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詟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我闲的都快飞起来了。整天没事干在白府里瞎晃悠,要不就拿本书躺在院子里晒太阳,或是趴在房间里逗鸟儿。

    现在突然变得忙碌起来还真有些不适应,好在我是忙中带着乐,心情好了做起事情来就不觉得累。

    吩咐爱儿将屋子里里外外拾到拾到,院子里也都清扫的干干净净,各种碟子盘子碗筷勺啊什么的全都刷洗一遍。

    穆夫人听说我正在为白颜冷办生辰,特地给我调派了两个婢女过来,给我打下手,并吩咐道“一切都听先生的,先生说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两个小姑娘朝穆夫人微微一欠身,同时出声“是,知道了夫人”。然后怯生生的看着我。

    一看就是手脚麻利,挺机灵的两个小姑娘,我朝她们笑笑道“你们就跟着爱儿吧,爱儿干什么你们就跟着一起干就行了”。

    两个小姑娘朝我道一声“明白了先生”。

    爱儿听见我说的话,朝这边招手,两个小姑娘紧忙跑过去。

    穆夫人笑嘻嘻的看着我道“这回就有劳先生了,白府的人多,怕是要忙上好几天”。

    我朝穆夫人笑笑道“不碍事,我应付的过来,再说是十九少的生辰,再怎样我都要尽全力,凭我跟十九少的交情,即便做的差强人意,他也不会怪我”。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我说的时候云淡风轻,可穆夫人看着我的样子很是意味深长,抿着嘴,尤其是那双眼眯着笑成了一条缝,十分的诡异。

    我知道穆夫人八成又想歪了,以为我全心全意办的这个寿辰,纯属私心,爱慕着十九少。

    因为白笑秋跟楚怜薇的事,穆夫人很是心疼我,暗中一直默默地想撮合我同十九少,每次只要是穆夫人稍微挑起话题我赶紧岔开,打马虎眼。要不就拿天气说事,要不就拿玄詟说事,反正白府的人多事情也多,不怕没有话题可说。

    白颜冷的年龄比我小不说,现在我知道柔柔爱慕着他,凭我跟柔柔的关系,我是怎样的都不可能喜欢他的。

    我亦是回笑,也把眼睛笑成一条缝,让穆夫人慢慢猜去。

    穆夫人临走时又对我道“对了,还有灶房,我都交代好了,你需要什么就跟厨子门说,要什么只管吩咐”。

    我心中很得意,说出来的话特别的甜,连连道“好好好,夫人有心,替我想的真周到”。

    白青蕊着人给我送来了一些花儿,进门便开始一通指挥“你,这盆搬到那边去,你,将这盆搬到后边去,还有这些,统统摆在最前排,动作麻利点”。下人们只顾埋头干活,让往哪儿摆放就往哪儿摆放,一会儿将花盆挪到这个角落,一会儿又挪到别处。

    不一会儿功夫,我这整个院子变得蓬勃生机起来。有牡丹花,凤仙花,秋菊,美人蕉,绚丽多彩,花香四溢。

    白青蕊十分满意的点点头,对我道“我想了一夜不知道拿点什么过来,想来想去也就想到这些花儿了,怎么样,先生还满意吧”。

    我看着这一院子的鲜花,心情畅快的不得了,整个人也变得活力四射,笑着对白青蕊道“真好看,我喜欢”。

    爱儿搬凳子出来,瞧见院子里的这些花儿,也特别的开心,脸上笑的比花儿还好看,口中喊道“好漂亮的花儿啊”。转身一步跨进屋里,提着小水桶出来准备给花儿浇水。

    正要浇水被白青蕊急急的一把给拦住,道“搬来之前刚浇过了,明日再浇”。道完瞟一眼院子里的几颗石榴树,调侃爱儿道“我这些花儿可不像那几颗石榴树那般精贵,一天浇一次水就行了。我一直很纳闷,不就三颗石榴树吗,我每回来的时候都看见爱儿在给它浇水,难道不是土生土养,而是水养不成,也不知有什么好,跟个宝贝似的,就差拿燕窝当水给它浇上去了”。

    爱儿看着石榴树,淡淡的笑着道“还真别说,我天天给它们浇水,都浇出感情来了”。

    白青蕊也看着石榴树,切了一声,道“光秃秃难看死了,磕碜人”。身子一扭又看着院子里的花儿。

    爱儿欲再开口,我朝她挤挤眼,让她什么也别说。

    爱儿笑笑,转身进屋又忙去。

    一些人进进出出好一阵子忙活。本来院子已经扫干净,一双双的鞋底踩上去,留下深深浅浅的脚印,只得让新来的婢女重新又扫一回。

    白青蕊见我们都在忙,在院子里站了会儿便离开了。

    白笑秋来的时候,我正在朝房梁上挂彩色布条,爱儿同新来的两个小姑娘在屋里忙。

    我扶着梯子爬到最顶端,举着钩环往房梁上挂,梯子放的有些偏差,我够也不着只得踮起脚尖,梯子在我脚下晃晃悠悠,我一个愣神差点掉下来。赶紧站着不动,让梯子稳一稳,然后再够还是不行,就这样举着钩环在半空中一晃到左,一晃到右,吓得我双腿发麻,浑身直哆嗦。

