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点出,申氏想了想,推门进房,入目的是炕上毫不避讳的两位,霎时红了脸颊。

    这么羞?

    郑智停了装疼的表情,顾遥停止低语,互相凝视,不明白那个申氏羞什么。见彼此都不明白,便放弃此事。在顾遥的协助下,郑智下炕,并道:“嫂夫人是来看沈兄的吧?我们就不打扰了。沈兄,告辞,后会有期。”

    沈从君没应,只问:“你们这就要走?”

    答话的顾遥:“用过早饭就走。”

    那还不是立刻就走?

    顾遥又补了句:“不想与你们一道用。”

    沈从君颔首表示明白,随即道:“那,后会有期。”

    目送二人离去,沈从君便对申氏道:“去炕上暖和会儿,一会儿我们在用餐。”

    不怎么温柔的语气,但却是是关心自己。申氏紧张地看着沈从君,张了张口,又闭上。在闭上的瞬间,她看到沈从君一闪而过的失望。

    这事上之事,申氏对别的都不熟悉,没有把握,唯独对沈从君冰冷稀少的表情,解读还算到位。

    所以,失望?为何失望?因为我没开口?

    意识到这个,申氏慌乱道:“夫君,我有事问你。”

    沈从君依旧是那副平静的样子,因问:“何事?”

    “那个郑少奶奶,是谁?和夫君,和心儿,和公婆又有何关系?”

    这个,说来话长了。这一日,沈从君与申氏共坐一辆马车,与她讲了些许过往。

    申氏听得红了眼眶。

    昨夜她威逼利诱小姑子不好使,哪知夫婿就这么坦白地告诉她了。她颤巍巍地摸出一张字条,交给沈从君。

    字条上是龙飞凤舞的行书,顾遥的笔迹。时下行书的使用率大于楷书,所以,她特意用行书给申氏留了句话。

    “他就在那里任你索取。”

    很简单的话,申氏却不认得。待沈从君念了出来,申氏恍然,心下却不开心,苦笑道:“她真的了解你,和你很熟很熟,对吧?”

    她和沈从君婚前并不认识,一度认为自己吃亏了,因为沈从君出身不高。然而,揭下盖头的刹那,她知道自己沦陷了。曾经自以为是的脸蛋,到了沈从君面前,也不堪一击。所以,他看着自己的眼光,才那般平静无波,似乎,只是在认识一个人,认识一个将和自己生活的人。

    申氏不算聪明,但是,她有自知,因为自知而自卑。这几年,她很努力地配合沈从君的脚步。现在看来,如果沈从君先认识了郑少奶奶那样的自信的女子,想来,对自己这种自卑的女子,很无感才是。

    是的,自信,那个郑少奶奶的长相同样不及夫君,却特别坦然地挡那张漂亮的脸蛋是张“人脸”,包括自己夫君的脸,在她眼里,似乎,没什么不同。这要如何自信,才能做到如此坦然……

    沈从君听闻她提及顾遥,笑了笑,道:“一起长大的人,如何不熟?”

    申氏抓住那抹笑意,落寞道:“夫君不过是提及郑少奶奶,已是这般开心了吗?”

    “嗯。”沈从君毫不避讳地承认,因道,“在遇到她之前,我无法开心;离开她之后,没了开心的理由。与她相处那两年,是我二十年人生中,最平静第一段日子。不需要考虑其他,只要努力,慢慢收获,那种感觉,很好。”

    申氏心中泛酸,却无可奈何,叹道:“是我,出现得晚了。”

    不管怎样,夫君是自己的,她不会拱手让人。

    沈从君定定地看着她,道:“不,并不晚,也不早,刚刚好,我们才会成为夫妻。走吧,吃点东西,我们也要上路了。”

    申氏心中大安,是啊,我们才是夫妻。

    沈氏夫妻如同往常那样,出现在大家的面前,许多人敏锐地感觉得申氏不一样了。尤其是申家的人,这种感觉更强烈。申氏呢,看着看似聪慧的沈从心,轻轻一笑。

    傻丫头,养着你,怕是你大哥,不愿让你去打扰到郑家少奶奶吧……

    不得不说,几年的夫妻不是白做的。沈从君正是不想把累赘丢给顾遥,这才肩负起养妹妹的事。孝满之后,再给她说门亲事嫁出去,任务也算完成了。

    这一日,因为起晚,顾遥、郑智还是没进保定府的地界。是夜,郑智补眠,心情有些烦躁的顾遥,则睡得很糟糕。大概是因为见了沈姨娘的棺木,她做了一宿的噩梦。

    第三日疯狂赶路,终于在城门落下之前,进了保定府。不曾停歇,直奔保定侯府。孟瑄披着衣裳来接他们,因见顾遥脸色不好,自然责怪郑智:“遥遥何曾有这样的脸色?你怎么照顾的人?”

    顾遥忙道:“不相干,是我昨夜没睡好,今日又不曾进食。”

    闻言,孟瑄顾不上训人,安排饭菜。顾遥不等他安排妥当,就急哄哄地问孟善的情况。孟瑄这才知她为何心绪不宁,因道:“父亲近日精神不错。家里好多小辈成亲,很是热闹。”

    顾遥这才放下心来,勉强用了些饭食,休息了一宿,精神还是不大好。见到孟善时,孟善便如孟瑄一般训斥了郑智两句。郑智强辩,顾遥直接打断:“孟爷爷说什么你听着就是,哪来那么多话!”

    郑智便不说话了,哀怨地看着顾遥。

    夫妇之间,孰弱孰强,一目了然。孟善笑了笑,夸赞郑智:“好,我果然没看错人,你小子有前途。惧内之人,往往不会犯大错。比如唐太宗,比如房相……”

    孟善侃侃而谈,语速慢且缓,状态似乎相当不错。

    顾遥却依旧很不安。

    十一月二十八,又一场大雪降临保定府。顾遥瘦了不少,玉娘日日给她熬鸡汤,目光总是盯着她不放,惹得郑智大为不满。

    孟瑄来找两口子,约上小夫妻孟晨,说是去折腊梅送给孟善观赏。红艳艳的腊梅,和孟善才吐的殷红血,一样碍眼。从吐血开始,孟善连续三日滴水未进,勉强撑进腊月。

    腊月初二的深夜。这位带领孟家走向荣耀的老人,带给顾遥一生幸运的老人,就这么闭上了眼睛,顾遥随即晕了过去。

    醒来时,郑智既激动,又是担忧地看着她,问:“怎样,有没有,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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