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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不能再用?”

    离盏顾虑的转了转眼珠子,云姨娘瞧她表情不对,腆着肚子走了过来,逼问道:“这枕头有什么不对吗?”

    离盏垂着头。她要逼问是吧,索性装作一副被她吓到的样子,不得已道:“或许是做方枕的人不仔细,这方枕里有羊藿的气味,不多,但我闻得出来。”

    “羊藿?羊藿是什么东西?”

    “催……催情的一种药。”

    云姨娘大惊,步子一滑朝后退了一步,幸好离盏及时扶了她一把。

    给怀着身孕的人,放催情的药,这是想干什么?是想要她和离尺夜晚入睡的时候,各自都把持不住,做出那种事好让孩子滑掉吗?

    这招当真太狠了,倘若孩子因这种事情而滑掉,老太太只会把罪怪在她身上,骂她荡妇性子,分不清轻重,而不会怀疑任何人。

    这可是她的头胎啊,女人的头胎何其重要,很多人一旦滑落,很难再孕。

    到时候她又没了孩子,又要遭老太太嫌弃,连离尺也觉得留她无用,她在这离家还如何待的下去!

    离筱筱和离晨真他娘的狠,就算她肚子里的孩子能平平安安生下来,往后能不能顺遂长大还是一说呢!

    “离筱筱!”云姨娘牙缝儿里挤出这个名字,紧紧攥着手帕子,丝毫没瞧见从后扶住她的离盏展开了一个满意的笑颜。

    “筱筱姐应该不是故意的吧?兴许是做枕头的人塞进去的,权当给夫妻……给夫妻助兴。羊藿少有入药,许多从医之人都闻不出来的。筱筱姐姐不明所以,才会买了回来,这一切,可能只是无心之举。”

    “做枕头的人塞羊藿进去给夫妻助兴?我问你,哪个做安神枕的一边给人安神,一边给人催情的?既催了情,还安个屁的神!你不必再替有些人辩驳了,定是离筱筱从中搞得鬼!”

    “云姨娘……云姨娘莫要动怒惊了胎气。”

    云姨娘转过头,见离盏一副软弱畏惧的样子,无端有些生厌。

    不要动怒?人家都算计到她孩子的身上了,还让她一个做母亲的不要动怒?

    以为自己跟她一个乡巴佬一般好欺负吗?

    正要忍不住要迁怒于离盏,突而又觉得此事儿能发现,总归是离盏出言提醒的功劳,于是忍着将厌烦的情绪收了回去。

    她看着离盏手里的枕头,细细盘算起来:离筱筱要整自己是吧,正好了,有证据在手便可以将计就计。这正是报复离筱筱的绝好机会。

    先将这枕头拿给离尺好好的察验察验,倘若真如离盏所说,里面暗藏羊藿,不用她火上浇油,离尺自然火冒三丈!

    毕竟她肚子里怀的可是离家唯一的香火!

    离筱筱是嫡女又怎么滴?到底比不过带把儿的!

    不过得需注意的是,离尺尚在为钱氏的事情奔忙,大概要晚上才能回院子里来。其间万不可将风声走漏出去,以免那离筱筱又生出什么计策,有了变数。

    思闭,云姨娘生冷的表情骤然变得柔和起来,眼中的厉光也顿时烟消云散。

    她手指绕着帕子,抿了抿唇道:“所幸没害到我肚中的孩子。这一次,我这个做姨娘就看在孩子的份上,暂且饶了她。”

    离盏心中轻笑:饶了她?你对那两姐妹,是没事儿都要找事儿,如今抓到一个天大的机会,怎会性情大变的饶了她?

    无非是要让人误以为她不会追究,还望别人不要传扬此事罢了。

    离盏心头明了,但还是装成一副不开窍的样子。

    “云姨娘真是心善,筱筱姐姐若能明白云姨娘的一片苦心,定会对云姨娘加倍好的。”

    “别。”云姨娘连忙制止:“别跟离筱筱说。你那筱筱姐姐不如你单纯,我放过她,她未必会放过我。眼看着孩子要生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不希望这段时间闹得天翻地覆的。”

    离盏怯怯地将枕头放回凳子上:“云姨娘说的是,生孩子的这段时间,心情尤为关键,盏儿不会跟外人道的,请云姨娘放心。”

    云姨娘暗自松了口气,拍拍她的肩道:“你快回去歇着吧,你刚祭完祖,又忙着给姨娘筹备礼物,想来午饭还没用呢。姨娘这段时间口味大变,厨房里都是大补之物,招呼不得,姨娘便不留你了,你快去吃口热饭歇上一歇。”

    “是。姨娘,盏儿这就回去了,等得空了再来看姨娘。”

    “好。”

