位同袍牢牢记住,我们是要在战场上活下来。”

    他请求说:“你们是脱罪还是送死,就在今晚,请告诉我,我们是要在战场上干什么?”

    众人齐声高喊“活下来”。

    一直高喊数遍,嗒嗒儿虎才罢休,但是经过这声嘶力竭的几嗓子,陷阵营的人几乎全被刺激得满脸涨红,神情激越,求生的欲望,人皆有之,虽然还不知道嗒嗒儿虎要操练什么,但是精神面貌顿时大为改观。

    嗒嗒儿虎口气放缓了,也有点沙哑,他举起一只手说:“看好我的手。看我的指头,几个?对。是5个。有长有短,为什么一个手上的指头要又长又短呢?那就是配合。我们已经来不及操练出阵型,但是我们可以每五个人配合,观察你们手里的兵器,想想你们擅长的,使刀好的上前一步走。”

    这么一区分。

    他就把每五人分成一伍,大致保持在三枪一刀一弓。

    东夏军械充足,并不因为陷阵营就缺乏,这三枪一刀一弓,只是作为上战场的方式,他这样编排完,让三名枪手掩护刀手,刀手上前后退,让弓手保持在外围和侧翼运动,反过来问众人:“简单吗?”

    天渐渐想黑,但是将士越聚越多,不少人盘腿坐下来,看他们训练。

    杨二广虽然不敢肯定这样配置最优,但他知道,近中远已经被嗒嗒儿虎用这种方式揉在一起了。

    陷阵营虽然不是步卒,但这样还是有效的,三个枪兵出战,照样能够掩护刀兵,而后头弓手挂弦。

    但这样还不够,嗒嗒儿虎又下了五个口令,只要求他们记住这五个:“冲。迂。掠。进。撤。”

    他用朴素的语句总结说:“冲要快,有序而快。敌人阵营有条口子的时候,让冲,谁一慢,谁被圈进去。迂要巧,敌人直南,我们绕他的东北西北侧后,敌人人多,我们就绕过去,从人少的地方杀进去。进,我们陷阵营这点人直接推进不切实际,咱们就用来迷惑敌人,进,就假装加速,让敌人以为我们冲阵,实际上我们是骗他们。撤,则是敌人密集而来,我们快速撤出一定距离,趁他们人一散,再迎头冲。掠,那是要切着敌人过去,用弓箭射乱他们,这个切,就是永远不给他们正面。”

    因为天黑了,他也没有要求骑马练习,就让逢毕带着一队,让那个他第一次拥抱的中年人带着一队人,就在场地上练习。

    杨二广坐在人堆里吃味,几次朝狄黑虎看去,发现狄黑虎没有自己的惊讶,就奇怪了,问他:“你能想得到他简化战术?想得到他这么总结简化?”

    狄黑虎也觉得自己有点儿平淡了,笑着说:“我还在想呀。要是给他时间,他会咋操练,不会一味用这五字诀。”

    杨二广忍不住说:“不会。这个五字诀看起来简单,实际上却是五种遇敌的反应,这家伙若不是十六岁,我会怀疑他是不是尸山人海中堆出来的老行伍。他怎么能想到这些呢?我都觉得神了!?”

    他又说:“他一定程度上吃透了大王的骑兵八法。”

    不等狄黑虎说话,他叮嘱说:“你一定要保护好他。他说得没错,你我应该都知道,进了腊风川子,敌人就有可能在那等着了。但是我们站在整个战场的角度,哪怕我们这支军队遇到伏击,也不能后退,只能硬战,试探敌人的虚实给后路看,否则咱们西路军怎么能尽快冲破敌人的狙击,在敌人主兵力没有逃跑之前断他们的后路呢?我回去了,我是越来越喜欢这个李二蛋了,我都想现在就给他一个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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