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季雨悠在地上撑起自己的身子,努力了几下想要爬起来。

    却最终无力地瘫倒。

    究竟是身体上的无力更强烈,还是心理上的无力更磨人,她已经麻木到分不清楚,也许在岳凌寒一句未发地离开时,也带走了她生命里的某种生气。

    她现在的身体仿佛就是一具沉重的空壳,在地上萎靡腐烂发臭。

    而灵魂漂浮在半空中冷眼旁观,既无心去拯救也没有能力拯救。

    就这样吧。

    连眼泪都已经在脸颊上干涸。

    “你这是干什么?”江宛看着这幅凄惨的模样,第一反应是季雨悠为了留在岳宅卖惨,故意装作虚弱的样子,只是为了争取自己本身的利益,做戏给她看。

    她气得柳眉倒竖,“来人,还不快把她从地上拉走,在这里丢人现眼看了就觉得厌烦!”

    江宛毫不客气地用手一指,就要几个女仆上前,七手八脚地拽起地上的女孩。

    孙悦瑶自然是其中一个。

    她等待这一天已经许久,等待这样的机会更是耗费了太多的精力。

    她恨不得现在就把女孩从这里径直扔到屋外去,让她两手空空地自生自灭。

    但所有人很快就惊诧地发现,女孩没有半点反抗的意思,只是麻木地接受了她们的摆布。

    有人负责拖手,有人负责拽脚,一时之间乱哄哄地把季雨悠往外抬。

    一位女仆正埋头使劲儿,一抬头却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声惊叫。

    “啊——血!”

    她受到惊吓,条件反射性地丢开了手中拽着的女孩,惊恐地捂住了嘴巴。

    剩下的人一下子承受不了重量,再度把女孩重重地摔在地上,却发现季雨悠已经沉沉闭上了眼睛,一点没有生气的模样看了使人心惊。

    “你大惊小怪什么呀?”

    孙悦瑶颇为愤怒,正想再低声指责那个女仆几句,却顺着她惊恐的视线,捕捉到了女孩下体正缓缓流出的血迹。

    才不过几秒的功夫,那血迹就以可怕的速度在季雨悠的身下晕开,场面十分骇人。

    孙悦瑶不由自主地倒退了一步,讷讷说不出话来。

    “这是,这是……流产!天哪!季雨悠流产了?”

    在场的人都不是傻子,女仆中的多数都已经年纪不小,该懂的生理常识一点没落下,看到这样的场景不用提醒也明白发生了什么。

    女仆惊叫起来,声音都嘶哑了几分。

    江宛和岳天成的眼光一凛,视线交错之际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凝重,赶紧快步走进地上的女孩,想要仔细查看一番情况。

    然而他们快,有人比他们更快。

    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从门口冲进来,完全失却了平时沉着冷静运筹帷幄的模样,径直来到了女孩的身边。

    岳凌寒怀着满腔的怒气,抱着赌气一般,任凭女孩自生自灭的想法走出了餐厅。

    但还没有走出几步,就已经开始后悔。

    在岳宅中,真正护着她向着她的终究只有自己,如果他就这么走了,小丫头不知道会有多难过。

    男人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正在犹豫要不要回去查看一下情况,忽然听见餐厅中传来一阵异常的响动。

    然后他就听见了那个让他心神俱裂的字眼。

    流产?

    岳凌寒跪在女孩的身边,惊觉她比远处看起来还要憔悴得多,嘴唇干涸皲裂苍白,整个人就像是毫无生气的破布娃娃一般,那样无力地躺在地上,仿佛随时都会弃他而去。

    这样的错觉让岳凌寒战栗不已,伸出一双手却不知道怎么去触碰。

    “丫头……”

    岳凌寒瞳孔惊惧地凝视着地上的女孩,手指缓缓地抚过她的脸颊,感受到手下触感的冰凉。他甚至都不敢将视线转向那触目惊心的血迹,只看一眼就觉得自己心脏将要爆裂。

    “少爷,快将雨悠抱到房间去吧,我已经通知了张医生,他马上就到。”

    主管已经脱离了一开始震惊的情绪,沉下心来给家庭医生拨去了一个电话,叮嘱对方事态紧急,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到岳宅。

    看看此时的岳凌寒,她不由长叹一口气,都是一些可怜的年轻人,一步走错就步步错,这样的弯路最终还是苦了那个命途多舛的孩子啊。

    “对,对,抱到房间去。”

    岳凌寒就好像忽然被人点醒,从极端的恐惧中挣脱出来,手足无措地捧起地上的女孩拥进怀里,就像怀抱着自己毕生的珍宝。

    他甚至反应不过来可以乘坐电梯,或是就近选择季雨悠自己的卧室,只知道一股劲儿地抱着她往楼梯上冲,把身后的人远远抛在了脑后。

    岳天成和江宛并没有跟上去。

    虽然事发突然出乎他们的意料,但是冷静下来之后,江宛脸色阴骛的可怕。

    “真是可恶,这个丫头命怎么这么大,出了这档子事,恐怕以后要再找借口把她赶出岳宅就更是难上加难。”

    江宛眼中闪过狠厉的光芒。

    她可没有忽略刚才岳凌寒的紧张的表现,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也不相信自己的儿子也会有这样在意一个人的时候,那么以后这条路究竟该怎么走……

    江宛陷入了沉思。

    “放轻松,换个角度想,这未尝也不是一件好事。”

    岳天成却并不懊恼,反倒不紧不慢地坐下来,好整以暇地又为自己倒上了一杯红茶。

    “你什么意思?”江宛不解。

    如果今天还看不出自家儿子的态度,那才是有鬼了,明摆着前面这段时间岳凌寒就是在耍着他们玩儿,她竟然还沾沾自喜地以为终于可以把控住自己的儿子几分。

    “按着他这么紧张那个小姑娘的样儿,如果不是今天的意味,我们始终对她怀孕的事实毫不知情,最后孩子生下来了,那才是最糟糕的局面。起码,现在一起都还在可控的范围内,我们岳家也还没有沦为别人的笑柄,一切都还来得及。”

    岳天成抬头直视着江宛,意味深长地说,“我们还有很多的时间慢慢筹划,不用着急。”

    江宛眼神闪烁,顺着丈夫的意思思考下去,竟也有些不寒而栗。

    如果今天季雨悠没有流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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