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政看向盖聂:“鬼谷纵横,一怒而诸侯惧,安息则天下息,当代鬼谷子自是那三四人之一。”
    严涉点了点头。
    赢政接着道:“蜀山的宿敌,阴阳家首领东皇太一,神秘莫测,通晓世间万物,星辰奥秘,也是其中之一;道家天宗掌门赤松子之师,隐世多年的北冥子,道功通天,神仙中人,也应当是其中之一。”
    “除此之外,儒家荀况、兵家尉缭子,亦都是深不可测,或许也不弱以上三位。”
    严涉轻拂着衣袖,平淡道:“王上漏了一个人。”
    赢政问:“谁?”
    严涉道:“就是您的仲父,如今大秦国相,文信侯吕不韦。”
    盖聂惊讶道:“据我所知,吕相大人商贾出身,并不精通武学。”
    严涉微笑道:“吕相大人除了是大秦国相之外,更有一个身份,只不过比起国相这个身份,那个身份往往被他人所忽视。”
    赢政皱眉道:“先生说的可是仲父他还是杂家当代掌门?”
    严涉点头道:“杂家者,兼儒墨、合名法,与阴阳家一样,最初是道家的一部分,创始人是尸子,出身道家,与商君乃是至交,曾经参与过商鞅变法。”
    “杂之广义,无所不包,于百家之道无不贯综。这是杂家最显著的特点,这一点吕相尤为突出,他召集门客三千,编纂的《吕氏春秋》,便是一部容纳百家之学的著作。”
    “此书共分十二纪、八览、六论,包罗百家,吕相本人更夸口此书包揽‘天地、万物、古今’,在相当全书总序的《序意篇》中言:‘凡十二纪者,所以纪治乱存亡也,所以知寿夭吉凶也,上揆之天、下验之地、中审之人,若此,则是非可不可无所遁矣。’自诩通读此书可知过去未来,旦夕祸福,兴衰存亡。”
    赢政讶然道:“寡人本以为先生出身蜀地荒野,远离中原,武学修为固然登峰造极,但对百家之学一定知之不多,却不想对仲父数年前才编纂出来的《吕氏春秋》都如此了解。”
    “蜀山虽居于世外,却不代表对外界一无所知。”严涉露出一个笑容,“《吕氏春秋》一书虽然包含百家,但细细读之,可以看出,依旧如同杂家的源头,以道家学说作为主体,以道德为标的,以无为为纲纪,其中更包含许多养生修性,天人调和的内容。”
    盖聂的神色一凝:“听姒兄一说,吕相此书的确蕴含天人之道,修命养性之学,《孟春纪?本生》开头言:始生之者,天也;养成之者,人也。道尽天人之秘,绝不是一般的门客所能写出,必是道学修为臻至超凡之境的高人才有这样的见识。”
    赢政凝重道:“如此一说,仲父的确有可能是深藏不露,多谢姒先生提醒,否则寡人日后极有可能在此出现纰漏。”
    严涉道:“王上此次可是要去韩国?”
    赢政道:“正是,寡人对韩国公子韩非很有兴趣,同时也想寻找对抗仲父之法。”
    严涉道:“既然如此,那姒胤愿意随同。”
    赢政抱拳道:“故所愿尔。”
    严涉于是加入二人的队伍,享受着盖聂驾车,秦始皇陪同聊天的豪华待遇。
    他本人虽然一心追求武道顶峰,但经历多个世界,见识之广,所学之博,经历之多,绝非常人可以想象。
    赢政作为未来的千古一帝,谈吐胸襟更是超凡。
    二人又一个带着投资获利心思,一次怀着拉拢想法,一路下来交谈甚欢,大有相见恨晚。
    当然,这只是表面。
    严涉可以感觉到,赢政在谈笑外深藏的一丝忌惮与怀疑。
    而他本人之所以接近赢政,目的也不单纯。
    想到了那六十页推背图上所记载的东西,他心神凛然。要完成它,唯有通过秦国的力量。
    他并不畏惧赢政的忌惮,因为赢政也需要他。
    以利相交,利尽才会友尽。
    而现在才刚刚开始。
    一路的畅谈,三人很快到达了韩国都城新郑。
    这里曾经是春秋小霸郑国的领土,后来郑国被韩国所灭,这里就成为了韩国的都城,原来郑国的王宫上,也屹立起一座新的王宫,韩王宫。
    来到新郑之后,严涉就听到众多百姓在议论纷纷。
    “你们听说了吗,那个天泽简直丧心病狂,非但残害自己的同胞,在攻击太子府之后,更刺杀了秦国使臣。”
    “唉,我们韩国真的被这个疯子害得不轻,现在大秦铁骑就陈兵在外,说是我们不给一个说法,就要打过来!”
    一个妇女惊慌道:“那可怎么办,我们韩国哪里挡得住秦国的军队?”
    “都怪那个天泽,他自己找死也就罢了,非要拖我们韩国下水!”一个老者气愤填膺的说着,脸上充满悲痛,“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啊!”
    一个年轻人说道:“不要怕,我们还有九公子,当初鬼兵劫饷、天子与红莲公主被绑,不都是九公子力挽狂澜!”他一脸崇拜。
    “唉,事到如今,若是抓不到天泽,大秦铁骑一来,就算是九公子又能怎样?”一个大汉唉声叹气道。
    这时,有人跑来,大声叫道:“最新的消息,九公子与秦国新的使臣在殿上打赌,扬言十日之内若是抓不住凶手,那就割地给秦国。”
    “什么,割地!”百姓们神情惊慌,“这怎么行,不能割地啊!”
    那人道:“九公子与那个叫李斯的秦国使臣已经约好了,若是五天之内他抓不到凶手,那就由我们韩国割地,但若是五天之内他抓到了,就由秦国割地给我们韩国。”
    “秦国割地给我们,这怎么可能!”百姓们议论纷纷,对那位九公子韩非的做法表示难以理解。
    马车上,赢政嘴角勾起一丝笑容:“有趣,突然想让我大秦割地,韩非,寡人倒要看看你究竟有什么本事。”
    严涉没有说话,看了眼驾车的盖聂,神情古波不兴。
    马车在新郑的大街上行走着,驶向一处繁华的地段。
    街道的最中心是一处高耸的建筑,上面用韩国文字写着三个字。
    “紫兰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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