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韫安。”一个长相清丽的少女走了过来,她是韫安的二姐韫平,两个人还有一个大姐姐韫康。三个人同一个父亲,不同母亲。韫康比韫安大四岁,个性强硬向往自由,在两年前她们的父亲要给韫康寻找婆家的时候,她直接离家出走了。

    韫康的这一行为对下面的妹妹影响挺大的,特别是对韫平。韫平比韫安大一岁,外表温柔乖巧,非常淑女,但内心坚强,跟韫康一样向往自由。以前或许没有这种向往自由的梦想,但韫康的离开勾出了她深藏内心的渴望。自从韫康离开后,她就偷偷改装溜出府外玩耍。这一次也同样,韫平穿着自己丫鬟的衣服,梳着一条长辫子,看起来跟府外那些平民女子一样。

    “好啊,等等我,我也去换身衣服。”韫安站起身,她跟这个姐姐的感情还不错,韫平出门的时候都会找她一起。

    韫安返回自房间,也换了一身丫鬟的衣服,两个人偷偷从后门溜出了王府。实际上,韫安觉得她们的父亲以及嫡福晋肯定发现了,不过因为韫康的事情,两个人放宽了对她们的管教,假装不知道她们溜出府玩的事情。

    大街上很热闹,除了穿着长袍马褂和传统衣裙的大清国民外,还有身穿西服洋裙的外国人以及和服浴衣的东洋浪人。这些外国人在京城的地界耀武扬威,明明紫禁城中还有着小皇帝的存在,但这京城仿佛已经不属于大清了一样。即使贵如王府格格的两人,对上恶棍一样的东洋浪人,也可能会吃亏。

    韫安忠实地记录这一切。她耳垂上的耳钉是能够连接道她的思维的储存器,她脑海中想着的东西和画面能够化为文字储存进耳钉中。

    “韫安,听说东大街那边开了一家洋人的什么咖、咖……”

    “咖啡?”

    “对,对,咖啡店,我们要不要去看看?”韫平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京城中的旧式酒楼和茶楼,韫平全都见识过,倒是洋人的餐馆咖啡厅让她觉得新奇。

    韫安点点头,她也想看看这个年代的咖啡厅与一百多年后的咖啡厅有什么不同。

    韫平边走边给韫安介绍:“这间咖、咖啡厅新开没有多久,不过里面的咖啡和食物都很正宗,在京都的洋人都喜欢去那里,还有好些八旗子弟为了显示自己的不同,也喜欢去去那里……”

    韫安:“你怎么知道这家咖啡厅的?”

    韫平回到:“是雪柔告诉我的,前段时间,她跟着她哥哥去了一次,说是里面不但环境好,东西也非常好吃。”

    韫安:“嫡额娘不是不让你跟雪柔见面吗?”

    韫平皱眉道:“雪柔人很好,真不知道额娘为什么不喜欢她。”

    韫安:“因为雪柔的出身。她家虽然有钱,但她家不过是商人之家,士农工商,地位本就滴下,若非她哥哥给洋人做事,他们家也不会借助洋人的势进入上层圈子中。但即便如此,想嫡额娘这样的老牌贵族们也瞧不起他们一家,更不愿意自己的子女跟他们一家来往。”

    韫平脸色变得不好:“为什么要以身份判定一个人可交还是不可交?为什么不能学学洋人,所有人都平等呢?”

    韫安嗤笑一声,看着这个二姐如同看着一个傻白甜:“二姐,洋人的东西不一定都是好的,洋人也分贵族和平民,贵族的身份远远高于平民,只不过他们现在更崇拜金钱罢了,”

    韫平不满地道:“韫安,你说话可真难听。”

    韫安道:“不,我只是实话实说。二姐,你因为大姐的关系,对洋人和国外太过盲目信任了。要知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八国联军入侵京都才过了不到十年。”

    韫平:“……”

    过了好半晌,韫平叹了口气,道:“你说得对。我差点儿就因为洋人那些光鲜的外表和伪装出来的和善而忘记他们之前的侵略行为了。当初,阿玛和额娘带着我们仓促逃跑,差一点儿就没有逃出去,死在八国联军的手中。如今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韫安:“因为大姐在信中将国外描写得太好的缘故吧。”

    韫平:“大姐怎么骗我们?”

