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燕燕家,杨凌自不知道从哪回来的,坐在杨燕燕母亲的面前,因为有了杨凤,两人自觉在家里已经占了上风。

    杨凌自说:“你信李虎能让燕燕过上好日子?那外头的钱都贱得跟啥一样,他拉一车,就觉得自己有钱啦?开石场?张狗垣开石场,那人家早些年就是财主,比我小二岁,算个拜把子,道上是门清,就这,每年的事儿也不少。他李虎才多大,应付得过来?我刚听说王家沟亭长家那小子放话,说要让他李虎开不成,这会儿就堵他的人了。他李虎跑去?他是打得过还是有钱给人家呀?”

    杨燕燕她娘“哼”了一声说:“石场开成开不成,我都愿意把燕燕嫁她,他有钱,燕燕跟他吃香的喝辣的。他没钱,燕燕跟着他过苦日子。俩人年龄还小,只要肯干,总饿不着。我还说让你去帮他一把,把王家混小子撵走呢,听你的话,你也不去,我也不像你张口,我告诉,李虎可是好武艺,村里的年轻人都围着他,要和王小七干架,不定谁赢呢。”

    杨凤其实向母亲和妹子服软了,叹气说:“哥。我娘他油盐不进,你也想想,能不能跟人家说,就算了,燕燕已经定了。”

    杨凌自反问:“咋说?你男人还在白河呢,他跟人家说的。咱俩也是图着为燕燕好。”

    他又说:“二娘。你知道不知道。昨个在白河,县尉都去接风啦。当时一说,县尉都开口了,让李虎采状拿不着,必要时抓他。”

    这回杨燕燕她娘动容,回过脸,发抖地说:“你们也太毒了吧。就算人家不娶燕燕,那也是咱家的人呀。你们都让官府抓他,你们都是啥人?滚。”

    杨凌自连忙解释说:“没谁去说,那可都是县尉自己说的,为啥呢,他也想围住凤凤她男人,更想搭上司徒老爷。”

    他没好气地说:“二娘。你就拐在上头了,李虎有啥呀?人家公子锦衣玉食,长得能会赖,燕燕现在是没见着人,也就是哭两场,到时候一成亲,就把李虎忘了。”

    杨凤轻声说:“娘。你也听听俺哥咋说,燕燕是你亲闺女,李虎再喜欢,他也不是的呀。你起码两边比较、比较,不能想都不想就回绝。”

    杨燕燕她娘回过头来,说:“傻凤呀。娘能不知道燕燕是亲闺女?可她喜欢李虎,喜欢得不得了。李虎也让她。你换个人,你以为这点简单呀。这是比啥都好。当年你爹出事,娘家人还劝我改嫁呢,不爱你爹?有你们几个?你爹赶集,每次一去,就先去买豆糕,跟你们说,你娘喜欢吃。啥重要,这才重要,他司徒家公子再好,从小娇生惯养,大户人家,门不当户不对,能对燕燕好?你们脑子都咋了?”她缓了口气,又说:“实话给你们讲,我都觉得咱们家燕燕配不上人家李虎。不信,你村里问问去。李虎这孩子是人杰,村里谁不知道?那狗栗子服过谁,天天喊哥,没事就跑来,他都比李虎大那么多岁。我就看准了,就都看准了,那屋里有李虎的书箱,里头都是书,早晨天不亮起来练武,练完武,屋后头念书……你娘就觉得这孩子争气得不得了。”

    她又说:“爹娘都不在了。人家女人家还有六不出,娘自己张的口,人家又没啥错,让娘张口再反悔?反悔是把燕燕毁了,说不定把人家也毁了。所以呀,你们说破天,再别想,李虎去县里,采状都已经下来了。他县尉咋的?他敢?还有,你上蹿下跳的,你咋不问问你爹咋不来说?”

    杨凌自扭头看向杨凤,说:“你看二娘,她就听不进去。”

    杨凤摇摇她娘胳膊说:“好啦。好啦。娘。凌自也是为咱家好,你多少听听想想,别人家一说话,你就堵死。”

    杨凌自说:“采状下来,也能给他收走,石场他开不成,光一个王小七,就能治他。”

    杨燕燕她娘肯定地说:“你治不了。就不是一类人。这是蚂蚱去治猫。李虎说了,他不开石场他也能活,他开石场,他是要把石器卖到魏博去?”

