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小家伙缓缓地抬起头来,眼中含着两泡泪:“祖父,我要是拜师了,还能见到爹娘吗?”
    傻啊!有这么好的师父,当然是赖也要赖在他身边喽!郑武还没开口劝孙子呢,孙儿又开口了:“我会不会被带进山里学艺,不学成出不来?”
    郑武无法给孙子答案——他哪知道殿尊会在哪儿教徒弟?
    顾夜忍笑忍得肚子疼。哎呦,这小东西实在是太有趣了。她忍不住问道:“木木,你听谁说要进山学艺的?”
    小木木虽然年纪小,表达能力还是不错的:“大哥讲的书里说的,到深山里拜名师,学了很厉害的武艺,成为很厉害的人!”
    顾夜看向自家老公,笑着问道:“夫君,你住深山里?我怎么没听你说过?”
    “没有山!你要是想去的话,我改日带你去玩几天。”凌绝尘摸摸媳妇软软的发丝,在手指上缠了几圈。
    听面具坏叔叔说不用住在山里,小木木微微纠结了一下下,就在祖父的期盼中,磨磨蹭蹭地从顾夜的怀中下来,慢吞吞地走到凌绝尘面前,撅起肥肥的小屁股,很标准地磕了三个头:“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三拜?”
    顾夜都要笑死了。郑武在一旁高兴地搓着手,小心地解释道:“这臭小子记性不错,一定是听他的哥哥们讲话本的时候记住的。”
    他这么说的目的是告诉这对夫妇,木木虽然老说蠢话,做蠢事,但人不笨,还挺聪明的。的确,对于四岁的孩子来说,这小子还挺让人惊喜的。
    让郑武有些担心的是,殿尊静静地看着他孙儿磕完头,没说收也没说不收。只听殿尊扭头看向他夫人,问道:“你想我收他吗?”
    郑武提着一颗心看向殿尊夫人。尽管夫人对臭小子挺宽容,并且表示出喜爱,但关乎孙儿一辈子大事,关系到聚贤庄的将来,他还是不能平常心看待。他也算活了半辈子的人了,在关键时刻,还是看不开啊!
    果然,人在看到希望的时候,更害怕失望。一开始,他所求的,不过是把殿尊和夫人两尊大佛,顺顺当当地送走。孙儿不小心闯入后,他又多了一项祈祷——小木木保住小命,不要给聚贤庄招来祸端。
    殿尊夫人一句话,又让他心底升起了奢望:孙儿如果能拜殿尊为师,那整个武林谁还敢动他们聚贤庄?聚贤庄将会再次挺直腰板,站在武林之端,傲视群雄……
    现在,事情成与不成,都在殿尊夫人一句话上,他怎能不紧张?郑武觉得自己仿佛被掐住脖子的鸡一般,浑身不能动弹。短短的一瞬,在他的感官中,无限被拉长。
    顾夜轻笑道:“是你收徒,又不是我!将来这小子能发展到哪一步,一切都是未知的。我可不背这锅!”
    郑武听着这话,呼吸一滞,感觉希望离他越来越远。果然,他听到殿尊清冷如冰的声音道:“你说得对!孩子太小,未曾定性。以现在定将来,的确有些早。”
    顾夜眼角余光瞥见了郑武快要昏倒的样子,再加上小木木一脸懵懂地跪在地上,小胖身子摇晃着,快要跪不稳了。她心软道:“人家都已经行过拜师礼了。你要是不收的话,会不会被人诟病‘出尔反尔’?”
    “别人愿意说什么,尽管让人说去吧。本尊何时在意过这个?”那些诟病过他的人,早已在这世界上消失了。并不是他小肚鸡肠,是隐魂殿里他的那些脑残粉干的,他没有阻拦而已。
    顾夜把已经歪倒在地的小木木扶起来,揉了揉他的小膝盖,看着凌绝尘道:“既然你觉得他资质不错,我愿意背锅替你把徒儿收了。将来如果长歪了、长残了,你就说我一哭二闹三上吊,逼你收的!”
    凌绝尘很想看看媳妇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样子。媳妇如果是泼妇,那也是天下间最可爱最甜美的泼妇!他笑着道:“这锅,不用你背。哪怕是块顽石,本尊也能将他打磨成美玉。心性歪了,还有个词,叫做‘逐出师门’,你应该听说过。”
    顾夜笑着道:“顽石变美玉,那是质变过程,没有催化剂怎么行?我的药剂,可以助夫君你一臂之力!”
