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师尊下黑手之后,翡多仓皇逃离,御剑飞行一段距离后,落入林中,撒开四蹄拼命地狂奔,自从拜师后,一直像人一样直立行走,现在却是顾不得了。

    耳边得得声响,眼前树木飞退,重获自由之后的欣喜并未如期而来,相反,痛苦和惊惶在心中交织翻卷。

    奔行小半日,穿出树林来到一座很大的湖边。

    翡多停下,站在绿草青青的岩边,望向水中自己的倒影,心中又泛起一阵苦涩:“没想到我竟会干出这种事,不过,大错已经铸成,多想无益,只管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尽量在惩罚到来之前找到自己的亲人……”

    翡多不停地甩头,想将脑中纷繁错乱的思绪甩出,安抚过自己,跳入水中,尽情撒欢,享受着眼前难得的一切。

    “洗净过往,重新开始。”

    先是不停地翻滚,拍得水花四起,一副高兴无比的样子,后来想高兴也高兴不起来,静坐水中,老是走神。

    “老杂毛一身本领,纵然没有法力也不会有事,我根本伤不了他,为何总还要担心?”

    不知泡了多久,翡多收起思绪,决定出发去寻找亲人,抬头向岸边看了一眼,立时呆住,再熟悉不过的一道的身影,正背对着自己,立在湖边。

    翡多脸色一变,不禁失声:“老杂……师尊?!”

    “你个小杂碎,真的有把吾当你师尊!”慕秋容缓缓转过身来,脸色很是阴沉。

    “……”翡多看着慕秋容凌厉的眼神,脖子一缩,噤声不言。

    “给吾一个你这么做的理由……不要说只是为了喝上一口水。”慕秋容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只是想下山……”翡多怯懦道。

    “山下真的很危险,你忘了当初你就是被要吃你的野兽追赶,才逃山上的么?”慕秋容面显不悦。

    “可山上又有什么好的,整天对着你的老脸,没事就听你说教,形同一个牢笼,而我就是你的囚犯。你看这山下多么美,纵然有潜在的危险,我还是更愿意呆在山下,而不是山上。动手之前,我就知道你会找过来,因为我根本伤不到你,在被你找到之前,正可尽兴玩耍一回,最后就算被你弄死,也没什么可遗憾的了…… ”翡多瞪着双眼,把心里话说出来。

    “这么说来,你就为了下山玩一趟,不惜将我顶下山崖?……”慕秋容差点一口老血喷出。

    “为什么不能把你顶下山崖,你本领高强,凭我这点微末道行,能奈你何?而且我敢肯定,你收我为徒本就另有用意,并非出自真心。虽然你并不把我太当回事,可我不傻,由不得你随意摆弄,更不想做你的替死鬼……”翡多将疑惑当成事实摆开。

    “胡说八道什么!”慕秋容嘴上骂了一句,心中却是一惊,暗道:“是我哪里露出了破绽,让她察觉到了什么吗?不对,我对她并无什么真正险恶的用心,多半……是她多疑,误会了。”

    慕秋容自然不会承认,嘴上不饶,狠狠地道:“好……很好……这个解释很好!想来不是一时兴起,不知计划了多久?”

    “从你最早不让我下山时算,到如今也有十多年了。在开始的计划中,并没想着要伤害你,只是一直没有机会,直到三日前,你说你身体不好,不宜动用功元,当时我灵光一闪,觉得机不可失,就花半天定下这个计策……”

    “这么说,修建什么引水工程就是个幌子,为的是引吾上钩。”

    “是,也不是,借题发挥罢了。师尊,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太好了么?依吾看是太让人失望了才对。不过,你干得真不错,潜沉隐忍,谋定后动,不露声色,一击得手!真是让人惊艳,让为师越发地欣赏你了。以前对你的培养方式显然是错的,你且随为师回山……”慕秋容对翡多一下改观很多。

    “什么……我才不要你欣赏,这么干就是要让你讨厌我,把我赶下山,再也不要来找我。”翡多一听又要回山,不免心中发虚,暗道:“这一回去,指不定你要怎么折磨我呢。”

    脑筋一转,有了主意,觉得要想保命需要有一个更好的理由,当即跪下来,哀戚而煽情地道:“师尊,其实弟子是想念自己的亲人了,时常梦见他们在召唤,弟子想下山寻找他们,弟子如今长大了,而他们却已老去,时日已经无多,再不设法见上一面,恐怕就没有机会了,可是师尊就是不让,每次都拦着,弟子没有办法,才出此下策。”

