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心理藏不住话的人。方才她在众人面前并没有揭穿我,我心里虽然是感激,但是更加想知道的是,她为何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我说:“其实我是个妖。”

    她先是微微一愣,接着又微微一笑,我看不懂她这是个什么神情,问她:“今日吃饭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有拆穿我?”

    “看见你手上流出青色血的那一刻,我并不知道你是一个妖,但是我知道你是一个好女孩。”她一边说又一边将晾干

    的衣裳收拾了,道,“不过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你会在将军府,为什么会跟冯将军在一起?”

    我想她说这番话的意思,应该是在试探我出现在将军府的意图,她知道我是思思,肯定是因为张谨的缘故,想来是张谨同她说起过我,所以她才会有此一问。

    先前时我确实是要对冯子陵不利,可是现在已经明白是自己找错了人。这样的初衷若是说出来,便不太好了,我说:“若是你和张谨认为我会对冯子陵不利的话,你们就多想了,我来将军府,不过是……”想了想用了“爱慕”这个词,我说:“我不过是因为爱慕着冯将军,才来到将军府中的,其他的事情,我没有动过心思,我只是想跟冯子陵在一起而已。”

    她听我这么一说,似乎放下心来,道:“其实我一见你便觉得你是个好姑娘,只是相公他未免处事太过于小心一些,冯将军是个难得的好将军。你同他在一起会幸福。”

    听完这话,我竟有些不知道怎么接,只能笑着,冯子陵因为答应了帮大娘找女儿的事情,一下午跟张谨出去都没有回来,晚间,怜儿将我安排住在一个周围环境甚是不错的厢房,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有些睡不着。

    清清浅浅的月色笼罩着张府的大宅子,后院石门旁几株茶树被夜风吹得沙沙作响。

    借着圆木桌上的烛火,我看着房内的摆设,一时间没有了睡意,便起身将屏风上的披风拿上,吹灭了桌上的烛火,提着个羊角小灯笼推门出去了。

    今夜月色这样好,其实我向来是个喜欢月色的人,冯子陵没有骗我,张府得环境与别处是不同的,除了石门前那几株茶树,石桌前那几盆墨兰花,便是连一路的碎石子也铺的与别处的不一样。将那羊角灯笼放在院中的石桌上,借着清月银辉看着这院子中的景色。

    这么寂静的时候,院前却走过一个身影,那身影一看上去与怜儿的十分相似,我想她这么大晚上的出来时要做什么?一时好奇,便跟了上去,我一路跟着她了后院,过了两扇月牙石门,怜儿终于止住了步子,我几步过去,看见怜儿坐在后院的石阶上,手上抱着些小糕点,喂那笼子中的小兔子,她一边喂一边道:“今日忙着未歇,差点将你忘了,是不是饿坏了?”

    我见她兜嘴一咳,灯光下她的一张脸甚是煞白,她咳得有些厉害,我想出去替她顺顺气,却又见到一个高大的男人从长廊走过来,来人正是张谨。

    我将将想要踏出去的脚又缩了回来。

    却又好奇的想听一听墙角。便微微往墙边缩了缩,准备听个墙角。

    方才还兜嘴咳的怜儿,看着来人,是张谨,赶紧站起身来道:“相公,你回来了?今晚定是累了,吃过晚饭了么?怜儿去给你热热菜吧。”

    张谨并不答话,只是径直往石阶上走了,他眼里也没瞧过她,怜儿眼里的哀伤刺痛了我的眼,我今日所见,这张谨也委实是可恶,怜儿这样的好姑娘,他既然已经娶回了家,为何却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倘或是这样的话,当初又为何娶她,我想出去替怜儿抱个不平,刚想踏出去,手腕却被一把抓住。

    冯子陵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出来,一把抓着我的手道:“你想去干嘛?”

    我看一眼方才张谨走的方向,指一指怜儿道:“我只是想去问问张谨……”

    说到这里,耳旁掀起一阵寒风来,吹得我整个人都哆嗦着,未完的话被冯子陵打断:“我都说过很多遍了,人家的家世,你何苦去管。”

    “我……”

    他拉着我的手往回走:“夜深了还未睡觉,还跑来这处听墙角。”我被他一路拉着往回走,晚风吹得旁门两处的树沙沙作响,今夜的房间明明是怜儿替我安排的,冯子陵却像是轻车熟路般就找到了,似乎是看出我的疑问,他笑着道:“平时来这都是睡这处的,怜儿嫂嫂办事稳妥,我知道她定然将你安排这处来了。”

    我们推开门进了房,看见床上铺的整齐的被子。冯子陵先脱了鞋解了风衣爬上床,睡到最里侧,我却看着那铺床,有些挪不动步子,我踌躇半晌,冯子陵道:“还不过来睡觉?你在担心什么?你放心,今日我也累了,不会对你做什么。”

    我稍稍放心下来,面上却道:“我哪里是这个意思……对了,你说今天下午去帮大娘寻找女儿,可是有了下落?”

