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秦瀚望着手中的一封信,满脸阴沉之色,这封信不是别人的,正是不知在何处的秦坚寄回来的,母亲早已看过,提起的那颗心也是将将放了下来,但秦瀚现在则可以断定手中的这份信是假的。

    但不知为何秦瀚在来回对比了好几次后,还是敢笃定笔迹确实出自父亲之手,但说话的语气却绝对不是他,因为他从以往的家信中对秦瀚从来不会过多问候,只是偶尔会问问秦风的境况,而冒名顶替秦坚寄出这份假信的人,除了督察府的人在会有何人?

    “他们为何要如此这般?难不成父亲是出了什么变故不成?”想到这里秦瀚的额头上不禁冷汗直流,若是普通的事定不会如此,就在他坐立不安的时候,秦风却闯了进来。

    “大哥,你看完了吗?娘让我过来把信拿走,她要收着。”

    不管如何一定不能让母亲和秦风知道,这是他第一时间的想法,于是随意道:“我早都看完了,拿去吧!”

    “娘说了,让你晚上别再往外跑,今儿做了你最喜欢吃的红烧鲤鱼。”

    “知道了。”

    待秦风走后,秦瀚独自一人躺在榻上沉思起来,刚才自己的想法难道不是和师父以及王大人他们如出一辙吗?定是害怕自己一家子担心,或者是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毕竟若是真的发生了什么大事,以自己的本事知道了又有何用处呢?

    待到晚饭时刻,秦瀚依旧是心事重重,有一筷子没一筷子的扒拉着碗中的饭,连平时最喜的红烧鲤鱼也是没动几下,安氏见此不禁奇怪道:“瀚儿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闻此秦瀚心头一怔,提了提精神就道:“娘,我好好的呢,只是想到了昨日追风前辈教给我的功法,这才有些出了神。”

    “三月份府试马上就要到了,你不抓紧用功,还一天在这野呢,到时候你要是考不上,你爹回来了我该咋和他交代?”安氏说着,嗓音都不由得哽咽了起来。

    说到这秦瀚也是面色一苦,但心中也是有了决断,几下吃净了碗中饭后道:“娘,这两日我要去一趟帝京,师父他叫我有事。”

    “去帝京?你师父有啥事让人给你传信不就好了?非要跑过去干嘛。”

    “我也不知道,总之让我去一趟,我也就提前给您知会一声。”

    说到这些安氏便把三月份的府试忘的一干二净,现在秦瀚也大了,男人们有他们自己的事,这些道理安氏还是知道的,但还是不放心秦瀚出远门,详详细细把所有事宜都问过一遍后,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秦风本也叫喊着想一同前去,被母亲揪着耳朵挨了好几下后,这才哭哭啼啼的安静下来。

    ......

    寅时一过,一个黑影就鬼鬼祟祟的从秦府窜了出来,四下张望了一会,见四周无人便消失在黑暗中,此刻大多数人还沉浸在梦香中,只有那贩夫走卒醒了过来,毕竟很多人要在城门大开时出去贩货,等晚上城门关闭时就要赶回来,否则便要露宿街头了。

    从家里出来后,已经略微亮了些,但也只是能伸手瞧见自己的五指,清风拂过,秦瀚不由得打了个颤,毕竟在这个时间段还是有一些凉意,没走几步路秦瀚就察觉到了身后有人跟着自己,不用想多半是徐大哥。

    回头望去确是空无一人,秦瀚叹了口气说:“徐大哥不用藏了,我知道你在我身后。”

    果然说罢后徐大哥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徐晃平日里就不善言辞,甚至还有些木讷,直到此时也是一言不发,秦瀚见此不由的无奈道:“我这趟是要去帝京,你也要一起跟着吗?”

    徐晃闻此也只是默默点了点头,秦瀚见此就说:“你跟着可以,但是不能把我的行踪汇报给追风前辈。”

    “好!”

    听着徐晃好不容易从嘴里蹦出来的一个字,秦瀚苦笑着摇了摇头,随后又想起来什么道:“你穿这身也太扎眼了,就没有其他衣物吗?”