    杨凌自笑了。

    杨凤也没奈何一笑,强调说:“石头。哪不都是石头?”

    杨燕燕她娘说:“石头咋的?你爹教你们啥,不啥不成器。凌自。”

    杨凌自回答说:“不雕琢不成器。”

    杨燕燕她娘说:“就在这个雕琢上。我信李虎,用石头的多了,还便宜还耐用,起码的,磨你用不用,磨不好,卡粮食,磨的粗。”

    杨凌自打一旁又笑。

    杨燕燕她娘说:“你也不用笑。你们不信,今儿咱坐这儿看着,看着李虎能不能治住他王小七,看看王亭长,扇不扇王小七大嘴巴子。”

    杨凌自说:“知道。二娘你让李虎去找王亭长。王亭长去县里啦,昨天县老爷喊他去的。”

    杨燕燕她娘说:“他就是不去,李虎也治得住。蚂蚱能斗猫?兔子能斗虎?娘不信。”

    杨燕燕正从旁边蹑手蹑脚接近。

    她本来还是搅闹的,一听她娘这么说,接话说:“李虎赶集的时候治过他。哼。李虎名字就叫虎呢。”

    杨凌自一咬牙,说:“就看他今天能不能招到工?”

    他们说话的时候,王小七已经又趴地上了。

    不管他怎么换花样,方海就是与他互拼拳头,并且手重,很快占据上风,又一拳下去,重重打王小七耳门上,把王小七砸翻在地。

    随着一群人围着叫喊“打呀”,“打”,王小七没劲了,赖到地上。

    在县里出名的打架王呀,却鼻青脸肿,赖地上不起来呢。

    方海等不起来他,正要压坐上,在头脸上捶一顿,李虎喝止说:“别打了。我们走。别耽误今儿招工,方海你也帮着师爷的忙。”

    李虎说走就走,人黑压压跟在后头,一边走,一边觉得振奋,有的谈天说地,有的叫喊,有人回头看一眼,无赖们正在搀扶满地找牙的王小七,眼神顿时变得轻蔑。

    就是窝里横。

    到处打架,这不?还打不赢人家一个伙计。

    刚刚李鸳鸯听李虎说招工,一想想到大冬天,外头铺个桌子,自己猫咬一样伸指头写字,连忙追上李虎,小声说:“东家、东家,忘了告诉你,其实方海呢,他也识字呢,写一写字起码没问题。”

    李虎想也不想就识破了,冷笑说:“你是师爷他是师爷?是不是他写字,你揣着袖子一边看着?”

    李鸳鸯挤出点笑容,退回来,脸就绷紧了,眼睛皱着。

    他就在心里闹,好歹我也是牛录级别的高级将官呀。

    没到村口,杨村的年轻人在狗栗子的带领下,带着棍棒和柴刀接出来。

    他们因为要把人凑齐,还觉得去得晚,怕赶不及,一见李虎前头走着,背后黑压压跟着的全是乡邻,知道王小七拦不住人,顿时发出一阵欢呼……这欢呼波及极广,老少爷们,谁不知道今天是啥日子,男的女的站在田宅上,见了李虎,后头的人跟这么多,张口就问:“李虎。人接来啦。”

    李虎也显得兴高采烈,回答说:“接来啦。全在后头呢。”

    再接着,人就在人群里头搜索亲戚和认识的,与他们搭话,虽然只是一句“来了”,却是杨村的礼数。

    杨村很久没有这么风光过了。

    杨凌刚、杨凌自兄弟不常回来,没有人挑头,村也小,都是四邻八乡欺负的对象,今天李虎这一喊召,那说明杨村人又起来了。

    人兴高采烈,欢天喜地,孩子们成串跑,大叫:“李虎。李虎。你好棒。”狗栗子瘪了,这后头再一喊,他就中枪。

    李虎牵着马,要先去拴马,这杨村的年轻人,多数也拉着棍棒,就让鸳鸯带他们去清理出来的场地,而自己回趟家。

    燕燕找来了,还没到家,燕燕他娘,燕燕她嫂,燕燕她姐还有身边个丫鬟,几个保镖,包括杨凌自,都在宅边子上站着呢。

    杨燕燕她娘丝毫不见动容,问杨凤:“娘说着了吧。”

