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老君捋了一把长须,笑呵呵道:“萧儿,可是有事要问?”

    季萧已知那女子所言确为真,连老君都不曾知晓司缘尘受伤现原身,那女子却清楚得很,还告知了如何救治司缘尘的方法,可见,其来历当真是可疑。

    “不瞒老君大人,我原本并不清楚六白的存在,不久前姻缘殿来了一位身着深紫色织锦长裙的女子,是她告诉我的。”季萧坦然。

    “哦?”太上老君道,“那你可说说那女子的相貌?”

    “嗯……那女子的肤色倒是白腻,一张瓜子脸,黑瞳中好像有一些意味不明的情绪,哦!对了!她的额间有一颗朱砂痣!”季萧前头说了一堆大众化的样貌,只最后这一点说到了点子上。

    “深紫色织锦长裙……朱砂痣……”太上老君捋了捋胡须,若有所思。过一会,复又抬眼看了眼季萧,一道深邃的光从他眼中一闪而过,季萧并未注意到。

    “若要说这天庭之中穿深紫色织锦长裙的女子倒不少,可若额间还有朱砂痣,那么便只有长青仙君的义女琴华仙子的仙婢了。”眼下事态的进展,是越发的不简单了……

    “琴华仙子?”季萧疑惑道,“我并不认识此人啊……难道,是司缘尘与她相识?”

    太上老君颇有深意的一笑,并不言语。

    季萧见太上老君笑的神秘,便更是疑惑万分。又见太上老君并无开口的意思,便更是郁闷万分,这老君,怎么就还卖起关子来了。

    “老君大人,你可还知道些什么,烦请你尽数告知季萧可好?”事关司缘尘,还是问清楚的好。

    “莫急,先坐下,老夫说一个故事与你听。”太上老君本就是越看季萧越是欢喜,如今知晓此事非同一般,想到会有的可能,便愈是欢喜了。

    季萧见状,从内室将昏睡中的狐形司缘尘抱了出来,反正老君已经知晓一切,让他看见现原身的司缘尘也并没有什么关系。坐到了太上老君的对面,二人就着那日司缘尘与太上老君博弈的那张桌子,季萧一边抚摸着司缘尘的毛发,一边认真听太上老君讲故事。他有一种直觉,太上老君要说的这个故事会与他有些许的牵扯。

    “很久很久以前,约莫离现在已经过去了几万多年了……”太上老君缓缓道来。

    桃花林

    “月红哥哥”出声的女子细肩窄腰,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身着一身淡白色的华服,淡雅却也精致,凭空多添了几分出尘的气质。宽大裙裾逶迤身后,墨玉般的青丝被飞仙髻简单地绾起,几枚饱满圆润的珍珠随意点缀发间,让乌黑的秀发,更显柔亮润泽。美眸顾盼间华彩流溢,红唇间漾着清淡浅笑。只见她望着眼前背对着她的男子,淡淡开口。声音虽轻,却能从中听出女儿家独有的娇羞。

    “心莲,你来了?”被唤作月红哥哥的男子回过身来,望着眼前的心上人,男子眼里尽是星河般的璀璨,薄唇浅笑,十足十的温柔。男子身材高挑,穿着一身惹眼但不俗气的红衣,只那衣服上浅浅绣着雅致的暗花纹,却正好与他束发的羊脂玉冠交相辉映,俨然一副清雅淡然的贵公子形态。

    两人立于桃花树下,金童玉女,俨然是一对璧人。那女子走至男子跟前,眉目含情的望着男子,眼里全是最真挚的爱意。

    “月红哥哥,你说我们会不会永远在一起?”那名被唤作心莲的女子开口,她最近总是隐隐有点不安,经常梦到他们两个人走散了,她失去了他。然后,这几日每每醒来,脸颊都带着些许的湿意。

    “傻瓜,想什么呢?我们肯定会永远在一起的。”那白衣男子将心莲一把搂过,抱在自己的怀里,揉了下她那乌黑的秀发,似责怪她一天爱胡思乱想般,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

    “月红哥哥,我们一定不会分开的!”心莲抬头冲着月红甜甜的道。他们两个人啊,应当是天定的缘分,怎么拆都是拆不开的。再说了,她的月红哥哥这么厉害,又怎么会让他们两个人分开呢?

    “傻瓜,真是傻得可以!”月红似被她这傻气的问题给气笑了。这个女子,他是要保护生生世世的人,又怎么会轻易的放手?!

