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山林里的鸟和小动物发现,大佬鹰在天上盘旋的时候背上好像背负了一件东西。有的说好像是只雏鹰,有的说那好像是只麻雀。最后大佬鹰亲自宣布:那是他的继任者——太子扎。太子扎作为储君,将开始为大佬鹰代言。负责向动物们传递大佬鹰的指令。

    大佬鹰还宣布:为了这片山林,为了这块动物们仅存的栖息地不再被人类破坏,大佬鹰要在山顶进行“祭天仪式”。这将是山林里的头等大事,大佬鹰将倾注自己全部精力和生命力。从现在起,任何动物必须远离山顶,不得偷窥。如果惹恼上天,必将受惩罚,同时上天还将降罪惩罚山林里的每个生命。为此,动物们每天必须准备好足量的祭品——动物的血和肉。祭品要送至山崖的第五级台阶处,太子扎将负责检验和接收。不得有误。

    太子扎,就是麻雀小扎,成了大佬鹰的接班人。这件事不可思议。

    麻雀小扎被大佬鹰掳走的时候体型很小,羽毛还没长。大佬鹰正是看中了这一点,这有利于实施它的培养计划。大佬鹰找来食物喂饱它的小肚子,然后就开始教小扎说话。这是最重要的一步。大佬鹰要让小扎习惯使用与实际相反地词汇来表达,比如白天要说成黑夜,东方要说成西方,太阳要说成月亮。

    麻雀小扎的头顶没有羽毛,这一点可以证明它遭受的噩运。大佬鹰的语言训练每天都严厉地进行,小扎说出的任何词汇都要符合“逆向操作”的要求,并且不许保持沉默。出错就会受到惩罚。大佬鹰规定,一天内第一回出错,大佬鹰会啄下小扎头顶的一根羽毛。第二会回出错,再啄掉一根。第三回出错,大佬鹰将直接啄掉它的小脑袋。

    为给大佬鹰准备祭品,山林里的鸟们苦不堪言。它们每天早上起来,先要饿着肚子去操办这件大事。它们在山林里的每个角落寻找死去动物的尸体,一只青蛙,一条小蛇,或一只它们死去同类。有时运气不好,实在找不到,它们就在鸟族内部开会,在老弱病残者之中选出一只。然后去说服那只,为了全族的利益去牺牲掉自己。

    它们把祭品运到指定的第五级台阶上,太子扎会等在那里。太子扎并不轻易发声,它会盯着祭品看。如果一分钟后太子扎还一动不动,也不出声,它们就可以默默地退下。如果太子扎转过身去,就表示这份祭品不合格,没有通过检查。它们必须马上回去,重新寻找一份。

    过了一段时间,送祭品的鸟们发现了一个情况。在太子扎身后,它们昨天送的祭品还放在那里。后一天再送时,发现昨天和前天的祭品都还在台阶上。鸟们觉得奇怪,回来后召开了一次秘密会议。

    当再一次送祭品时,一只老斑鸠哆哆嗦嗦地抬起头,向着太子扎:

    “请问殿下,我们的王最近身体好吗?”

    太子扎没有立刻回答,想了一会儿说:

    “很好。”

    老斑鸠就又问:

    “我们的王近来胃口好吗?”

    太子又想了一会儿,说:

    “很好!”

    这时有个声音发出:

    “太子扎在说谎!”

    随着这喊声,那几只鸟一起涌了过来。它们撞到小扎,从小扎身上闯了过去。他们你挤着我,我挤着你,一起向前,上了更高的台阶。最高那级台阶上有个岩洞,那是大佬鹰的宫殿。众鸟在岩洞口停下,听一会儿里面的动静,犹豫片刻,然后一起往里冲。

    众鸟冲进岩洞,他们看到的是这样的情景:地上一堆羽毛,在羽毛间和羽毛下有数不清的蛆虫,正在啃食着大佬鹰的肌肤、内脏和骨髓。

    大佬鹰死啦!大佬鹰死啦!

    山林里沸腾了,大鸟们飞上高空,大喊大叫。小鸟们尽量拍打着翅膀,拍打出欢庆的节奏。鸟族和爬走族都在欢庆,庆祝足足进行了一天,直到深夜。

    第二天鸟族里有成员想起来一件事情,大佬鹰虽然死了,但它的帮凶——太子扎还在,绝不应该放过这小子。

    太子扎在哪里?

