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回头看去,一个老太婆走过来,“好你个孽障,竟然要自立女户不认祖宗了!”陆洪氏声音洪亮,手上拿着锄头便往二丫身上砸去,这一锄头下去,怕是伤筋动骨都是轻的。

    二丫没躲得过,只来得及偏过身去,却也砸到了手肘,二丫趁势倒在地上,捂着手一脸痛苦,眼睛一眨。眼泪便扑漱扑漱的往下掉。

    “奶,即便你不喜我和两个妹妹,也没有必要非得杀了孙女吧,如果爹娘还在……”二丫拿袖子在脸上擦眼泪,削瘦的双肩哭得微颤,“奶,你留我一条活路,就念在我爹是你亲生的儿子面上吧,从今以后二丫绝不会对外说你们要饿死我们姐三儿,要把妹妹卖给别人做妾的事,奶你放心,我绝不对嘴!”二丫说完又往村长方向不动声色的挪了挪屁股。

    “快来把陆洪氏拉住!”见陆洪氏出手狠辣,这样打怕是会出人命的,村长看不下去,忙叫人把人拉住。

    “我说陆洪氏,二丫纵然千万个不对,你也不该对她下死手啊,既然你们没有一家人的样子,也没有什么牵绊了,以后你们便不要常走动了,自家管自家事吧!”村长呼了一口气,沉声道。

    “呸,刘福你这是什么话,这几个女娃是我老陆家的种,想断绝关系?”老太婆掐着腰,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唾沫道:“做梦!”

    陆洪氏想着安北镇那户人家开的价买三妞,心里更加不愿意让这三个丫头跑了,扳着手算算,三个丫头都卖了,能得一大笔钱啊,刚好大孙子陆鸿成在镇上的私塾读书,以后肯定还会去京城赶考,这下子盘缠不愁了,她还能去扯几米好料子做两身衣服,想着诸多好处,陆洪氏差点笑出声来,反应过来大家都看着她,忙收了表情。

    她已经打定了主意,怎么能让煮熟的鸭子飞了?

    “既然你说是你老陆家的种,为何要把人家赶出来,刚才大伙儿都听到了,你可是要卖人家妹子呢,你安的什么心!”村民中有个中年大叔发声问道。

    “对啊,你这样子怕是把你四儿子留下的这几个女儿当做你老陆家的猪狗吧!”有个年轻婶子心直口快的说道。群人闻声爆发出哄堂的笑声。

    “谁说的,猪狗你还会赏口饭吃,怕饿死了赔本呢?”显然村名们都或多或少知道这陆家祖屋的做派,心里也看不起。安北镇的陵源村虽说不算多富裕,不过在这太平盛世中也还算吃得饱穿得暖,也鲜少有饿死女儿的事发生。而陆家则眼见这种事发生也无动于衷,可见这些人心之毒,为此在祖屋陆家村里名声也不好听。

    转眼间众人开始骂起陆家祖屋,陆洪氏今儿只一个人来,见这阵仗心里有些瑟缩,想着哪怕立了女户也是她老陆家的人,况且就是个刚及笄的丫头片子,能厉害到哪里去,能便歇了继续闹的心思。

    村长脸色微沉,缓缓开口道:“陆洪氏,你如何对待你四儿子留下的三个姑娘,咱们都看在眼里,如今二丫已经及笄,她要立女户也没人能挑出错儿,你就别闹了!”

    村长转头看着二丫,“二丫你放心,这件事叔一定帮你办好!”

