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安静的氛围瞬间炸开了锅,程大将军花了三万金泡一个娘们儿被传得七嘴八舌。瑶依望向那间厢房,目光依旧沉静。此时只有她和卧底明白,今夜的拍卖不过是早就安排好的戏码。

    按照规矩,她在众人的侍候下沐浴更衣,换上薄软的衣裙,方姗姗走进了厢房。一进门,男子坐在窗前,一席石青色的锦袍,黑色长发被松松的绾起,淡雅如雾的星光里,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斜飞的英挺剑眉,细长蕴藏着锐利的黑眸,削薄轻抿的唇,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的气场,孑然独立间散发的是傲视天地的强势。男子本望着窗外独自畅饮着,听到动静扭过头,看着一身月牙白裙袍的瑶依,他微微愣了愣神。我眯了眯眼睛,能有此等姿色的男人,必定是这段姻缘的男主。“我的手下为了讨好我,擅作主张买了姑娘的初夜,实在是唐突姑娘了。”“将军言重了,小女子不过一介花魁,责任就是为了讨好客人。将军既买了我的初夜,那我自然要尽我分内之事。”瑶依一边走向他,一边解开自己的衣衫,走至男人身前就已经香肩半露衣衫不整了。瑶依不愧是头牌,深知半遮半掩带来的刺激感远比一览无余要多得多。“长夜漫漫,姑娘怎如此心急。”“公子当知春宵一刻值千金。”瑶依熟练地攀上男子的脖子,男子放下酒盏,将这温软的身躯拥入怀中,两个人就在窗前缠绵悱恻。

    当男子亲吻她胸前的春色时,瑶依从袖口间抽出匕首,对着男子的脖子就要划下去。突然手腕被紧紧地握住,瑶依不可置信地瞪着面前这个男人。“我早就知道徐冉是你们的卧底,今夜的初夜拍卖,也是你们为了刺杀我安排的一出好戏吧。”男子星目瞬间冷冽起来,直视着瑶依的眼睛。“我不过是服从命令的一颗棋子,如今我的目的被公子识破了,我这颗棋子已废,公子想杀便杀吧。”瑶依闭上眼睛,却迟迟没有等来死亡的痛楚,反而身上一暖,睁开眼,发现身上披上了他的外衣,匕首静静地躺在窗几上,反射着皎白的月光。“我不会对一个女人下手,更何况你只是齐伯侯的一个棋子。”男子将桌上的酒一饮而尽,望向瑶依,“他猖狂的时日太久了,迟早会死无葬身之地。你若愿意,就等着我,等我凯旋归来替你赎身,这种花柳之地不该成为禁锢你的囚笼。”

    我看着瑶依留下了两行泪水,姻缘线在此缔结,我知道这一夜就是他俩姻缘的开始。

    幻境画面一转,已经时非昔比。齐伯侯试图起兵造反,被程子蓦程将军在齐国城楼下割首挥血,平定齐国内乱。程将军完胜归来,兑现了他的承诺将瑶依赎了身带回了将军府。纵使程子蓦性情再冷漠,日夜相守下也终是败在了瑶依的石榴裙下。每逢子蓦上阵杀敌,瑶依就夜夜坐在庭院的桃树下,翘首盼着将军凯旋。虽然程将军骁勇善战,但终是暗箭难防。攻占姜国的凯旋之歌终究没有响起,将军府收到八百里加急的消息,是将军受埋伏已被俘的噩耗,生死未卜。瑶依收到消息后,脸色瞬间惨白,浑身止不住地颤抖。但她没有掩面痛哭,而是快步回到了房中。我看着她从箱子中翻找出曾经不离手的匕首与便装,便猜到了她是想要去干什么。

    寒冬腊月,我看着瑶依顶着刺骨的风霜一路骑马疾行,在姜国驻扎营的附近将马匹安置妥当,营地里火光通天,空气中都是美酒与烤肉的香气,那是为了庆祝此战擒获程子蓦,她的爱人而举行的庆功宴。瑶依缩在远处,等营地的谈论声渐渐消退,她便知道是庆功宴结束了。她裹上面巾,一个人形单影只地潜入了营地。这是我第二次见到瑶依杀人,干脆利落,她就像一条灵活的蛇,无声无息迅速闪至敌人身后,匕首抹过脖颈,将喉头整个割开,一丝一毫给人挣扎的余地都没有。佳人归是佳人,细察她这冷艳无暇的脸,分明流露出冷峻的杀气。晚风就这样徐徐地吹过,带着丝丝血液的腥气。她就这样一路暗杀到了已经就寝的姜国将军的寝帐,等姜国将军睁开眼,瑶依在隐隐的烛光中,已经将匕首抵在了他的喉头。

