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思君的表情带着恰到好处的诚恳,闵知艾虽觉得这声感谢来的太早,到底还是端起了茶盏。

    双方杯盏即将碰触之际,却见慕思君手一松,茶盏落地,溅了一地的茶水。

    千十四和春秀从门外冲进来,惊慌失措的问,“夫人,是发生了何事。”

    慕思君在两人诧异的眼光中笑的有些淡然,“抱歉,闵公子,本夫人一时手滑,失了礼数。”

    闵知艾的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他不想看到这样的慕思君,他也不想听到这声‘本夫人’。

    “闵公子,本夫人确实不如你手眼通天,可是现在这事,乃是我们的家事。所谓家事,自然是只有自家人才好商讨,外人若是横插一脚,当真是令人极其讨厌的事情。我想闵公子应该知道本夫人话中的意思吧。”

    闵知艾,“……”

    “另一件,百里诚诺是我自己挑的男人,不论他是聪明还是愚笨,是天子重臣还是平民白姓,本夫人都容不得其它人算计他,不论你与他是何关系,都不可以。所以,闵公子若是还想认他这个朋友,以后还请好自为之。”

    这话说的未免太绝情了些。

    闵知艾愣神半晌,脸色方才恢复正常,“慕小姐果真与其它女子不同。”

    “这话我便当是夸奖了,不知闵公子可还有事,本夫人有些累了需要休息,”

    慕思君笑意没达眼底,说完便唤了千十四过来待客,自己则转动轮椅准备去后堂。

    话中逐客的意味如此明显,闵知艾又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既然如此,在下也不便多打扰,告辞。”

    闵知艾走了,春秀在一旁看着,只觉得这位闵公子离去的身影带着一股子无名的悲意,让人心中顿升怜惜。不解的问道,“小姐,闵公子对咱们这么好,你为什么把话说的这么绝情啊。我看他走的时候心情很难过似的。”

    慕思君看着这丫头,“我们与他,并无半分交情,他为什么要对我们这样好,你有想过这个问题吗?”

    春秀还是不明白,“可是至少他现在也没有害过我们呀,你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跟了自己十几年的丫头居然不认同自己,慕思君反倒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千十四,“夫人既然这样做,肯定有她的道理,况且闵公子是个商人,不是个善人,他做事肯定会有原因的。再说这这无缘无故的,他为何要帮夫人,与其将来被他利用,不如早些认清也没什么。”

    春秀还是不死心,“那,万一人家是看着侯爷的面上呢?”

    慕思君冷然,“他刚才撺掇侯爷去找奶奶正面冲突,你还觉得他是看上侯爷面上?”

    “啊……”春秀不敢说话了。

    “春秀,”慕思君看向自己的丫头,“你我主仆一场,这么多年也多亏你照顾,若是你的立场已经变了,你大可以求去,我不拦你。”

    这话出口,惊的春秀‘噗通’一声就跪下了,“小姐,你为何这样想啊,春秀从来都没有这样的想法,”

    千十四也连忙求情,“夫人,您这话是不是太严重了些,春秀她只是一时的思虑不周,并没有生外心啊。”

    “十四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我怎么可能生什么外心。”春秀这下是真的不明白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了。

    “是这样吗?”看着春秀一脸茫然的神情,慕思君觉得累了,这丫头以前对她是盲目的服从和信任,认为她所做所为都是对的,有时候,就算她不明白为何如此行事,却也从不怀疑。而现在她都已经站在外人的立场替外人着想了,却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

    人心在悄悄的变化,连本人都不曾察觉,当真是可怕至极。

    春秀很是委屈,“当然啦,我怎么可能生外心背叛小姐,我不是早就说过要一辈子陪着小姐的吗,小姐你怎么突然连我都怀疑了。”

    慕思君俯身将春秀搀了起来,“可能真的是我想多了,只是我讨厌被人利用,不管他出自何种目的,所以以后关于闵公子的事情,你切莫在提了,好吗?”