    “行,立女户有什么不得了,我告诉你,你生是陆家的人,死是陆家的鬼,谁也改不了这个理儿!”陆洪氏撒泼似的往后退,骂骂咧咧的走了。众人也没有拦她,二丫心里发笑,同一个陆字也有两种写法。

    “谢村长叔,谢叔叔婶婶们!”二丫站起来向着村民们深深的鞠了一躬道:“今日大伙儿的搭救之恩,我陆二丫,陆凤鸣绝不会忘记,以后若有机会,定会报答!”话音一落,周遭便响起叫“好”的声音。其实村民里也不乏热心肠的人。

    二丫知道李福的行事风格,既然他说了这句话,那便一定会做到,心里悬着的一块大石头放了下来。村民们见事情解决了,就扛着锄头各自回去了。二丫待人走后,问了李福一些办女户的事宜就回去了。这事交给村长办就容易多了。

    快过了半个月的样子,阳光炙热,蝉鸣声不绝于耳,几颗巨大的桑葚树将阳光剪的细碎洒在地上。黑虎趴在树荫下得泥土上百无聊赖扒着土。篱笆上开了半个多月的花已经蔫巴巴的垂着,花心开始裹起小包,是要结瓜了。

    “汪汪汪……”狗吠声响起的时候,二丫正在灶房里把中午吃剩的菜放进瓦缸里。

    “二丫快来!”门外传来一道中年男子的声音,屋子里三妞和四妹正玩着,听见声音也止住了笑闹,侧着耳朵听院子里的动静,二丫笑道:“你们自个儿玩,姐出去一下。”

    “村长叔,这大中午的日头毒辣的狠,快进堂屋坐坐,可是事情办妥了?”二丫见李福手里拿着的纸包,心里也明白怎么回事。

    “没事儿,叔想着你要带两个妹妹,出门不方便,反正这几日田里也忙完了,这就赶紧给你把东西送过来,也好叫你安心呐!”李福接过二丫递的粗面大碗,井水正凉,正好下喉咙煞煞暑气。

    “叔,二丫这里没有茶,怠慢了您别怪罪!”

    “这孩子,瞎说什么话,叔今儿来给你送东西的,这井水正好!”李福把纸包递给二丫,“你看看,这是女户的凭证和官府的字据。”

    二丫接过看了看,二丫认得上面写的三个名字,是她们姐三儿的名字,其他的都是也看不出什么名堂,不过官府办事可不是那么容易的,怕是让李福费了些钱财。

    想着心里不禁感动,一个非亲非故的人尚且能做到如此,她的至亲却冷漠无情,这叫什么事。好像没有什么伤感,二丫看着几张单薄的纸,心里隐隐喜悦,不管如何,从此陆家祖屋那边和她是两个陆字了,他们也没有权利卖妹妹了,想着也安心了许多。

    “多谢李叔了,李叔怕是上下打点费了不少钱吧?”

    李福喝了水,听到这话便站起身来,“什么钱不钱的,叔看着你就像看着自己的闺女,只可惜她命薄,那年发大水就死了。”

    说着就踏出门外,“行了,你也别送了,叔走了,你有困难尽管来找叔,叔一定帮你。”

    二丫声音有些哽咽的应了一声:“嗳!”

    李福不知道,这一刻,在二丫心里,他也如同她爹一样,在她少时的记忆里刻着深深的烙印。

    她记下了,他说她像他的女儿一样。以后她便把他当爹一样孝敬。

    李福前脚刚走,离桑葚树几丈远处,一个人眉鼠眼的往院子里望了望,转身悄悄离开。

    “你说那李老头帮那个死丫头办了女户?”一道满带震惊的男子的声音响起,太师椅上的男子趴着,声音翁声翁气,伸手摸摸自己的屁股墩子,那里被狗咬的地方已经结疤了,只是坐着还是有点疼,所以他便一直趴着。

    想着那个伶牙俐齿长得勾人心魂的女子,他心里生出一腔怨火,敢放狗咬他,本来想着找她奶奶,使点银子把她买了再好好收拾她,可是还没有等他有所动作,她竟然已经立了女户!不过也没关系,他就不信搞不到一个女人了!

    只要她还在陵源村,就别想逃出他的手心,想着,张土财主抬头狠狠道:“给我继续盯着她,爷很快就要亲自收拾那个死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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