    “来者何人。”“程将军被扣押在何处。”“程子蓦这种莽夫竟然还培养了刺客。”“我在问你,程将军被扣押在何处。”将军毕竟是将军,肯定有他的两把刷子。只见他一步金蝉脱壳躲过了瑶依的匕首,几招下去,瑶依反败下风,被他死死地擒住。对方毫不客气地撤下她的面罩,却惊讶地发现这竟是个绝代佳人。“你竟然是个女流。”“大人若肯放了程将军,我可以答应将军开的条件。”“堂堂七尺男儿竟然让个女人家来救,真是懦夫。”这个虎背熊腰的老爷们没有放开瑶依,反而将她转过身,伸手抬起瑶依的下巴,玩味地说:“你若肯嫁给我当我的侧房,服侍好本大爷,我就可以考虑放了他。”瑶依睁大了眼,脸上露出一种透出骨髓的绝望,但这种绝望很快就被强行冷静下来,毕竟她当踏入这里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最坏的结果。“好。”这个爷们儿见她答应的脆爽,遂逐渐露出了对这个女人的野心,手开始不安分地在她纤细的腰身上摩挲,“好好陪陪本大爷,我就派人放了他。”瑶依闭上了眼,在青楼摸爬滚打的那些年,她明白此时此刻这个男人是想要她身上的什么东西。

    我此时隐约猜到了他俩人的隔阂是怎么出现的了。

    程子蓦受过严刑拷打,断了一条腿,被便装的姜兵趁着夜色扔在了将军府门外。他从昏迷中醒来,看到的是下人们在端茶倒水,却见不到瑶依。当他从下人口中得知,瑶依过两日就要嫁给姜国将军时,整个人如被五雷轰顶,全然不顾断腿之痛,挣扎着起床要找瑶依。“不用找了,我来了。”瑶依端着盆水走进屋里,“瑶依,这群下人出言不逊,竟然说你要嫁给姜国那个莽夫。”“他们说的不假,过些时日我就要嫁过去了。”瑶依垂着眼睛清洗着从子蓦身上换下来的血布,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不可能...你骗我...为什么?”“自古美人只配强者拥有,唐将军英勇善战,才是我心中的英雄。而且听说他府中财力深厚,我嫁过去定不会吃亏。”

    一声脆响连带着水盆着地的撞击声,我看着程子蓦狠狠扇了瑶依一耳光。

    瑶依半边脸颊浮现出带血丝的红肿,嘴角渗出了殷红的血渍。她也没有恼,只是静静地将水盆放好,起身欲走出房间。“娼ji就是娼ji,这辈子都去不掉骨子里的贫贱卑微。”子蓦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十足的嘲讽冷淡,瑶依身形顿了一顿,头也没回地走出房间合上门。

    子蓦看不到,瑶依捂着脸坐在地上,哭的有多歇斯底里。

    两人的姻缘线,在此刻处于绷断的边缘。

    我施法将姻缘簿合上,对一边喝茶的国师说:“修复他们两人的姻缘,那就得从根源开始治,我得让程子蓦了解到事情的起因。”“你要提防的问题是,瑶依她虽然是为了挽救程子蓦,但她也是确确实实与姜国将军睡过了,万一程子蓦觉得这女人已经不干净了,怎么也过不了心里这道坎儿,那你也是白费功夫。”国师摇着扇子笑眯眯地看着我,满脸的幸灾乐祸。我一度怀疑他给我揽这个活不是为了帮我提升修为,而是想看我手足无措的样子而嘲笑我。

    现在面临的关键问题是,我得去找到当事人。万一程子蓦原谅了瑶依想要破镜重圆,但瑶依已经神郁气悴香消玉殒了,那我就更白费了一番力气。“晏温这孩子这些天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不然我定叫他随你同去,一路上也有个照应。”我想起了那天晏温醉酒后的话,耳朵根火辣辣的,连忙摆手:“不用太操劳他了,估计是跑哪玩儿去了,放松放松也挺好的。”

    因为两个人往后的生活已经毫无干戈,姻缘簿没有记录最后两个人所处的位置,这意味着我得靠我自己的本事去找到他们并帮他们重修旧好。本来我可以拉上晏温跟我一起,但如今晏温不知去向,这门姻缘的事又迫在眉睫,我只好自己孤零零地去了凡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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