凿陵(H) 作者:乐乐威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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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居然打折了,断折的边缘划破哥哥脆弱的皮肤,留下一道殷红的血痕。母亲没有停止,丢下断尺,抢回父亲手中的藤条,在父亲没来得及反应以前,狠狠往那道血痕打上去。哥哥终於闪躲了,捂著屁股挪开两步,却被母亲揪著耳朵给拉回来。

    炎育旗感觉心脏像被铁丝紧紧勒住,先前对哥哥的不服和嫉妒瞬间一扫而空,哭著跑上前去求母亲住手,母亲要他回房,他就挡在哥哥身後,坚决不肯走。

    结果,可恶的哮喘发作了。

    第二天天刚亮,醒来时哥哥就在床边。炎育旗立即伸手抓住哥哥衣角,大声嚷:“哥哥,妈咪要是再打你,我会保护你!”哥哥笑了。虽然哥哥的样子还是很帅、很好看,可那笑容却看不出一丁点的喜悦。

    炎育旗那时候不懂,长大一点後才懂,那叫做苦笑。那一次之後,他不再只知道崇拜哥哥,他开始关心哥哥,见哥哥脸色不好,就会问哥哥是不是被打了,要不要叫爸爸给看一看。哥哥若不答,他就直接去问母亲。

    有时哥哥被问得烦,会皱著眉很不客气地说:我又不是你,挨那几下不需要人嘘寒问暖。

    的确如此,炎育旗无论几次看哥哥被打得惨不忍睹,哥哥睡了一晚就能像无事人一样早早爬起来上课。炎育旗知道哥哥是坚强,可是却无法认为哥哥这个样子很棒、很厉害。

    当父亲在哥哥房里帮哥哥上药,他在房门外听见哥哥断断续续的呻吟,好几次想推门进去学父亲的样子安慰哥哥,却又踌躇不前。他害怕看见哥哥的伤口,他会因此不自觉神经紧张、呼吸不顺、肩颈的肌肉甚至会绷得酸疼。在知道这样的状况可称为心痛之前,他就已饱尝了痛的滋味。

    母亲把藤条冷藏,松口气的并不只是哥哥和父亲,可这段美好日子竟然只是泡沫幻影,这个家不为人知的扭曲一面并没有纠正过来,而是一直郁积著,直到炸开。

    炸出来的火花,前所未有的绚烂。

    小心翼翼把敷在哥哥臀上的毛巾拿起来,炎育旗刻意避开视线,不看那黑紫肿胀且布满条条血沟的山丘。即使干涸的血已经清理干净,伤口也没再大量渗血,但这伤势依旧极度刺眼,又刺心。

    把干了一些的毛巾放到水里弄湿、拧干,再很轻很轻地敷上那占领了哥哥整个臀部面积的严重淤血。

    “呃……”

    见昏睡的哥哥有反应,炎育旗慌张地把刚敷上的毛巾拿起来,伸手到水盆里测温度,确定是舒适的温水,一点也不热,便再次如临大敌一样把毛巾靠向哥哥的臀部。

    “哥哥你忍著,爸爸说要这样敷的,我……我会小心……”

    毛巾一盖上去,炎育陵又一次呻吟,双手攥紧了床单,两只脚不由自主地蹬。

    “疼……呃……”

    炎育旗不知所措,看见哥哥居然流下眼泪,像被启动什麽机关一样,自己也马上热泪盈眶。

    “哥哥……不……不疼……很快就没事的……不疼……不疼……”

    炎育旗忍著哭泣,像母亲安慰躺在病床上的自己一样,一边哄,一边轻轻拍哥哥背脊。

    磅!

    房外突传来一阵巨响,炎育旗吓得肩膀抖了一下,随即就听见父亲的怒吼。

    “晕过去了你还打!我要是没有回来,你是要打死儿子吗?”

    “藤条哪会打死人?我就是看他晕了,干脆把明天的两百下打完。”

    “你有病!”

    “我教儿子你说我有病?你知道他干了什麽?你闻到他身上的烟酒味吗?”

    “不跟你这疯婆子说!我带育陵去医院!”

    “炎允赫!给我站住!”

    砰、磅、铿、锵 ……

    互骂和摔破东西的声音不绝於耳,炎育旗害怕得蹲在哥哥书桌下,用枕头捂住耳朵。明明是在家里,家人明明全都在身边可及之处,可他从未觉得这麽无助。父母吵得越大声,他就哭得更大声,不愿听见那些无法想象会出自自己父母之口的愤怒指责。

    “小旗……”炎育陵叫了一声,弟弟却没听见,仍然抱头号啕大哭。炎育陵咬牙尝试挺起腰,臀部就传来撕心的痛楚,他趴回床上去,忍过了一阵煎熬再慢慢曲起膝盖,好不容易撑起一个跪爬的姿势已经疼得浑身发颤。

    炎育旗注意到哥哥的动静时,哥哥已经站在床边,弯下腰试图穿上裤子,他连忙快步跑到哥哥身边,想劝哥哥回床上,想要叫哥哥不要担心,却只能无助地抽泣。

    “别怕,哥哥出去看看,你不要出来。”炎育陵疲惫地安慰。

    “哥哥……你……回床上去啦……” 炎育旗想扶起哥哥,却又没那力气,焦急之下眼泪更流个不停。

    “没事,哥哥没事。”炎育陵扶著弟弟肩膀站稳,伤口烧灼般痛,令他没有勇气跨出一步路。挨打的记忆从五岁开始直到现在,被打得无法坐卧的经历数以百计,这次还是头一朝被打得起个身就历经千辛,穿条裤子就双腿发软。

    刚才究竟被母亲打了多少下,炎育陵完全不知道。一开始的藤条伺候他肯定皮已抽裂,接下来的板子招呼在已接受一番藤条洗礼的残破皮肤上,简直痛不欲生,默数了五十下母亲没停手,炎育陵也就不白费心思,仅致力於尽可能不出声,反正哭叫没用,他想至少保住自己的坚强。

    後来听见客厅的挂锺响了几声,表示已经十二点。深更半夜,偏偏左右邻居一户是外地人,周末两晚都在家乡,一户则在不久前搬走了。父亲和弟弟今晚是没有回来了吧?母亲要给自己一顿毒打,居然安排了一个天时地利人和。

    板子终於停歇之後,身体已经无法动弹,用力呼吸一下,下身就疼得抽搐。“打完了吧?现在要跪,要站,还是要我滚?”炎育陵记得自己说了这话,当时是痛得想不到这样的措词有多危险,直到眼角余光瞄到静静躺在桌上的藤条被一只白皙的手拿起来,他才寒毛直竖,浑身发冷,用尽仅剩的力气爬下沙发,想扶著矮桌站起来,却被母亲双手架著让自己上半身趴伏在桌面。

    “不准打我……”话才出口,藤条抽打又再度开始,炎育陵咬著牙撑起身子,却痛得无力挣脱母亲的压制。被打至了如此状态,就算想反坑也已没有能力,火辣的刺痛及钝痛一而再从腰部以下忙碌的神经线效率奇高地传达至大脑。裤子早已滑落到膝盖,大腿感受到浓稠液体流过的痕痒,可是血流再多又有什麽用?炎育陵死命就是不要哭喊、就是不要求饶,忍无可忍,紧合的牙缝间透出了心底深处埋藏多年的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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