    韫安道:“想来大姐没有骗我们,她在外国真的过得不错,看到的都是国外好的一面,完全没有注意外国人对我们大清的觊觎。”

    韫平好看的眉毛又皱了起来,对韫安道:“三妹,咱们回去,不去咖啡厅了。”

    韫安:“怎么能不去?当然要去了。咱们不能因为洋人的不好就否决他们好的地方。而且去了咖啡厅,可以由洋人服侍我们,当然要去了。”

    说着,双手抱住韫平的手腕,拖着她往前走。

    “你放开我,我去就是了。”韫平急忙将手臂从韫安的怀中抽出来,教训韫安道,“大街上要注意仪态,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韫安吐了吐舌头,差点儿忘记了这位虽然穿着丫鬟的服饰,但可是王府嫡福晋精心教养了十多年的王府格格,虽然内心有些儿叛逆,但在礼仪规范方面可是绝对不会出错的。

    两个人来到了咖啡厅门前,与本地的酒楼茶楼不同,全西化的装饰让韫平瞠目结舌,不过她很快就反应过来,虽然心里依然惊奇,表面则恢复了淡然。

    韫平领着韫安往咖啡厅里去,但在门口被穿着白衬衫黑色裤子的侍者拦住了。

    “两位,这里不是你们能够进去的地方。”侍者说道。这是一位大清国民,但现在给洋人打工,对待同胞的态度明显高人一头,很是瞧不起同胞。

    “为什么我们不能进去?咖啡厅跟茶楼一样,不是招待客人的地方吗?你为什阻止我们?”韫平脸色平静,声音中则带上了一丝怒气。

    “这位姑娘,我们咖啡厅跟茶楼可不一样,我们咖啡厅接待的都是高贵的人士,至于你们……”侍者的视线落在两个人的衣服上,鄙视地道,“我们咖啡厅最便宜的食物和饮料,两位只怕都买不起。”

    “你……”韫平真生气了,“狗眼看人低。”

    韫安呵呵笑了,对韫平道:“二姐,我想到一首猜谜诗。”

    说着吟诵道:“头尖身细白如银,论秤没有半毫分。眼睛长在屁股上,只认衣裳不认人。二姐你猜猜这是什么?”

    侍者听到最后两句诗就知道韫安在讽刺自己,恼羞成怒,喝道:“快滚,再不滚,我让人赶你们离开。”

    “呵呵……”两姐妹身后传来爽朗的笑声,“这个谜语有意思,让我猜猜,是不是缝衣针?”

    两姐妹回头,只见两个年轻男子走了过来。一个男子身穿锦缎做的长袍马褂,带着镶嵌了一块好玉的瓜皮帽,手上拿着玉骨的扇子,典型的八旗子弟,一看就出身不凡。另一个男子身穿洋人喜欢穿的西装,不过脑袋背后拖着个猪尾巴,让他整个人显得不伦不类。

    两人长得都很英俊,特别是身穿锦缎的男子,虽然穿得好,但没有任何的纨绔之气,嘴角挂着笑容,让人心生好感。之前开口说话的也是这人。

    韫平对着两人福了个满人大家闺秀的礼仪,道:“公子猜得对,确实是缝衣针。”

    锦缎男子连忙回了个礼,道:“我们二人正要进去洋人的所谓咖啡好不好喝,你们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进去?”

    韫平体会道男子的好意,没有拒绝,柔柔地道:“那就多谢两位了。”

    男子回以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韫平走到男子的身边,跟他一起往咖啡厅内走。韫安走到了西装男子的身边,冲着西装男子礼貌地微笑,西装男子神色淡淡地点点头,没有说话。

    侍者看着两姐妹走在两个看起来就不一般的男子身边,不再阻拦两人,心中只不屑了冷哼一声,眼神中明显露出更看轻量人的眼色,想来将两姐妹误会成凭美色攀高枝的女人了。

    两姐妹根本不将这个侍者放在眼里,跟着两个男子进入咖啡厅。西装男子应该常来这个咖啡厅,对这里很熟悉,带着另外三人找了个四人座坐下。

    一个外国侍者走了过来,用英文询问道:“四位要些什么?”

    西装男子用英文回答:“稍等一下,我先征询一下我同伴的意见。”

    说完改用华夏语文问韫平三人:“你们三个要喝什么饮料?吃点儿什么?”

    锦缎男子道:“你不是带我来喝咖啡的吗?我就要咖啡好了,吃的东西你随便点。”

    “两位小姐呢?”西装男子问韫平和韫安。

    “我也要咖啡。”韫平道,“再来一块草莓奶油蛋糕。”

    大姐信中说草莓奶油蛋糕非常好吃。

    韫平:“给我一杯奶茶好了,再要一块提拉米苏。”

    西装男子惊讶,这两姐妹竟然对咖啡厅的饮食挺有研究,看来不像是一般人,只不过身上穿的衣服也太差了吧?莫非她们专研这些是为了能够钓到外国人和有钱有地位的人?

    西装男子不由半眯着眼睛,心中对两姐妹警惕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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