    到底是主仆一场,慕思君有些舍不得。

    “好吧,”春秀似有不甘的点了点头,她还是不懂为什么自家小姐要那样对待一个待她极好的男人。

    再说百里诚诺,出了诺园,回到山寿堂,正好撞见曾绣娘与老太太谈话,还有花婆婆在一边侍侯。

    谁也没曾想到百里诚诺还会回返,曾绣娘躲闪不及,只得上前行礼,“见过表哥。”

    她言谈间虽然一派轻松,脸上却有些藏不住的尴尬,就好像背后算计人,又正好被那人听见似的。

    百里诚诺,“没料到表妹会在此,倒是我失礼了,不该未经通传就进来的。”

    花婆婆笑应道,“小侯爷几时这么客气了,来老太太屋子哪用什么通传。”

    曾绣娘将团扇摇了摇,“瞧表哥这话说的,我们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不失不失礼的,母亲时常教导我们,表哥不在家时,要多来陪陪祖母,尽些孝道。所以绣娘就来的勤快了些,若是打扰表哥与奶奶的谈话了,那才是我的错处呢。”

    老太太一脸的欣慰,拉着曾绣娘的手说道,“绣娘在几个孩子中最是懂事的一个,我老婆子若是有这么一个亲生的孙女时时陪伴就好了。”

    曾绣娘不好意思低着头,“奶奶,绣娘若是有您这样的亲奶奶才是绣娘的福气呢。”

    早在这次的诺园,百里诚诺就发现了这位小表妹的能言善道,这次见她能将自己的奶奶哄得这样高兴,更加刮目相看了。

    上前冲着老太太打趣道,“奶奶这样夸表妹,倒叫孙儿我惭愧了,以后孙儿定然天天都来看您,若是孙儿真的忙不过来,也会让思君过来多陪您说说话的,您看这样可好。”

    慕思君的名字一提出来,屋子里头的气氛都为了一停。

    这让百里侯爷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这位的人缘未免太差了些。

    曾绣娘小心的问道,“我刚才听奶奶说,表哥你又把慕小姐接回来了,是不是真的?”

    “思君与我,是拜过天地的夫妻,我接她回来也是天经地义的。”

    曾绣娘眉头一皱,“表哥,表妹有句话,不知道当讲还是不当讲。”

    “既然有此顾虑,那表妹还是不用讲了。”

    曾绣娘一愣,这表哥今日说话怎么语气那么冲,当真是近朱者亦,近慕者讨人厌。

    老太太一看到曾绣娘受了委屈,本来就不怎么好的心情更加糟糕了,“哪里有人这样欺负妹妹的表哥,信不信老婆子我赏你几孤拐。”

    曾绣娘绞着手帕,“表哥,就算你不喜欢,绣娘还是要说,表哥你明知道奶奶不喜欢那样歹毒的人,你为何还要将她接回来,惹奶奶伤心多不好啊。”

    百里侯爷听不得这样的话,神情一下子变得的严肃了起来。

    “表妹,即然你在此处,我有句话请你听清楚了,慕思君是我名媒正娶的夫人,我与她夫妻一体,誓不再娶,若是有人想要害她,就等同于害我,我定然与那人不死不休。”

    百里诚诺说完这些,冷冷的看了曾绣娘一眼。

    那冷意让人的心头升起了阵寒意,曾绣娘拿团扇掩了面,“表哥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又不是我要害慕……,要害她。”

    百里诚诺又转向老太太问道,“奶奶,若是有人要害您的孙儿,请问您该当如何?”

    老太太也是好一阵的迟疑,“你真的认定她了吗?”

    “是的,孙儿早已下定决心,要与她共渡此生,”百里诚诺说完,来到老太太脚边跪了下来。

    “奶奶,孙儿知道她性子可能不怎么讨喜,可若是您给她机会,相处下来您就会发现她并非坏人。还有件事情因为怕您担心,孙儿一直未曾告知于您。孙儿回京都时,遭人追杀,若非思君,孙儿怕是早就命赴黄泉了,哪里还有机会来见您。”

    老太太一听说他受了伤,吓得一抖,抓住百里诚诺的手一停的问,“你这傻孩子,怎么会受伤啊,伤到了哪里,严重吗?到底是谁要杀你,查出来了没有啊?”

    俄后,便拉着百里诚诺上上下下的打量,恨不得将人翻来覆去的看个清楚。

    花婆婆也是一脸的紧张。

    百里诚诺连忙安抚道,“奶奶您别担心,已经没事了,你看孙儿现在生龙活虎的,不是挺好的嘛。幸亏遇上思君替我及时解毒,否则只怕孙儿再也见不到您了。”

    一听这话,老太太连呼几声‘阿弥陀佛’方才静下心来。“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啊。”

    曾绣娘担忧的问,“表哥,你可知道要害你的人,到底是谁吗?为什么慕……表嫂她刚好在呢?”

    虽说话中有话,怀疑的却也合情合理。

    花婆婆接口猜道,“是不是夫人她也刚好在附近做什么事情?”

    再进一步猜测,就差直接说百里诚诺被人追杀与慕思君有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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