    杨凤忍不住吸了口气。

    她见燕燕在李虎身边又蹦又跳,还故意用脚去惹那脾气不好的马,问:“看他不像是打一架的样儿呀。”

    李虎回家拴马,其它乡邻多数绕村走,王小七的叔爷却抄近路找寻上门。

    杨凌自眼睛一亮,大老远打招呼,想打探王小七怎么回事儿。

    那叔爷却是来截李虎说话的。

    他确实奔杨凌自去了,激动不已,张口就一句:“你她娘的这些年在外头浑,粮食都喂狗了,啥玩意儿。自家弟弟的生意都去坏。怂恿我们家小七干没屁眼的事儿。”

    杨凌自傻那儿。

    一扭头,杨凤,杨燕燕嫂嫂,还有杨燕燕她娘看着他呢。

    他干脆认了,只是闹不明白王小七怎么让路了,问他叔爷:“那小七呢。”

    王小七叔爷没好气地说:“在地上爬呢。”

    他说:“还是李虎故意放他一马,由着乡亲们,今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呢,就是打他个腿断骨折,俺王家人也没啥说的,没脸说的。”

    见这一耽搁,李虎急着进家拴好马,只是在往这边看,扬起手喊道:“李虎。你别跟小七一般见识呀。”

    他就为了说这一句,说完,给杨燕燕她娘打声招呼,自己就转了身,快五十的人转过脸,在路沟上一跃,飞赶丁壮去了。

    人走了。

    杨凌自还想给婶娘解释。

    杨燕燕她娘笑叹:“凌自呀凌自。还在背后使坏。看着了没。照你喊。你能在四邻八乡喊来这么多人么?”

    人回到家里,也不知道石头场那边怎么样了,却是张场主也跑来了。

    他石头场里没了人,来了,这回直奔杨燕燕家了,一进门,杨凌自还围着婶子转呢,他就拿下来帽子,给鞠个躬,手里驴还没丢。杨燕燕她娘不认得,看着一身绸缎,怀疑是不是女婿那边的人,看向杨凤。张场主却自己说:“凌刚他娘吧。婶子,我姓张,凌刚当年的小老弟,来看您来啦。”

    好吧。

    接进屋里。

    杨凌自还想说李虎把人弄走了,你以后咋办,张场主却是直接服软,哭丧着脸说:“婶子呀。挣钱都不容易。你能不能跟李虎说,别采石头,从我那拉,工钱也别出太高。他一高,我也得跟着涨。另外知道他今天忙,等他回家,您跟他说一声,就说他原先在的那石头场老张想请他吃饭。”

    杨燕燕她娘爽快地答应说:“好。”

    送走场主张狗垣,杨凌自的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杨凤却扑哧一声笑了,说:“我咋记得接咱们的时候,他也在,昨晚你们喝酒,能去买王小七,没与他说啥?”

    杨凌自愤怒地说:“他就是见风转舵的主,没什么出息。昨天他就没敢吭一声。”

    杨燕燕她娘说:“你们可说错了。我几十几的人,眼不瞎,敢说一句,这张场主才是聪明人家,李虎把他给震啦,他靠啥赚钱,他靠采石,匠人的钱他又挣不上,现在他只求李虎不自己采石。”

    杨燕燕跑走了,想也不用想,去看招工去了。

    别说她,村里闲点儿的人都前后赶去。

    不知什么时候,杨燕燕家门口停了辆装饰豪华的马车。

    十几个骑马的人在一旁歇着,还有几辆运礼的车和些下人在空地上。

    杨凤以为他男人要到中午,却没想到来这么早,她没防备,她娘更没有。杨燕燕她娘也不免紧张,虽然恨这坏人,但是这排场,却是把老人惊到,这还是在外乡,十几骑的豪客夹裹马车,保镖好几十……县里除了杨令公和陈寨的庄主,手里有小庄园子的几个大地主都没这么排场过。

    而且,她知道这个女婿快及上自己的年龄,你说这样一个女婿,你尴尬不尴尬?这些年虽是积了很多气,你咋劈脸骂他?