    徐晃还是摇头不语,二人只好向城门处赶去,此刻城门处已聚集了不少贩夫走卒,秦瀚只得一个个上去询问是否有多余的衣物,徐晃的身材比起普通人来可以说是要大上一个号,找到合适的何其艰难。

    找了一圈才从一个商队里的壮汉身上找到一身合适的衣物,为此还付出了一两银子的代价,不过是一身粗布衣服,就敢狮子大开口,不过想想也就释然了,毕竟物以稀为贵么。

    穿上布衣的徐晃到底是没了那份威武,看起来和普通的庄户也是并无区别,只不过就是壮了一圈罢了,出城时守卫见二人都是身怀刀具,便把二人拦了下来带到了一旁。

    “你们二人是何人?为何携带兵刃?”

    秦瀚一时还不知说些什么好,但对于徐晃来说早就是习惯了,不露声色的露出了腰间的令牌后就在一旁一言不发,那名年轻的兵卒见此不由得有些恼火,面前这汉子竟不回答自己的盘问,正欲怒声呵斥时,坐在他身后的一名老一些的兵卒,赶忙跑上来一把搡开了那年轻兵卒后就道:“大人不要生气,这小子刚来的,还不懂规矩,您老有什么事就赶紧的吧,别耽搁了大事。”

    那一副点头哈腰的样子看的身旁的年轻兵卒是目瞪口呆,对此也有些忐忑起来,知道面前这汉子仿佛是什么厉害人物,不由得低下来来束手而立,但下一息就见那汉子对那名少年摆了摆头,二人就一同出了城,见对方没有深究的打算,年轻兵卒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

    “成老哥,那名汉子是什么人啊?”

    “你小子长着眼睛是出气的啊,没看见人家把腰牌都漏了出来,还要盘问,刚来的时候就给你说了,什么人都可以查,就是督察府的人别查,你可倒好,往枪口上撞。”

    “他们是督察府的?”

    “你以为呢。”

    ......

    帝京离盐城有一千多里,自然不会靠着双腿走过去,出城没多久,就雇了一辆在官道旁拉客的马车,听说要去帝京那车夫是本欲拒绝的,但看到那白花花的五两银子后,还是咽了口吐沫后应了下来,毕竟之前接的去往帝京的雇主,也不过才给了三两银子。

    十几天的路程自然是枯燥无比,尤其在这个没有手机和电脑的年代,若是换作前世的他恐怕连死的心都有,自然是无比怀念那一机在手,天下我有的感觉。

    而徐晃又是个闷葫芦,三脚都未必能踹出个屁来,仍秦瀚怎么说,徐晃依旧是那副样子,偶尔吐露出那一星半点的字,也让秦瀚顿时没了兴趣,搞得秦瀚都只能坐在外面的车架上和车夫去闲谈了。

    “大叔,您干这个营生多久了?”

    “自打十五岁起就跟着我爹开始干起来了,到现在都三十多年了。”

    “等再过些年,您岁数大了,总不能也一直干这个吧。”

    “到时让我儿接着干不就是了,我不就是这样的么?”车夫不以为意道。

    这种子承父业的思想倒还真是根深蒂固,不过依秦瀚来看干他们这个的,应该比较富足才是,怎么不想着做些什么,好歹也不像现在这么辛苦,于是先问道:“那令子不知现在做些什么呢?”

    “他跟着城南的赵铁匠学打铁呢,到时候要是能学出什么本事,便随着他去,学不出就来接我的班就好。”

    “存点钱做些小本买卖岂不快哉?起码不用风里来雨里去的。”

    秦瀚说到这里,那车夫不由又从头到脚打量了他一番,随后道:“公子虽说一身布衣,但从言谈举止及出手来看,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公子才是。”

    “让您见笑了。”

    “这倒无妨,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这是自古以来应有之义,公子不知也是理所应当的,自玄承年间以来,便开始重农抑商,商税从最初的十五税一到现在已接近十税一了。”

    随后打开了身旁携带的竹筒,喝了一大口凉茶后,就给秦瀚递了过来,秦瀚虽说不习惯喝陌生人的水,但此时也不讲究,接过来便“咕嘟嘟”灌了一大口。

    那车夫见此说起话来也是放开了许多,继续道:“这还只是朝廷的政策,放到各地来又有些许不同,咱盐城做为大秦的三府三城,管的自然是严了许多,但其他的地方可就不一样咯,层出不穷的各种税能砸的你喘不过气来,有些地方的所有税加起来都快到了八税一的地步,你说这生意还咋做?”