    我脱了鞋爬上床,冯子陵的手绕过来,摸到我的脸,在上面轻轻的捏了一把:“大娘的女儿不曾找到,却还牵扯出另一件案子来。”

    我一把拍开他得手,不晓得为什么,他似乎是很喜欢捏我的脸,我说:“什么案子?”

    方才拍开的他的手又再次覆上来,我被他从后头抱住,他蹭在我的肩头道:“原以为是普通的失踪案件,谁知道一连已经有好几起少女失踪的案件了,这些失踪的少女,有些在青楼被找到,有些在勾栏被找到,其来源是近日京城出现了采花大盗,先是掳走少女夺走清白,再是将人卖进窑子赚钱。”

    我听到此处,已经很是愤怒,捏着拳头道:“竟还有这样的事情。”

    他微微叹口气:“现在天下的局势不安定,这样的事情不仅有,而且还有很多,这就是为什么我老是不允许你晚了不归,便是怕你遇上这等事情。”

    我的心竟扑通扑通跳得厉害,不晓得是个什么缘故,原来他之前对于我晚些回来那么生气,是有原因的,原因竟然还是因为担心我。

    我并未说话,他也未曾说话,许是因为今日去替大娘寻女儿已经很累,过了一会儿,便听见他轻微的鼾声,听着这声音,我觉得很是有安全感,也很快入睡。

    第二日早早的便有丫鬟婢子来叫起了,昨晚睡得还算是不错,但是我一向赖床,在将军府已经是常事,不想到了这张府,赖床也赖不得了,被丫鬟们的敲门声吵醒了。

    冯子陵是一大早醒了便出去了的,我先下了床,自己穿戴好了才开门让丫鬟们进来,两个丫鬟们已经将热水毛巾,盐巴跟漱口用水端了过来,在将军府时,这些事情都是采儿伺候我做,初来张府,竟有些不太习惯。

    洗漱完毕,两个侍女让我坐在床边的铜镜前,拿了木梳替我绾上头发,我瞧着铜镜中那张并不是很好看的脸,一时间觉得,为何冯子陵瞧上了我,明明那个羽善公主的姿色也算是倾城,但毕竟犯了错,可也不至于瞧上我张平平无奇的容貌吧。

    我唯一自豪的也莫过于是这一头墨黑的长发了,披散在脑后并不是十分难打理,丫鬟与侍女略略将它梳理得整齐些便也能看了。梳妆完毕,我跟着丫鬟们去用早饭,奇怪的是,怜儿并未曾跟我一起用早饭。

    等到用过早膳,前院的两个小丫鬟来收拾了碗筷,我因着无聊,便想着去趟西厢院找怜儿姐姐,我的步子还未踏进院中,便已经听到里头传来阵阵欢声笑语,待到过了石门,这才听清了那个声音,是个丫鬟的声音:“可瞧瞧她,一天到晚忙这忙那的,可是有什么用,大人还不是没有正眼瞧过她。”

    说话的女人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长得还算是标致,穿着一身紫色的裙衫,外头罩了一件蓝色的小褥子,正在院中浇花,看起来倒不像是一般丫鬟的装扮,但似乎又是个丫鬟。

    另一个道:“可不是,若是我她,趁早收拾东西走了的好,免得在这讨人厌。”

    我听见这话,正想出去问问,她们口中议论的“她”是不是怜儿。

    正要出去问时,怜儿却从旁门过来,见了我,笑着道:“你怎么在这,今日早晨新做了些点心,你过来,我与你尝尝。”说着将我拉至后院的凉亭,一面收拾了手上的木壶子,一面命个小丫鬟去沏壶茶来。

    我被她拉着在院中的石桌旁坐下,桌上摆着些干果和各色的小点心,怜儿坐过来,道:“近来有些忙,也没怎么陪你却是我的不好,后儿我带你去观音庙上香去。”

    我原便觉得在这张家老宅子里待着无聊,怜儿说要带我去观音庙上香,我自然是高兴,便有些雀跃的点了点头。却不想因着上香而发生的那么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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