    不管有用无用,先将孝心牌与苦情牌打起来再说。

    “为什么不直接跟为师说,非要搞成这样,干出这等欺师灭祖,大逆不道的事来,换做他人,为师十条小命也取了。”慕秋容心中最后一丝恨意都消散了。

    “弟子一直想说,只是好几次才出口,就被师尊打断了,到后来,就不敢再说了。”翡多摇尾乞怜,身体却在发抖。

    “……哎,是为师的错,不该对你要求太多,将自己的期望强加于你,你终究还是个孩子……”慕秋容将翡多搂在怀里轻抚,老泪纵横。

    在被搂进怀里的那一刻,翡多松了一口气,确认自己一番半真半假的话终于骗过了他,所谓思念亲人云云是真,但为此痛下杀手却是假,痛下杀手是因为翡多认定慕秋容禁锢了自己的自由,强迫自己做自己不想做的事,居心不良,用心险恶,或者说慕秋容是压迫者,而自己痛下杀手不过是对压迫的一种反抗,争取在草丛里打滚的自由。

    慕秋容并不知翡多所想,只道她年少无知,才犯下这样的错事,而自己教导无方,也有很大责任。

    慕秋容不知她是在演戏,更没意识到自己正搂着一个阴险狡诈的家伙,在那里自责。

    “我们回去吧!”经过这次一折腾,慕秋容身体状况变好,气息变畅,就没有再多怪她。

    “师尊,稍待!”翡多躲过一劫,觉得得讨好一下对方,跳入水中,再次扑腾起来。

    慕秋容只道她想再洗一会澡,不想却见她纵游横滚,兴风作浪:“啪啪,啪啪……”不时挥蹄猛击,打得水花飞溅,大鱼翻跳。

    翡多再挥臂横甩,将拍晕的一尾一尾大鱼抛上岸,每条都有八斤十斤重。

    拍着打着,不知怎么的就碰上一块大石,抬起来就扔到岸上,正好滚到慕秋容脚边,石面上尽是水草绿藓,并无特殊之处,根本毫不起眼。

    慕秋容开始也不在意,不过一想翡多这么做必有用意,不由多看了几眼,然后就有了发现,抬手将大石吸到手中,掂了掂,再刮掉一块绿藓细看,突然就大笑起来:“哈,合一元金,最佳的几种炼器材料之一啊,无所不熔,不管什么材料,哪怕属性相互冲突,都能熔炼合一,和谐共存,只要半个拳头大小,就足以在外界引发一场大乱,不想,这里竟有这么一大块。”

    说着,将大石小心收起。

    翡多收工上岸,扯断两条缠在树上的藤条,将鱼逐一穿腮拴了,做两圈背在背上,其中两条挂在在胸前,尾巴仍在扇动。

    两人踏上归程,此后慕秋容的态度确实大变,没有以前那般刻板严厉,翡多担心的责罚并未降临。

    “师尊,回去给您做百鱼宴吃。”路上,翡多不停地讨好:“什么清蒸红烧,什么切片分丝,一样不少,一个不拉。”

    “修为到了这一地步,早已无须饮食。”

    “吃喝拉撒也是天地道法之一,就算不用,怎可一点不沾?师尊,您老人家恐怕是丹药吃得太多,导致身体丹毒太盛,这才造成不适,不如回归平常,以食膳调理,或者就能更好的康复。”翡多信口胡言。

    “嗯,确有此种可能,只不过自己修为下降,没有察觉罢了!”慕秋容似乎被点醒,意识到问题所在。

    为了尽快恢复,多年以来确实吃了太多丹药,而自己因为修为下降,体质跟着变差,排毒不畅,这才造成疾病。

    翡多不经意间点出问题之所在,还提出了自己的解决之法,本是无心之言,说过就算,却让慕秋容深以为然。

    翡多思索各种整治鱼肉之法,觉得切成生鱼片最是鲜美,不经烟火,且原汁原味,脑中灵光一现,闪出四句话来:“千刀切片,呈盘为馐;生鲜之美,与君共怜。”

    眼珠一转,当即就道:“师尊,往后弟子就以‘切片呈馐’怜生美之名号,专一给您做菜。”

    “此等名号凶煞之气太重,与你的形象与气质严重不符,易让人误解,从好的方面来说,可能会将你当成厨子;从坏的方面来说,直接视你为变态杀人狂,不宜采用。”

    “师尊,是不是一个人只能用一个名号。”

    “当然不是,想用多少就用多少,不过还是不宜太多,因为每一个都关乎自己的声望,若太多太滥,会让他人无所适从,无助声望累积,反为所累,故须慎之又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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