    “质变”“催化剂” “药剂”这些词,听得郑武一头雾水。不过,他总算是理明白了,孙子拜师的事,有门儿了!他赶忙扯着小孙的手,让他重新在殿尊面前跪下:“快,给你师父磕头。”
    刚刚不是磕过了吗?小木木一脸呆萌,他本就乖巧听话,就又认认真真地磕了三个响头。最后一下,没控制好力道,磕得重了些,撇起了小嘴,眼泪含在眼眶里,却努力不让它掉下来。
    凌绝尘有些嫌弃地看着小哭包,从腰带上扯下一块墨玉信物,塞在小东西的手里:“这是为师给你的见面礼,好好收着!为师和你师娘出门有事,不能把你带在身边。
    不过,为师会给你一本基础的秘笈,派人过来指导你打基础。你要是能坚持下来,为师验收合格的话,算是通过了考验,咱们师徒的关系才算正式定下来。这枚玉佩,是你身份的象征,莫要弄丢了!”
    “一定不会,在下会代为保管,丢不了!”郑武决定,从今天开始,全庄上下合力盯着郑林(小木木)练武,绝不允许他有意思的懈怠。
    可怜的小木木童鞋,不知道为什么曾爷爷寿辰之后,他的生活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练武练武再练武。他水深火热的日子,从这一刻开始了……
    午餐,顾夜吃到了很多根据她口味开小灶的美食,离开聚贤庄的时候,她总觉得自己一打嗝,就会有食物流出来似的,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特没出息。
    顾夜像个孕妇似的,扶着腰,回头看了聚贤庄的大门一眼,叹了口气道:“这聚贤庄的饭,可真不好蹭。昨天,我损失了一个治疗断肠散的方子,还提心吊胆,怕马甲被人扒了。今日,又硬塞给你一个徒儿——感觉好吃亏!”
    “你要是觉得吃亏,可以翻脸不认账啊!我把面具一拿,你的易容一恢复,聚贤庄上哪找咱们夫妇去?”凌绝尘的手,伸进她的斗篷中,轻轻帮她揉着小肚子。
    聚贤庄众人此时正在门前送客,看到两人的互动,露出了然的神色——难怪殿尊这么宠他夫人呢,原来夫人有身孕了。殿尊这么冷酷的人,没想到居然有做慈父的潜质呢!
    顾夜又回头看了聚贤庄一眼,依依不舍地道:“不知道那个胖大厨,明日会不会启程回崇明府。”
    “自家厨子,你让他什么时候回,他当然会服从。想必,他一定很乐意,在前东家和现东家露露脸儿。”凌绝尘用理所当然的语气道。
    顾夜挑了挑眉,娇美的脸上绽开一抹妩媚的笑容:“老公说得对。隐魅,你去找胖大厨,说本夫人要一个十人份的‘红烧肉’,四只‘叫花鸡’,一份同样分量的‘烧羊排’,‘西湖牛肉羹’两坛,‘乌鸡汤’两坛,拿手的点心来几种……暂时就这么多吧?明天早上辰时送到悦来客栈!”
    凌绝尘见她点了这么多菜还意犹未尽,便笑着提醒她:“距离崇明府不过一天的路程,带这么多汤菜,能吃得完吗?还有,点菜的时候,你是不是忘记什么了?”
    顾夜嘿嘿笑道:“不多不多!你不是说要陪我走一段吗?加上你和那俩铁皮面具人,队伍里有四个大男人,害怕消耗不掉区区十人份的饭菜吗?至于忘记什么?没有啊?我喜欢吃的几种,都点了呀!”
    “这一路,难道你都是清一色肉食,没吃过蔬菜?”凌绝尘尾音有些上扬,显然有责备之意。
    顾夜打马虎眼道:“这大冬天的,哪弄蔬菜去?出门在外,何必这么讲究?将就着填饱肚子就行了……”
    “这时节,萝卜白菜土豆什么的,总是有的吧?”凌绝尘不打算轻易放过她。这小妮子,肯定是寻思着他不在身边盯着,放纵自己。这家伙,就是个肉食类猫科动物,狡黠得很!
    顾夜最讨厌吃的,就是萝卜和白菜。她退而求其次地道:“要不……再加一道土豆炖牛肉?带腱糊(牛腱子肉)的那种?关键是素菜热过以后,口感就差了,倒胃口!”
    “我看你是一看到素菜,就倒胃口吧?”凌绝尘横了她一眼,“把你空间里的蔬菜,往外倒腾一些。让黄大厨给你弄个清汤锅子,涮着吃,这样总行了吧?”
    “……”顾夜挣扎了片刻,觉得自己抗议肯定是无效的,便不再做无用之功,“那……你让胖大厨多给准备点肥牛卷、嫩羊卷,肉丸子也给准备些,还有……”
    “光给你准备肉,一丁点素菜都没有,你就开心了?”凌绝尘驳回了她的请求。
    顾夜哀嚎一声:“没有肉的火锅,是没有灵魂的。你不可以这样剥夺我的爱好和自由。不要让我觉得,让你跟着是一种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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