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二娘赶回芙蓉汤馆,喘息未定就将苏员外的一席话学于一帮艺人。听说还要为苏员外暖脚,女艺人们一下子炸开了锅:

    “还不是老娘这个部位给他暖脚,这厮好不要脸。”

    “暖到血液循环,多久才算血液循环?想想都恶心。”

    “亏这厮想得出!不赚此等龌龊的银子也罢。”

    芙蓉汤馆的女艺人们还挺要面子的。

    邬二娘坦陈相告:苏员外给出的出馆费是平时的三到四倍,除此之外,还有重礼相谢,并当场兑现。

    女艺人们瞬时鸦鹊无声。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有几个姐妹挡不住诱惑,小声应允,最后愿意服侍的姐妹越来越多,只剩下新来的燕儿咬紧牙关死不开口。

    海裳一去不归,邬二娘肉痛要死,她四处物色一个能代替海裳的花魁。踏破铁鞋无觅处,燕儿卖身葬父,自己把自己卖到芙蓉汤馆。

    燕儿要模样有模样:水灵灵一双大眼睛,顾盼生辉;红粉粉一张脸,灿若桃花。要身段有身段:柳腰盈盈一握,风姿绰约;步履处暗香流动,销魂蚀骨。

    更令人称绝的是,燕儿自带才艺,吹拉弹唱样样精通。一手琵琶技惊四座,一曲高山流水冠压群芳。

    如此美人儿,自然招蜂引蝶。不少风流公子纨绔子弟为之折腰,奇怪的是无论他们开出多高的“缠头”,送多重的“花红”,燕儿总是爱理不理。

    既来之则安之。汤馆有汤馆规柜,燕儿有燕儿的条件,只要客人附合她这个条件,一切都好商量。

    一切都好商量的意思:不管你长得风流倜傥还是丑陋不堪,不管你腰缠万贯还是一贫如洗;无论吟诗附琴还是轻歌曼舞,无论饮酒赏月还是共渡良宵。主随客便,燕儿都会笑脸相迎。

    这下贵客们不谈定了,纷纷要求芙蓉汤馆公布燕儿条件。

    燕儿的条件说起来很简单:男人的右脚底必须长有一粒黑痣,状如蝇头大小的黑痣。

    这个条件让欢场男子摸不着边际。

    长着一粒黑痣大有人在,别说一粒,哪怕全身长满黑痣也不足为奇。问题是偏偏要长在脚底,别说蝇头大小,哪怕是一粒针大的人又有几个?

    “燕儿姑娘居心何在?” 贵客们冲着邬二娘骂了起来,骂归骂,却不敢胡来。

    传闻京城巡捕再度成立,唯一一位捕花海裳还出自芙蓉汤馆。海裳所在的云道牌捕快将整顿藏污纳垢的风月场所,芙蓉汤馆首当其冲。

    铁尺子的滋味尝不起!汤馆何处无芳草,打燕儿主意的客人压下心头的欲望,转觅其他目标。

    邬二娘急了,对着燕儿拉长了脸:“燕儿分明刁难客人。要是半年一年没一个脚底长黑痣的客人上门咋办?你让二娘坐吃山空吗?”

    燕儿掩着嘴笑,笑够了拉着邬二娘的手道:“四海之大,无奇不有,二娘等着瞧好了。”

    京城流行一句话:“一入芙蓉馆,就是刘禅住魏国,乐不思蜀。”芙蓉汤馆有琴房、棋室、书屋、画堂、酒阁。客人浴后,无论听琴、对奕、赋诗、描绘、饮酒都有女艺人作伴。

    燕儿既不弹琴,也不下棋;既不作画,也不喝酒。她在等,她有等的资本。

    说稀奇真稀奇,半个月后,还真有一位自称脚底长着一粒黑痣的客人登门拜访邬二娘。醉翁之意不在酒,拜访邬二娘是假,拜访燕儿才真。

    邬二娘不是个省油的灯:“哼!我才不管你有痣无痣,先过老娘这关先说,有钱的先扒下一层皮,无钱的一脚赶出芙蓉汤馆。”

    客人貌不起眼,却经得起刮。至于邬二娘刮了他多少两银子成了一个秘密,反正燕儿允许他进了她的私房,反正他在燕儿的私房住了三天三夜。

    三天三夜过后,客人心满意足离开了芙蓉汤馆。

    这以后,再也没有一位脚底长黑痣的客人出现。

    邬二娘见众姐妹愿出馆,唯独燕儿一语不发。邬二娘想想不差她一人,便赶在天黑之前和苏员外达成交易。

    ※第二日午后,苏员外准时来到雅室。汤馆艺人琦琦早早泡好舒筋活洛汤,等候多时。

    雅室散发着一股淡淡的中药味,养心安神。水温适宜,理气解郁,舒筋活洛汤果然名不虚传。

    泡好足,进入暖足程序。琦琦过来坐在苏员外的对面,人还未坐稳,苏员外的一双脚便往琦琦的怀里乱拱。琦琦见过急的,没见过这么急的,一张俏脸霎那间变得彤红。

    苏员外双脚探索着(此处删去十个字),脚掌准确无误地搁置在(此处删去五十个字)