    离盏拉一旁呆滞的巧儿,巧儿猛地回过神来,忙给云姨娘做了礼,紧随着离盏离开。

    脚下踏着青石小砖,巧儿只觉得脑袋晕乎乎的,都要给吓蒙了。

    她亲眼看着离盏当着云姨娘的面儿,眼不惊肉不跳的将羊藿撒在方枕里。

    而自己却吓出了一声冷汗,至今都跟在看戏一样。

    两人走至院门口,离盏抬眼四处一寻,便瞧见了藏在墙根的草堆儿里的一双眼睛。

    她朝着淼淼点头,随即头也不回的出了院门。

    淼淼得令,将麻布袋子上的绳子一抽。

    那老早就饥渴难耐的野猫得了光明和自由,顿时蹿了出去,“喵喵”的嘶叫声又尖又长,刺耳得很。

    “别回头看,只管走。”离盏嘱咐身旁丢了魂的巧儿。

    巧儿即刻点头,继续跟了上去。

    野猫一边叫着,一边东闻西嗅,躁动不安到了极点。猛然间,圆圆的猫眼一聚,猛的蹬腿窜上了院墙,尾巴一扫就不见了踪影。

    只听“喵喵”几声嘶叫的同时,伴随着女人惊恐的惨叫声,迭至耳畔。

    “啊!快走开,啊!畜生!快走开!”

    “主子,主子您没事吧?来人啊,快来人啊!”

    巧儿听得心虚,上前两步跑到离盏的身侧,小声试探道:“二小姐……您听见云姨娘的在叫没?要不咱们回头去看看吧。”

    她又不是聋子,自然听得一清二楚。

    可离盏心里明白,云姨娘根本不值得同情。她不是想算计自己和离筱筱斗法吗?如今反被安排进了棋局之中,愿赌服输,自己根本不必为了一颗棋子而不安。

    可这叫声是叫得惨烈了些,离盏听得久了,神情竟有些恍惚,不由生出些幻象来。

    大雪忽然自烈日之上,飘飘而下。仿佛回到每年年关,鹅毛纷飞的青州。

    因战乱而流离失所的百姓躲在破败的城垣之下瑟瑟发抖,镇守青州的父亲每每走过,总是于心不忍。回家便自掏腰包,买粮施粥,广济黎民。

    百姓感激他,崇拜他。可黎家真正出事的那天,那些受过他恩惠的人,又在哪里?

    如果没有父亲,青州没年饿死的人何止那些的数目?救济之恩,对他们来说,如同再造!

    可谁人舍得冒着性命安危,站出来给他父亲说一句公道话?

    所以,良心有用吗?

    她不知道。

    “啊,这厮畜生!好痛,快打死它,打死它!”

    巧儿心慌意乱,见离盏没反映,连忙扯了扯她的袖子,轻声唤道:“小姐……”

    离盏脚步不停,淡道:“继续走。自会有人叫我们回头的。”

    果不其然,少顷,真有东院的下人匆匆的跑来,急得满头大汗舌头都捋不直:“离小姐,大……大大事不好,你快回去看看咱们主子,云姨娘好似动了胎气!”

    离盏惊诧:“咦,刚刚不还好好的?”

    “不知道哪里窜出只野猫,竟抓咬着咱们主子不放!”

    “啊!那片刻耽误不得,巧儿,快随我来。”

    主仆二人回到堂厅时,里头一个人都没有,离盏低头环伺一圈,地砖上赫然血渍斑驳,想来云姨娘是被那夜猫狠狠的咬了几口。

    东院的下人道:“云姨娘应该是进正房里躺着了,二小姐且随我来。”

    “好。”离盏一面答应着,一面蹲下来抹了点血迹在指腹上。

    “滴滴滴,主人有什么吩咐?”血镯子被她唤醒。

    她故意走慢了些,拉开下人一段距离才小声道:“dna验血,鉴定胎儿性别。”

    “性别鉴定开启,请主人提供母体血液。”

    她抬手将血迹抹在采集器上。

    “鉴别需要时间,请主人耐心等待鉴别结果。”

    东院下人将她带到正房寝卧,她抬脚迈进去,便见云姨娘捂着带血的手臂躺在床上,“哎哎”直叫唤。

    “盏儿。”云姨娘一见离盏,蔫蔫的眼里豁然振奋了几分,焦急唤道。

    “盏儿来了,云姨娘莫慌。”离盏连忙跑过去,走近了一瞧,才见着云姨娘脸色煞白,胭脂都哭掉了。

    她连忙伸手摸上云姨娘的脉搏,仔细听了听。

    虽是动了胎气,但还没有生产的迹象,是云姨娘过于紧张了。

    “有竹茹吗?”离盏问道。

    竹茹安神固胎,最是好用。

    “有的,快去煎副竹茹来。纱布和消炎的药膏也多取些来。”

    “是。”下人应道。

    “云姨娘,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离盏问道。

    云姨娘余惊未退,双目微有些呆滞:“那厮野猫跟发了疯,盯着咬我!”

    “野猫?野猫怕人还来不及,怎会咬人?”离盏垂头思索,良久,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眼眸豁然一沉。

    “怎么了?”

    离盏别过头,似是不忍道:“姨娘,你当时是不是和那枕头挨得很近……”

    云姨娘大惊:“是,我当时准备把它拿开……”

    “那就对了,那枕头里有藿香,八成是诱得野猫发了春,嗅着味道跟了进来,然后就……筱筱姐她……”

    云姨娘后槽牙要得咯咯作响,不顾手上的疼痛狠狠攥紧了绢帕,“又是那该死的枕头!离筱筱……原来,你还有这层意图!好啊,想弄死我和孩子是吧,那就别怪我这个做姨娘的心狠手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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