    秦瀚听后不由得暗自咋舌,十税一的税率确实高的惊人,更别提八税一了,做那种大宗贸易往来,利润高的生意倒还有些转头,像那种一般的小本买卖确实不好做,本就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利润,随着越来越高的商税,自然是不可避免地纷纷闭门歇业,这种情况在盐城还好,也如同那车夫所说,但若是换成另外一个地界,恐怕就又是一番光景。

    就这样每天在路上和车夫插科打诨,不知不觉中就临近了徐阳的地界,对这个地方秦瀚印象还是比较深的,当初参加花魁大会时自己爱慕的那名女子就是徐阳人士,刚开始时自己还为她伤心了好久,一想到即将要到达徐阳时,心中也不禁泛起一丝涟漪来,而第二个原因则是,当初车队被袭后,铁手可是天天让自己陪着他喝酒,徐阳这个名字都快听的磨出茧子来,而这里恐怕将是铁手一生的一处伤心地。

    赶着暮色,一行三人就在城门关闭之时堪堪进了城,随意找了处客栈,吃了些吃食后,秦瀚和徐晃二人就开了两间房打算好好睡一觉,但那车夫却死活不开一间房,说是自己在马车上睡便好了,不知是因为拮据还是怎的,但好歹人家也算是陪自己唠了一路的嗑,于是就打算自掏腰包再开一间房,可谁成想那车夫却是死活不肯,还说来时的银子已是给的足够多了,千万不能再让秦瀚破费,怎么劝都不行,对于车夫的这种行为,秦瀚虽说心中有些奇怪,但还是略微理解一些,看来这世道上好人还是不在少数。

    回到房中,本以为会沾枕头就着的秦瀚,没想到却辗转反侧了半夜,没有办法,闭上眼睛就是当初蓝梦蝶参加花魁大时的一颦一笑,仿佛历历在目,随之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也是浮现在脑海中,秦瀚不由得暗自啐了一口,暗骂自己没出息,区区一青楼女子就能让自己这样,若是日后遇见什么风华绝代的女子,还不得把魂都勾走了啊?不过她真的很漂亮,漂亮的不食人间烟火,就这样秦瀚沉沉的睡了过去,于是决意明日再停留一天,到了晚上无论如何都要见她一面,至于为何是晚上?这就不得而知了。

    徐晃很奇怪,从不注重外表的秦瀚为何住了一夜便开始留意了起来,并且今日还要在徐阳停留一日,要知道来路上可是紧赶慢赶,徐晃虽说奇怪,但他还是下意识的不去追问,不过不得不承认秦瀚的面貌称得上翩翩佳公子,只是这一年多由于练功,晒得有些黑了,不过却多了一种之前从未有过的气质,在徐晃看来这应该称之为自信。

    吃过了早饭后秦瀚就死拉硬拽着徐晃上了街,说是自己这身行头有些不符合自己的气质,打算再置办一身,徐晃心中无语,但也只得跟上,二人刚走到大街上没多久,身后就传来一声怒喝声。

    “你给我站住!”

    只见一十岁左右的女童,一边哭泣着就跌跌撞撞的向前跑去,身后还跟着三四名手持棍棒家丁打扮的汉子从后追赶着,刚才那声就是这几名家丁发出的。

    下一息那女童脚下便一个踉跄,不偏不倚的正好摔倒在秦瀚面前,就这么一息左右的工夫那几名家丁就追了上来,而那女童见徐晃人高马大下意识地便钻到了他的身后。

    徐晃见此眉头一皱就抽身闪开,毕竟这种事见得多了,不想平白无故招惹麻烦,那几名家丁刚开始见女童闪到了徐晃身后不由得齐齐停下了脚步,见那魁梧汉子又抽身闪开,就狞笑一声打算把女童抓住。

    就在此时秦瀚一把揪住了女童放在身后护着道:“她这么小,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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