    琦琦赶忙脱下外衣,盖住苏员外的脚后背,既保暖又免除双方尴尬,一举两得。苏员外心中暗暗称赞她的聪慧。

    茶几上的热茶未冷,苏员外的一双脚暖意融融,四肢百骸舒畅,说不出的放松。

    琦琦的出馆费“花红”已事先支付给邬二娘,私下的“体己钱”,苏员外说到做到。他从贴身处掏出一块通体碧绿的翡翠,递到琦琦手心。琦琦触摸之下,手感甚好,收起,满面春风。

    苏员外心里想着,琦琦要是得知他送给她的翡翠,是宋夫人古玩店里的膺品,会不会杀他的心都有?

    ※琦琦回到芙蓉汤馆,姐妹们团团将她围住,让她说说都发生了什么?

    琦琦红着脸,吞吞吐吐道出给苏员外暖足的经过。

    姐妹们听了后大骂苏员外不是个东西。琦琦拿出翡翠,道:“还不是为了它。”

    翡翠玲珑剔透,发着幽幽碧光。

    姐妹问:“是苏员外赏赐的?”

    琦琦点了点头。

    姐妹们沸腾起来,一个道:“这翡翠值好多钱哟。”另一个道:“把我收了吧,我愿意!”

    邬二娘恰好经过,听了她们几个对话,眼露羡慕之色,道:“这老不死的还真拿得出手。”

    琦琦拉过邬二娘:“燕儿呢?”

    邬二娘:“你找她有事?”

    “嗯!”琦琦对邬二娘道,“我想告诉她,苏员外脚底长着一粒黑痣。”

    邬二娘喜出望外:“当真?”

    琦琦答道:“当真!”

    “二娘。”有人在廊角里喊她,邬二娘定神一看,是燕儿姑娘,原来她躲在一旁偷听。

    邬二娘扭着花步过去。

    燕儿细声细气地告诉邬二娘,她想去服侍苏员外,请邬二娘早日安排她出馆。

    邬二娘正有此意。

    ※苏员外经芙蓉汤馆的女艺人轮流调理,苏员外肝清目明,一双脚明显改观,不再抽搐发抖。苏员外要求换另外一种健腰固肾汤,只要有钱,芙蓉汤馆照办不误。

    换了健腰固肾汤,暖足时,苏员外足尖开始不安份了(此处删去二十个字)。女艺人大多捏住苏员外的脚踝不让他有进一步的动作。

    苏员外不解:“难道你们一辈子做清倌人,卖艺不卖身?”

    女艺人笑而不语。

    但也有个别欲望强烈的女人(此处删去三十个字),苏员外脚心奇痒,大呼过瘾。

    苏员外喜欢最后出场的燕儿。

    阳光打满了室内,燕儿端坐在他的面前。一边给她暖足一边给他唱曲。

    望着燕儿年轻的身体,苏员外格外兴备,心底里有一种声音告诉他宝刀未老,完全可以雄风再起。一股暖流迅速袭遍他的全身,身体起了某一方面的变化。

    苏员外血液加快,呼吸急迫,他呷了一口茶,平了平心情。他回过头,目光恰好对上燕儿。

    四目相对,燕儿勾魂一笑,摄人心魄。苏员外一个饿虎扑食,燕儿没有躲避,俩人一起滚到地下。苏员外搂住燕儿,准备“办事儿”, 燕儿忽地张开樱桃小嘴咬了他一口。

    苏员外仿佛被毒蛇噬了一口,面孔狰狞,说不出的诡异……

    ※夕阳西下。

    茶师祥子见苏员外还未下楼,好生奇怪。最近苏员外每天都要安排芙蓉汤馆的姐儿为他服务,没有苏员外的吩咐,祥子不敢贸然敲门。平时苏员外用茶时间大约三个时辰,然后打轿回家。

    今日情况到是第一回出现,祥子怀疑苏员外和芙蓉汤馆的姐儿玩累了,精疲力尽,在室内休息,并没有往坏处想。

    掌灯时分。

    雅室仍未动静,祥子暗暗叹奇,直到芙蓉汤馆“老爹”来催燕儿,样子才轻轻地扣响了雅室的木门。

    一敲之下,里面杳无音讯,二人不会睡死过去了吧?祥子心想,他加重了敲门的力气,“呯呯呯……”一连串的敲门声就算死猪也要被吵醒,可雅室里依旧静悄悄的,这下祥子和老爹都慌了神。

    一种不详的预感涌上祥子的心头,他下定决心一脚踹开了木门,里面的场景令他魂飞魄散,双腿发软,只听背后有人“啊”的一声,老爹吓得昏了过去。

    祥子连滚带爬跑了下楼,茶楼管事听到楼上胆颤心惊的叫声,正出来想查个究竟,和祥子撞个满怀。祥子一见管事,惊魂未定,一双手指着二楼雅室,结结巴巴地说:“不好了………苏员外被人杀……杀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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