    心莲在月红怀里转过身,扯着月红的衣袖,来回摆动,这种幼稚的行为与小孩酷似。

    “心莲”月红出声唤她。

    “恩?怎么了,月红哥哥?”心莲疑惑的抬头,却看见月红一脸神秘。

    “心莲,今日叫你出来,是想要送予你一样东西。”月红淡淡开口,却也是极尽温柔。

    “什么?月红哥哥要送我什么?”被他这样一说,倒是十足十的勾起了心莲的好奇心。她性格一向活泼外向,好奇心又重,经常经不住月红的诱惑。

    月红从腰间取出一物,放置于心莲眼前。

    那是一支箫,白玉打造的箫身,箫尾还缀着一红色的穗子,那红是月红特有的。整支箫看上去竟隐隐透着光。

    “月红哥哥,这是?”心莲疑惑,她自是明白这是一支箫,她不甚明白月红送自己萧的意思。她的父母曾因一支箫而定情,故而箫对她来说,与其他乐器不同。

    “心莲,我知你喜乐理,也知你父母因箫而结缘,前几日,我特意去别处寻得这支白玉箫想要赠予你。我想,将它作为你我二人定情之物,不知你是否愿意收下它?”月红一瞬不瞬的看着心莲的眼睛,眼神里全是饱含的深情。

    “月红哥哥……”心莲被感动的双目含泪,接过那支箫,将它小心的放于怀中后冲着月红甜甜一笑,他们,会一直在一起的!

    “之后呢,老君?他们二人如何了?”季萧没想到自己竟被太上老君的一个故事竟给带入了其中,对后头的发展竟是好奇不已。

    “别急……”老君捋捋胡子道。

    心月阁

    “心莲,你莫要再躲着我了好不好?我说过了我不在乎的。”月红依旧是那年的一袭红衣,风度依旧,此时却是痛苦万分被阻挡在门外。

    “月红哥哥,你走吧,求求你,不要再来找我了!”门内的心莲脸上也是挂着两行清泪,与多年前不同的是,如今的她左脸上竟有着一道长至脖颈的伤,那脸上的伤堪堪结痂,狰狞非常,早已不复昔日的美貌。

    此前她一时兴起想要去凡间玩,她一向天真无邪,不知人世间的险恶。那日,她尚到凡间,入住了一间客栈,夜深她沉睡时,却不曾想,那客栈老板不知得罪了江湖上的何方人士,竟一把火烧了整个客栈。当她被呛醒时,客栈早已变成火海,就连那出逃用的门都被人从外给锁了起来,火势蔓延甚大,一堆人拿着桌椅砸开门出逃。就在她逃出去的时候,她却听见从一间房内传出孩童的哭声,那些人都是自私的紧,只顾自己逃命,哪顾得上一个孩子。她于心不忍一个孩童葬身火海,便转身回去,将孩童即将抱出时,说巧不巧,一根已经烧了许久,不堪重负的房梁掉了下来,为了护住她怀里的孩童,她的左脸被生生的烧伤,尽管全力医治,容颜在未回到已前那般秀丽。

    后来,心莲回想起那时事,便觉得也许一切都是天定,不然这一切又怎会如此凑巧呢,许是命里她与月红没那缘分罢了。

    如今她与月红已是再无可能,那便让一切随风,也希望月红可以放过彼此。她虽是这样想,可月红却也是个执着的人,日日前来她的住处,她痛苦他亦痛苦。

    再后来,心莲机缘巧合之下去了冥界,也为了躲避日日前来见她的月红,她谁也不曾告知,带着那支白玉萧悄身前往。既然此生与月红无缘,那便将这支箫带在身边,权当月红在她身边陪伴。

    而月红身在天庭,心爱的女人消逝得无影无踪,哪里都寻不到她,心如死灰。心莲容颜尽毁,月红知晓,可月红觉得无所谓,他爱的本就是心莲的人,从来不是她那张脸,可她却这般傻,孤身一人离开了他,独留他一人在天庭痛苦。

    后来,他的神职需要后继有人,他父神便逼迫他娶彩霞仙子,他不愿意,便誓死抵抗。一日,他机缘巧合之下遇见了一只白狐,见它颇有资质,便将它带回了姻缘殿,作为自己的孩子决计将它抚养长大,承接他的仙位。他父神见他这般深陷,又见他后继有人,便不再逼迫,随他去了。

    再后来,待那白狐长大有能力独当一面之时,恰逢魔界与天庭产生纠纷,欲发动大战,月红虽是闲职月老,几千年来却因失去了心莲,对这世间没了眷念,便请求上了战场。

    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冥界

    “月红……哥哥?”心莲因看破了红尘,便守在奈何桥边,普渡那些受到了情伤的鬼魂们。那日,心莲照旧站在奈何桥边,不曾想,她却见到了深埋心中始终不曾忘却的容颜。

    “心莲……”此时的月红早已是一缕魂魄,可笑的是,他为仙时不曾寻到的心爱女人,在他变成魂魄后却见到了……真不知道是喜还是悲……能见一面,也许,该知足的,月红想。

    “月红哥哥……你怎么会……”心莲早已死寂的心,在那一刻感受到了剧烈的疼痛,如被人拿捏在手里紧紧握住般绞痛。她的月红哥哥……今日……竟已身死……

    “心莲,别哭,我很开心,总算见到你了,几千年来的执念,今日我也终是可以放下了……”原是心莲不知何时早已泪流满面,月红想替她抹下眼泪,却无法触碰到她。

    二人之间再无言语,最后深深的望了一眼,月红便走了……更为可悲的是,两人再无来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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