    杨凌自和杨凤去接,杨燕燕她娘和她嫂却呆在屋里不动脚。

    两人虽然不免畏惧,却讨厌得要死,一个五十多岁的人,抢走杨凤,圈养起来,家人何曾不想砍砍他,剁碎掉。

    童世魁倒是没有什么尴尬不尴尬的,他若是脸皮薄的人,他也不是他了,他膀大腰圆,六尺身高,丹凤大眼,趴在脸上络腮胡剃过,就剩短短的髭,只是很多都已经白了,踏脚进来,先自发出一声苍老的咳嗽。

    等人进到堂屋。

    他人还透着凶悍,嘴却亲热:“岳母大人在上。小婿这厢有礼啦。”

    他自然不会去跪拜,只长揖一个。

    杨燕燕她娘说:“岳母当不起。我们家凤儿,在你家是啥人?闺女只是一个妾,我当不了你岳母。”

    童世魁扭头看看杨凤,见杨凤叹气,回过头说:“小婿以前有错。但会改。会改。凤呢。马上就不是妾了。缺啥我给她补回来,她生了个男娃,立了大功,让我童家有后,不敢亏待,不敢亏待。”

    王凌自把李虎做的那把太师椅给他搬来,他便一欠屁股坐上了,又咳嗽一声。

    说话还不觉得,这咳嗽声却是显老,听着这感觉跟该死了一样的咳嗽,杨燕燕她娘心里怪难受的。

    童世魁说:“岳母大人。这一次来,一是看看您老,这么多年了,怕这怕那,没敢来过,这一次上门,是专程看看您老。其实凌刚还是我的兄弟。不是为了有后,我抢谁也不抢他妹子,您说唻。凤再漂亮,也不敢抢呀。那不是为了有后,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顾不了了呀,抢了,还害怕她跑了。都是我的不对,过去就过去了行不?以后我加倍补偿她。”

    毕竟是纵横多年的海魁。

    话是没什么可挑剔的,苦衷倒着,错认着,杨凤现在孩子有了,你说咋办?

    杨燕燕她娘头疼,就想早点打发他走,说:“就这样吧。家里也做不下饭,让凌自带你们去集上吃。”

    童世魁说:“岳母。还有一件事没说呢。就是为我族表家的孩子给做个媒。”

    杨燕燕他娘冷冷地说:“燕燕定好了。”

    童世魁不容置疑地说:“退掉。”

    杨凤忍不住喊道:“老爷。”

    童世魁一扬手,制止住说:“就跟我当年为了有后一样,治那孩子的病呀,停不了手,你不愿意,人家不抢吗?”

    杨燕燕她娘一抬头,脸涨得通红,问他:“你说啥?你给我再说一遍。”

    这是她心里的一根刺,她想不到这世上还有这么厚脸皮的人,说得若无其事。

    杨燕燕嫂嫂连忙拉住婆婆的手,杨凌自大概是怕婶子最终会生自己的气,连忙说:“童爷。真定好了。”

    童世魁一转头,就淡淡地说:“你别说话。”

    杨凤有些紧张,两手交叠在一起,抓得发青,她眼神盯着童世魁,充满乞求。童世魁说:“我这个表兄不是亲的。是亲的,我顶着。他不是。也怪我的嘴不好,多说话了。岳母呀。你说现在咋办?”

    他说:“我听说定好了。定好的那小子不是没爹没娘嘛。退了他也不敢说啥。他敢不愿意,我把他沉……”

    杨凤猛地打断说:“老爷。你别乱说话。你把我娘气着咋办?”

    杨燕燕她娘却不罢休,追问:“沉河里,沉海里?”她说:“穷人。也不是任人欺负的。你出去,往西边谷里看看,几百人都在那呢。你去?你到那说一句,把他沉河里,沉海里?”她也是在呵唬人,趁着招工,吓住这个海魁,免得他赖,他派人害李虎。

    童世魁笑笑,连忙说:“岳母。我是说你想反悔,他不干的话。我也不是不认理的人。凌自兄弟知道。凌刚兄弟其实也知道。”

    他又说:“岳母你说了,我不管,我就不管,凤儿在呢,我听您的。但是人家司徒家还会使劲的。他是在开石头场是吧。人家司徒家的人跟县里说好了,待会儿,县尉带着人来,把石头场给他封掉。”

