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不记年(H) 作者:眉如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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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的人在细声说个不停,只是说的越多,却越发显得落寞,越是落寞,就说得越多……

    就这样一边说著,一边走著,一边佯笑著,用一种小心翼翼的谨慎拼尽全力的来度过这最後一日。尽量快乐一些,尽量热闹一些,当时间以能够看得见的速度在掌间溜走,人们才会明白身旁那人的每一个微笑,每一个颦蹙,每一个不置可否的手势和眼神,终究占据了怎样的分量。眼睛都疼痛了还是舍不得眨一下,生怕就这样不小心闭上双眼,再睁开就是生死之别。

    就这样小心翼翼的走著,路过千石阶旁,花记年指著千石阶上方,蹙眉道:“还记得你大婚那次吗?大红地毯就是从这里铺下来的,你结婚也就罢了,还要我在这里为你迎接新娘……”

    花千绝握住他的手,强自压抑心中的负面情绪,低笑道:“我不怎麽记得了,我只记得身旁这棵树,你那天夜里,喝的烂醉,不但在这树上勾引我,还在那房中……一边干那事,一边叫我名字。”

    花记年窘的面满赤红,正待挣开男子的手,却听到他在耳边轻声说了一句:“原来你那时候就喜欢我啦?我直至今日,才明白你那时在想些什麽……记年,我们去树上看看。”

    他话音未落,就抱著青年向上一纵,几步登上这棵参天古树。带著他爬上了最高的树梢,一轮巨大的豔阳似乎就在头顶不远的地方悬挂著,碧空万顷,油绿的树叶被阳光照成了片片碎金,整个宏伟壮丽的浮屠堡尽收眼底。

    花记年轻笑道:“喂喂,你看到无欢阁了吗?”

    花千绝眸光一凝,轻声笑道:“看到了,无欢阁里又发生了什麽?”

    青年不说话,低下头在怀里找了找,然後摸出了一个九连环,原本碎成片片的九连环不知道被人花费了多少精力,重新用金箔连了起来,虽然有断损,有残缺,却依然环环相扣,花记年指著九连环,又指了指自己,有些窘迫的低低笑道:“记得这个吗?那天晚上……其实是我。”

    花千绝突然觉得心底有些难过,沈默了很久,一字一字认真回道:“那件事吗,我记起来了,原来是你啊。我说过的:‘妙手善解九连环’,你是个聪明的好孩子,应该喜欢这个的……”

    花记年如释重负的笑了。男子看著他明豔异常的笑容,心中一痛,那些魑魅说什麽他魔体未固,一个月内不能动用魔功,如今还有二十日,却要生离死别了。他强自压抑著自己的怒火,伸手在枝头折下了一朵半开的鲜红花盏,插在青年鬓间,低声说:“记年……这世上的人,真真可恶,谁都跟我们作对,可我知道一个地方,那里谁都不敢打搅我们,千年万年的,我们都能一起度过。你在那里等我,好吗?”

    花记年似乎有些倦意,却依然强睁著眼睛看他,那人的发丝在阳光下,居然泛著丝丝血色,真漂亮……他伸手去抓,风一吹,就抓了个空,男子看到了,就亲手拈起一缕发丝送到青年手心,花记年笑个不停,手却缓缓握紧了,轻声重复道:“千年万年,我们都能一起度过……”

    他笑了一会,眸子突然亮了起来,绚烂的让人别不开眼去,他仰头看著男子,一字一字重复笑道:“我等你。”

    风越过,一树繁花都被吹到半空中去,青年鬓间的花盏被风吹动,也开始向远方飞去。一时间万千飞花,渲染成绯红色的雨雾山岚,浮光跃金,上下天光。花千绝低头轻吻青年的额头,在绚烂的阳光中凝固成一道厚重的剪影。

    曾记花开不记年。

    曾记花开不记年……

    《江湖别传-浮屠堡启运堂堂主》:

    罗啸风,性嗜财,武艺绝,老年归隐,生死年不详。

    《江湖别传-浮屠堡扶苏堂堂主》:

    苏媚娘,易容圣手,师承百毒蛊母,卒年二十九岁。

    《江湖别传-浮屠堡妙法堂堂主》:

    吴秋屏,好女色,医术通神,幼年曾内定为白云观观主,後师承百毒蛊母,卒年三十一岁。

    《江湖别传-浮屠堡破军堂堂主》:

    耿勇,力可拔山,与还真山庄决战之日,其人安置妻女後,身中七十二刀,仍与敌血战不休,血尽而亡,卒年四十六岁。

    《江湖别传-浮屠堡少公子》:

    花记年,性孤僻,善诡谋,十六岁名满江湖,卒年二十。

    《江湖正传-浮屠堡堡主》:

    花千绝,魔头於世,心谋诡秘,成浮屠堡霸业者,毁浮屠堡霸业者。决战之日,力弊千人,力竭而死,战後数年,经此一战之人,子夜惊梦,仍汗湿重衣。

    暗金色的河水之畔,漫山遍野的曼珠纱华恣肆绽放。

    青面獠牙的小鬼在花海搔首踟蹰,身後的一群小鬼身著红衣,头上每人都扎著两个冲天小辫,赤著脚穿著短裤小袄,踏著花海叫嚣不休。

    一个头盖红盖的人,站在花海这头,看著远远天边,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一个红衣小鬼尖声叫道:“你还在等些什麽!你受他的骗难不成还少了?你都在这里等了二十年了!”

    凡间一日,冥府一年。

    那人摇了摇头,还待继续等下去,叽叽喳喳的魑魅魍魉已经跳起来,把他重新塞进那顶大红鸾轿中,嘴里叫骂道:“不能等了,不能再让你等了!”

    花海中因这喧嚣荡起一层层的花浪。他们说著,不顾那人的挣扎,七手八脚的扛起轿子,吹吹打打的往花海深处走去,口中叽叽喳喳的唱著语意隐晦的歌儿──

    “终日奔波只为饥,方才一饱便思衣,

    衣食两般俱已足,又思娇柔美貌妻,

    娶得美妻生下子,恨无田地少根基,

    良田置得多广阔,出入又嫌少马骑,

    槽头扣了骡和马,恐无官职被人欺,

    七品县官还嫌小,又要朝中挂紫衣,

    唧唧唧唧复唧唧,婚丧嫁娶无须啼!”

    轿中人听著歌儿,却犹自挣扎著向轿外望去。他突然愣了一下,重重花海外,天边降下红云,六头有角异兽衔著黑色巨大的马车,奔腾之间带著滚滚的杀伐之声,那马车在云间越跑越快,直到轰隆隆的落在地上,雷霆电掣,马车像箭一样的飞驰,碾过之处,落英缤纷,飘花如雨。

    离这轿子近了,又近了。车内的人朝他遥遥伸出手来。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我离君天涯,君隔我海角。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化蝶去寻花,夜夜栖芳草。

    ──如果真有……真有能让我永远陪在你身边的方法,我只求到时候,你牢牢抓紧我……

    那人红盖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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