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门外的容和长公主,知道儿子察觉到自己的存在,笑着摇摇头,对常嬷嬷道:“走吧,别去打扰他们难得的独处时光了。”
    常嬷嬷嘴巴动了动,想起长公主告诫她的话语,最终没把话说出来。少主子和顾姑娘,再次刷新了她的认知。新“三从四得”?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位小神医的脑子里,净是些离经叛道的东西。少主子也真是的,跟着一起疯!长公主也听到了,应该会说说顾姑娘吧?
    容和长公主慢慢地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庭院中,月光如水,在地上洒下一片银霜。看向院墙旁一株粗壮的大树,她仿佛看到了,一个艳若桃李的女子,攀在上面,笑呵呵地看着树下一脸无奈的俊美男子……
    淡淡的哀伤爬上她的眉眼——她和驸马之间,只剩下回忆了……仿佛轻叹般的呢喃吐出朱唇:“年轻……真好!”
    那时候的驸马,比尘儿这时候,还要小上几岁。她的性子虽然被父皇兄长宠得带了几分刁蛮和任性,可性情温柔的驸马,总是包容她的一切。
    无论婚前还是婚后,跟驸马相处的时间虽然不多,可他总是对他百依百顺,对其他觊觎他的女子,从来不假辞色。他许诺她“一生一世一双人”,而他也做到了。到死,他都只有她一个妻子……
    看到尘儿,就仿佛看到当初的驸马,那么深情,那么专一,都无条件地宠着自己爱的人。尘儿果然是他的儿子,父子俩都是一个德行!长公主嘴角渐渐勾起一丝笑意。
    她缓缓地抬起头来,仰望着天上近似圆形的明月,在心中默默地道:死鬼驸马,你还在等本公主吗?下辈子,你一定要再找到我,咱们还做夫妻。你要是敢娶别人,本公主定要你好看!
    一阵清风拂过树梢,好像驸马温柔的细语:傻容儿,傻容儿……嘴角含着笑,眼睛却湿润了。容和长公主眨着眼睛,忍住泪意。
    如果不是因为自尽的人,不能入轮回,她早就在驸马刚刚离世的时候,跟着他去了。希望那个温柔俊美的男子,能够在黄泉路上,耐心地等候着她……
    常嬷嬷看着长公主的神情,知道她又想起驸马了。她不禁在心中深深地叹了口气。当初的公主和驸马,也跟少主子和顾姑娘一样,两情相悦,情深意长。可惜,老天不长眼,早早地把驸马收了回去,留得公主一人,在人间独自神伤。
    常嬷嬷为了转移长公主的注意力,忙笑着向她道恭喜。
    容和长公主收敛好心情,诧异地问道:“何喜之有?”
    “恭喜长公主您马上要得一佳媳啊!瞧着少主子跟顾姑娘之间的腻歪劲儿,只等那顾姑娘一及笄,马上就把人娶回来。这媳妇有了,小小主子还会远吗?说不定三年抱俩,您就等着含饴弄孙吧!”常嬷嬷的嘴巴虽然不及卢嬷嬷,但在揣摩公主心意上,还是能拿捏得很到位的。
    果然,想到膝边能有几个像儿子一样粉妆玉琢,小叶儿一般机灵可爱的小包子们围着,容和长公主嘴边的笑意渐渐加深。这宁王府什么都好,就是人丁太单薄了,太冷清了。的确要多生几个,才热闹嘛!
    跟凌绝尘腻歪在一起的顾夜,突然想到三日后的中秋节。来到这个世界,她还真没正正式式地过过中秋节呢。她穿来的时候,已经是深秋了。第二年的中秋,她正忙着衍城药厂的事,只随便弄了一桌菜,几个月饼。第三年嘛,她又在赶往京城的路上,想过节也没那条件……
    今年的中秋节,她难得跟尘哥哥一起过,一定要搞得隆重些!中秋节当然要吃月饼喽。这世界的月饼,作为拜祭月神的贡品,品种单一不说,味道也很让顾夜嫌弃。她要多弄几种口味的月饼,除了自己吃,还可以送一些相熟的人家……
    嗯……尘哥哥凌家这边人丁单薄,没什么亲戚,可母家那边还是有不少亲人的。首先,宫里那一位,可是尘哥哥的亲舅舅呢!
    宗室那边,血缘比较近的,靖亲王是容和长公主同父异母的兄长,勤王是长公主的堂兄,还有刘王、春生长公主……宗室中大多沾着亲带着故,那就捡着几家顾夜比较熟悉的送吧。
    当然,少不了和嘉公主那个吃货的,要不然她能闹翻天!