    突然的这梯子不动了,稳扎稳打的竖起来。我扭头斜着眼一瞧,见是白笑秋正帮我扶着的呢。

    自从他把这个任务交代给我以后,朝我这院子里来的机会就多了起来,有事没事往我这儿跑,似乎终是找到了借口。

    他仰着头对我道“赶紧下来吧”。

    我不听他的,依旧惦着脚往上挂,我就不信挂不上去。说来也真是气人,不多也不少,就差那么一点点。手举在半空中动也不动,像是在跟自己赌气。

    他看我没下来,又道“你在上面干嘛呢,我这胳膊发酸了”。

    没办法,谁叫我就这么点高呢,小时候母亲总让我多踢踢毽子,跳跳绳儿,说这样长的快长的高,可我就是不听,总爱窝在家里。现在说什么也晚了。

    我从梯子上爬下来,垂头丧气的立在白笑秋身边。

    他看我一眼,眼中虽有笑意,但却一闪而过,十分的吝啬。拿起我手中的挂钩沿着梯子爬上去,只爬到梯子的一半就挂上了,像是故意做给我看似的,让我更生气。

    然后又帮我抬简台,说是抬基本上也是他一个人在抗,我呢,只是跟在后面虚扶了一把。

    正忙着,听见鸟儿的叫声,以为是屋子里的鸟儿,锰地想起来这两天忙的紧,竟忘了给它吃食,紧忙跑进屋,从墙角处的小盒子里抓了把碎粒子,走近一看,那鸟儿正闭着眼睡觉呢。

    此时又听的鸟儿的叫声,心中正纳闷,白笑秋提着鸟笼子进屋。

    他看我一眼,脸上微微颤着,嘴角弯弯算是个笑吧,他道“上回说再给你买一只鸟,一直不得空,昨天刚好出城,听说城外农户家的鸟儿比洛阳城里那些商贩们的好,我就买了回来”。道完,一伸手,将原来笼子里的鸟儿拎出来跟新买的鸟儿放在一起,蓝色配黄色,红色配白色,两只鸟儿放在一起,真真儿好看。

    我看看鸟儿,又看看白笑秋,脸上是无法掩饰的高兴,跟他道一句“谢谢十二少”。然后跑到墙角又从小盒子里抓一把碎粒子过来往笼子里撒。

    白笑秋紧忙伸手一挡,刚好握住我的手腕,我一怔望着他,他连忙松开手,不好意思的道“对不起”。

    见我不做声,他又道“这鸟儿呢,也不能喂的太勤,跟人不一样,人尚且知道温饱,鸟儿你喂多少它吃多少,弄不好,它也会撑食生病”。

    我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似的,立在一旁听他碎碎念。

    过一会儿,他道“好了,你去忙吧”。

    我点点头,赶紧走开。

    我一边忙着,用眼部的余光时不时的打量着白笑秋。见他好似也没有要离开的样子,在我屋里到处走走,看看,瞧见个不明白的还动手翻一翻。也不知怎的就把我枕头底下的木头小人儿给翻了出来。拿在手中细细看着。

    我心想,辛亏雕刻的不像我,若真像我这会子怕是要来兴师问罪了。

    本以为他只是好奇看看,不会问我什么,没想到竟然真就问了起来,将木头小人儿用两根手指捏着隔空问我“谁送的?”

    我眼珠子转一转“柔柔”。

    他两眼停留在我脸上,一双眉子清澈而透亮,如涓涓流水,道“你过来”。

    我轻叹一口气,心想反正又不像我,就凭一个木头小人你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走过去立在他面前,为了表示自己的清白,又向前走了两步,跟他保持半公分的距离,然后仰起脖子,让他细细对照比较个够。

    他也看着我,我们就这样盯着对方看。

    从他乌黑的双眸里我看见了我,一个小小的我,深陷在他的眼眶里,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都说从一个人的眼睛里,可以探悉到这个人的心灵,可为什么白笑秋的眼睛是那样的深不可测,就像个无底黑洞,里面除了装着快乐、忧伤、无奈,还装着我看不明白的故事。

    他究竟在回避什么,又在害怕什么,我想了很久。

    他故作轻咳一声“还没见过有哪个人会将自己刻在木头上送人的”。

    我轻笑一声,以不屑的口气道“十二少少见多怪,我同柔柔是好姐妹,她送我什么我都乐意,十二少看不惯就别看了”。道完从他手中抢回木头小人。

    他往后一退,我扑了个空,一脚踩在他小腿上。

    他啊了一声,我顺势抢回木头小人放回枕头底下。转个身继续干活。

    白笑秋自己泡了一盏茶,喝了半晌,时而眯眼笑着,时而斜靠在椅子上拿着我的书看,又或者看着窗户外的某个地方发呆。每次我只要看他的时候,他也总是在看我。

    我白他一眼,他竟然笑了。实在忍不住了,我便喊道“十二少,你这样半晌半晌的没个人影,也不怕少夫人四处找不到你吗”。

    他一楞,也不朝我微微笑了,抬腿就往门外跑。

    爱儿忍不住笑着道“十二少还真怕少夫人呢”。

    我尴尬一笑,附和道“还真怕少夫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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