    他开脱说:“这和我没一点儿关系。”

    杨燕燕她嫂感觉婆婆的手又冷又抖,心里也害怕,轻声说:“县里也不由他一个县尉说了算吧。”

    杨燕燕她娘说:“要封封吧。封了咋跟四邻交代,逼人造反呀。”

    她说:“这啥司徒老爷,这事都去干,我就看他官做多久,能不能长命百岁。俺家李虎年龄还小。一身文武艺,咋知这天就不会变过来?去封吧。你给我滚。”

    童世魁愣了一下。

    乡下老大娘,本想着几句吓个半死,没想到让自己“滚”。他现出一点怒意,扭头看了杨凤一眼,还是忍住了,说:“我先不走。要不这样,县里来人了,我好帮着说说话,使点钱打点。”

    正说着,李虎回来了。

    自然是有人告诉他,他给回来的,因为是在招工,就方海和喊他的同村大娘一起跟着。

    看着外头骑士保镖并拢,带着凶残和恶意,笑道:“让让,就你们这点儿,还吓不住我。比你们凶残的人,我?两三岁就见多了。”他还持了一个马鞭,拨了拨离最近的一个人的腰刀,说:“你要不要拔出来?舞两下,架我脖子上。你不敢,我告诉你,你这刀没杀过人,就是杀人,也是两眼一闭乱砍一气。”

    因为老爷没有直接说死。

    他们倒反过来被李虎镇住,在心说:“走到哪这阵势一摆,人都颤抖,这小子咋一点也不怕呢?这是老爷他丈母娘家,真在门口就打呀?”

    李虎要进去,方海一把拽住他,给他摇了摇头,请求说:“我去喊人。”

    李虎轻声凑去说:“喊啥人?你当你东家说假话呀。这种色厉内荏的玩意儿也能吓住你东家?你东家打小见多了。”

    方海信。

    这些大汉看着怪凶恶,也许真杀过人,但没那种百战余生的杀气,别说东家,自己也没看在眼里,要知道在东夏,眼前的东家勇冠三军之名已经传遍了,只是人并不少,怕万一伤着东家呢。

    东家身子是多么贵重?

    同村的大娘调头就跑,她要去喊人。

    李虎昂首阔步穿过去,已经进到院里,方海连忙跟着,一只短刀跌落到手上,被他掩盖在袖子中。

    李虎平淡地喊道:“大娘。我回来啦。”

    杨燕燕他娘却是心里在埋怨:“这孩子怎么不知道跑呢?怪不得昨晚上燕燕说他一句,打不过知道跑。他不知道跑。”

    李虎快走到门口,还自顾问道:“咱们家门口怎么来了一群狗腿子呀。二姐家的呀?”

    声音再清晰不过。

    童世魁突然有一种暴躁。

    他喝道:“童云。拦他。正说事儿呢。”

    只有一个人被他带进来了,就是在门口立着的那个,扎着小辫,边上髡着头,高过六尺,两眼透着一股野兽的光芒。

    李虎却一见那童云就有种亲切感。

    因为虽然衣着已改,但李虎认得,这分明是一位高显人。

    童云弓着脊背拦上来,像一头巨大的猛虎,钉在李虎面前。方海立刻感觉出一丝危险,连忙往李虎前头插。

    李虎却说了一句话,他没听懂,那童云眼神中的凶狠却一下散去。

    李虎按了一下胸口,展开双臂,童云犹豫地回头看一眼,似乎有点不由自主,他最终没有来相拥,却给童世魁说:“老爷。您让他进去说话吧。”

    童世魁猛地抬头,像是愣在那儿。

    别人不知道,杨凤知道,这个童云从来对童世魁说一不二,说让杀人,只一句,从未说过第二句。

    甚至他也很少开口说话。

    但是今天,怕是童云第一次违背童世魁的意愿,竟张口请求,说让李虎进屋,这还只是让他阻拦,如果让他去杀李虎呢。

    童世魁不知怎么的,脑袋就向外转去,一个可怕的字眼涌现,那就是“反噬”。

    李虎却淡淡地说:“这就是我第二个家,无人能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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