    “尘哥哥,你没事的时候,帮我刻些月饼的模子呗!要福禄寿的一套,四季花卉的一套,还有一些喜庆的图案,如花好月圆、年年有余、五福临门、金玉满堂……哦,还要龙凤呈祥的一套,送给宫里你舅舅的!”凌绝尘的画工好,雕工也不错,顾夜理所当然地把这个任务派给了他。能者多劳嘛!
    凌绝尘调整个姿势,让小姑娘靠得更舒服些,笑着提醒道:“宫里那位,现在不光是我舅舅,还是你干爹呢!”
    “干爹?前世‘干爹’可不是什么称呼!再说了,我只答应接受‘护国公主’的敕封,可没同意拜他为干……义父。在我这里不算数!”能成为皇上的义女,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殊荣,而他的小姑娘却满不在乎地往外推。果然有个性,他喜欢!
    “对了!皇上和四皇子的身子,都养了两个多月了,也该活动活动了。你这监国的担子,也该卸掉了。即便不能全卸,拉四皇子这个壮丁帮帮忙,也能轻松些。”顾夜心疼尘哥哥整日忙于政务,也有些抱怨公事占用了他太多的精力,都没时间陪她了呢!
    凌绝尘笑笑道:“有你这个主治医师的话,四皇子甭想躲清闲了。他养好身子的那日,便是被立为储君的时候。是该学习处理些政务了……”
    在宫中百无聊赖地陪父皇下棋的四皇子,“阿嚏,阿嚏——”连着打了两个喷嚏。
    盛德帝嫌弃地捂着鼻子,口中的话语却带着关心道“已然入秋了,早晚有些凉,记得添衣服。我说,你都多大的人了,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让我怎么放心把这大炎江山交给你呢?”
    四皇子揉揉鼻子,道:“父皇,未来表嫂说了,你这身子养好后,再活个一二十年绝对没问题!儿臣以前坏了身子,缠绵病榻,该学的该会的,都没学都不会。儿臣驽钝,以后慢慢跟您学,父皇您可不能嫌弃儿臣!”
    盛德帝心里明镜着呢,小四是几个儿子中最聪慧的一个,年幼时就展露了头角,让他颇为赞赏。可惜,他不懂收敛,身边又没个人护着,最终着了别人的道。
    “只要你肯学,父皇怎么可能会嫌弃你?”盛德帝落下一枚棋子,“朕给你五年时间,足够你成长起来了……”
    四皇子听父皇这意思,五年后想撂挑子啊!他赶忙道:“五年哪能够?父皇,您一定听过《伤仲永》吧?小时了了,大未必佳,儿臣或许不像您想象的那么聪明。您多教儿臣几年,儿臣才更有底气!”
    上面的几个哥哥,大哥身残不在立储考量的范围内。二哥心思歹毒,谋反弑君,被发配皇陵。三哥蠢笨如猪,还老干一些自以为聪明的事儿。
    且不说他想制造舆论,陷害宁王表哥,光说这次的疫情,跟他也有莫大的关系。已经确定,疫病的根源是泰阳楼的怪异野味。而那泰阳楼背后就有三哥的影子……
    再加上三哥染病后,延误了治疗,落下了病根,跟皇位彻底无缘。没人跟自己争这皇位了,他反而不想这么早登上那个位置。
    当皇帝虽然手握至高无上的权力,可也劳心劳力。炎国这么大,大事小事儿都要皇帝总揽,累不累啊?他帮着表哥理了几天政务,深切体会到坐上那个位置的不容易。他身体好了以后,还想多玩几年呢!
    盛德帝自然察觉到四儿子的疏懒,笑骂一声:“臭小子,说到底,你还是想多躲几年懒,是不是?你卧床十几年,养成了惫懒的性子,朕也不要求你一口吃个胖子,但你要把这江山时刻放在心中,努力成长,成为优秀的储君才是!”
    四皇子坐直了身子,正色道:“儿臣谨听父皇教诲!”
    盛德帝看了看棋盘,自己早已无路可走,便放下棋子,考察起四皇子的功课来。他这个四儿子,虽然看起来有些懒散,可认真起来,学习进度令他非常满意。
    见父皇露出赞赏的神情,四皇子得意忘形地道:“父皇,看在儿臣这么努力的份儿上,中秋节那天,能不能放儿臣出宫一日?”
    四皇子一撅屁股,盛德帝就知道他拉的什么粑粑。哼了一声,盛德帝道:“你那四皇子府上,别说正妃侧妃了,就连个妾室通房都没有,整个府上冷清清的,出宫干什么?在宫里,至少有你老子我陪你过节赏月呢!”
    “呃……父皇,这宫里的今年又不设中秋宴了,不如您跟儿臣一同,去宁王府蹭饭去?”四皇子怂恿着道。父皇这老狐狸,如果不带上他的话,肯定不会允许自己独自出宫打牙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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