    一定是躲了起来。山林里的动物立刻行动,一起搜捕太子扎。它们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最终在一条岩石的裂缝里把太子扎揪了出来。岩缝就在大佬鹰宫殿入口旁边。昨天,动物们发动起义,呼喊声一响起,小扎就躲进去,吓得再不敢出来。

    鸟儿们找了一个小号的树洞,把太子扎关押进去,并指派两只啄木鸟作为看守。啄木鸟那匕首一样锋利的鸟喙足以穿透麻雀的脑袋。

    对麻雀小扎的审判是在山林里的一棵大树上进行的,主审法官是一只猫头鹰。

    当猫头鹰询问谁愿意做公诉人的时,很多鸟都叫喊着表示愿意。猫头鹰认为任何一位居住在山林里的居民,无论鸟族还是爬走族,都有权利提出控告。它们何以举起自己的一只翅膀和一只前爪,或者是尾巴向它示意。法官有权指定某位来发言,发言期间其他的动物必须保持肃静,等待取得下一次被指定的发言机会。

    法官猫头鹰又问谁愿意担任被告的辩护人。没有一只动物表示愿意,包括小扎的同类——别的麻雀。猫头鹰连问了三次谁愿意,期间只有一只蟾蜍呱地叫过一声。猫头鹰就指定由蟾蜍担任辩护人。这完全是误会,因为这只蟾蜍并不会讲话,只是偶尔呱一声。

    第一个获得发言权,发起控告的是一只灰喜鹊。它指控麻雀小扎残害鸟族同类。灰喜鹊说:“麻雀天生只吃象谷子那样的植物果实,或虫子。但是,麻雀小扎在大佬鹰的教唆下,开始吃带血的同类的肉。它改变了自己的天性,变得和大佬鹰一样邪恶。”

    这一指控马上引来鸟族的一片愤怒,它们高喊:打到邪恶!打倒邪恶!

    “肃静!肃静!”

    法官猫头鹰要求大家保持法庭秩序。安静之后,法官转向小扎:

    “麻雀小扎,你是否吃过鸟族的血和肉?请问如实回答。”

    小札一直在颤抖,根本说不出话。

    法官就改进了方式。

    “麻雀小扎,如果你承认指控是事实,可以说’是’或点头。如果你不承认指控是事实,可以说’不是’或摇头。”

    小扎虽然害怕,但它听懂了这个问题。太冤枉了,小扎虽然在大佬鹰身边,但只吃一点植物种子和小虫。再说大佬鹰是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来分享自己食物。

    小扎要否认这一指控,但是它的表达引起了误解。它说:

    “是!”并点头。

    是与不是,对与不对,这些词汇在小扎那里是被大佬鹰修改过的。在小扎的认知里,这些词与原本的含义正相反。

    小扎的回答立刻又引起一片愤怒的责骂。

    法官猫头鹰转向辩护人:

    “辩护人蟾蜍,对这一指控你要做出怎样的辩护呢?”

    蟾蜍只说了一声:

    “呱。”

    对小扎的指控继续进行。

    “小扎说谎骗人!”

    “小扎变态!”

    “小扎长相难看!”

    “小扎自甘堕落!”

    “小扎助纣为虐!”

    在一片声讨中法官猫头鹰宣布判决:

    “麻雀小扎犯下‘反鸟类罪’,判处死刑!”

    众鸟们一片欢呼。

    对小扎的审判虽然成功地完成了,但接下来在如何执行这一判决的问题上,鸟族内部出现了重大分歧。

    负责看守囚犯小扎的是两只啄木鸟。在听到猫头鹰法官向他俩下达执行命令后,他们立刻撂挑子不干了。他们说:

    “我们只是看守,防止囚犯逃跑。我们可不是刽子手。”

    另一只说:

    “我们虽然长着长长的尖嘴,但那只是用来挖出躲在树皮下的虫子。小扎虽然个头不大,但也比虫子的大得多,叫我们怎么下得去嘴呢?”

    “我们不干,不干!”

    法官猫头鹰只好收回命令,它向鸟族其他成员发出询问:

    “有谁愿意担当刽子手的职务吗?”

    没有谁愿意去做那件事。众鸟一片沉默,它们都努力保持静止不动,保持不发出声音,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法官猫头鹰无奈地环顾四周。一阵风吹过树林,头顶树枝上倒挂着两只蝙蝠,随风摇摆起身体。

    猫头鹰说:

    “蝙蝠侠客,你们是最适合执行这项任务。因为你们的嘴里长着尖牙。”

    蝙蝠嘿嘿一笑:

    “别开玩笑了,法官大人。我们有牙齿而鸟儿无牙齿,所以我们根本就不是鸟族的成员。让我们掺和你们族里内部的纠纷,那不合规矩了。”

    另一只说:

    “我们只是打这里路过,看看热闹。这就告辞。”

    说完它俩就飞走了。

    两只蝙蝠象瞎子一样的飞行动作引得鸟们一阵哄堂大笑。

    笑声中,有的鸟发出了疑问:

    “为什么不能由猫头鹰法官亲自来执行呢?”

    这个问题引得猫头鹰大发雷霆。它重重拍打翅膀,大声回击:

    “我是法官,这是上天赋予的神圣使命。我必须保持必要的尊贵。”

    面对混乱和解决无望,法官猫头鹰决定执行“终极天命”程序——让老天来指定一位刽子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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