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明屋子里这四个人正急得抓耳挠腮的时候,他们谁也没有想到,此时就在他们这房子的外面不远处,早就有个人在一直盯着他们这房子哪!

    迎宾楼那大厨从韩老六和小宝手里逃了出来,一口气儿蹽到了自个儿家的院儿门口,正要敲门,就觉得身后不远处忽地闪出一条黑影,还没容他把头转过来,自个儿的头已经被人按在了门板上!身后那人并不让他转过头来,就用一只戴着手套的手掐住了他的后脖颈子,另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一直把他拽到了院墙角儿的暗影里,把他按得趴下去,脸贴在地上。用低沉的声音说道:

    “说!刚才那伙子人让你干啥?”

    一听说话,分明就是个外乡人,口音没有当地人说话时句尾上扬的那种腔调。脸被按得紧贴在地上,无法说话,那大厨只好使劲儿点头,嘴里呜呜直响。身后按着他的人可能是害怕松开他,他会呼救,等他点了头,这才试探着把按着他的手松开些个。

    “没说让俺干啥。”

    “那他们问你啥啦?”

    “他们就是问了问那个钱老太太住在哪个房间,就是原来俺县上给汪县长当秘书的那个钱秘书的姑姑。”

    “还有!”

    “没了!啊!还问了问有几个人把守。”到了这时,那大厨把刚才那伙子人恐吓他的一番话一概当作了耳边风!

    “那你咋说的?”

    “俺没咋说。”

    “没咋说?”

    那大厨就觉得后脖颈子上那手的力量有点儿加大。

    “那俺要是不说那也不行啊!俺要是不说,那俺还有得活吗?”

    “说!他们是咋问的,你是咋说的!”

    那大厨就有点儿到哪河脱哪鞋的意思了,把刚才对那两个蒙面人说的一五一十地对身后按着自个儿的人说了一遍。那人把按着他的手松开了。

    “老实呆着!今儿个这事儿对谁也不能说!你要是敢对啥人说起,你一家老少的命可就没了!”

    此时那大厨有些个惊惧就不用说了,还有些个奇怪,这人跟刚才那伙子人说到后来的这句话,那可是一模一样的!这样想着,也不敢扭过头来向上看,就那样一直把自个儿的脸贴在地上。也不知过了多久,身后早没了动静,估计是人已经走了,这才乍着胆子把身子抬起些个,扭过头来,哪还有啥人影儿!回到家里,自个儿窝在炕上哆嗦了半宿,家里人无论问啥,那可真就是半个字也不透!

    这边儿迎宾楼的大厨被人按住又问了一遍,那边早有个人尾随在了钱忠一伙子人的身后到了平明家附近。按住那大厨的人放下了大厨,自个儿就反身回到了正街,又到了迎宾楼的正门,在那对过的街角儿找个暗处看着那迎宾楼的大门。过了一会儿,跟着钱忠一伙子人的那个人回来了,俩人儿又一齐到了平明家的近处。两个人来了个对调,一个还是守在平明家的近处,另一个回到了迎宾楼的对过暗处隐起来,还是看着那迎宾楼的大门。

    这两个人正是荆志国他们特务科的人,一个是石垒,另一个叫做万仓。这俩人儿那可就是荆志国手下的精英了,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钱忠一伙子人的所有动作都被石垒和万仓尽数看在了眼里。他们不知道这伙子人是些个啥人,但是已然知道他们是在打钱忠姑姑的主意。按理说,既然已经知道这伙子人要打钱忠姑姑的主意,那你倒是告诉田胜左他们一声,让他们防着点儿,以防不测呀!可他们不,那他们还想打这钱大姑的主意哪!荆志国告诉石垒,把钱忠姑姑解救出来后,安排在一个稳当的地儿,既不能留在河山县城,也不能带回奉天。这到底安排在哪儿,石垒还没有琢磨好合适的地儿。眼下,得先把钱忠的姑姑救出来再做打算。

    这河山县城原本是个热闹的地儿,自打日本人来了之后,这热闹劲儿可就没了,一到晚上,街上就没啥人了。傍晚时分,石垒和万仓扮作两个扛活儿的力工,一个肩上荷着扁担,一个肩上扛着一捆绳子,在街上来回串,看看天儿有点儿黑下来了,就来到了迎宾楼的街对个儿,找了个隐蔽的地儿远远地观察着迎宾楼的动静。都十来点钟了,就看见一个胖胖的家伙从那大门里走了出来,还朝那两个站岗的警察打了声招呼。这时的迎宾楼门前街上,一个人也没有。那胖子悠悠哒哒地向西走了下去,石垒和万仓开始并没有跟着,待那胖子就要走到半里多地的拐角处,就要向后街折过去的时候,石垒忽然就觉得,应该逮着这个胖子,说不定能从这胖子嘴里知道点儿啥也不一定。两个人的腿脚,那才叫一个快!那胖子也就刚刚向后街拐过去,他俩儿已经到了那拐角处,正看见那伙子人把那胖子制住了,在黑暗处问着啥。两个人不敢靠得太近,只能在远处看着。后来,看到那伙子人放了那胖子,俩人就分开来,石垒去跟着那胖子,万仓去跟着那伙子人,看他们在哪儿落脚。

    现在,事儿清楚了。那伙子人是在打钱忠姑姑的主意,劫住那胖子的那两个人尽管都蒙着脸,是个啥人并不清楚,但可以肯定并不是日本人。这,事儿就好说一些个了,但也不可掉以轻心!万仓是个属于那种脑袋转得贼啦快的人,突然就心生一计,说:

    “石头,咱觉得,现在这个事儿好办了!”

    石垒有些个不解。

    “咋个好办法儿?”

    “那伙子人不是想打钱忠姑姑的主意吗?就让他们打就是了,等他们真正得了手,咱们再下手不迟!”

    “此话咋讲?”

    “他们要打钱忠姑姑的主意,无非也就是要把钱大姑弄出去。咱们在这儿盯着他。他要是得手了,咱们就跟着他,伺机再把大姑夺回来,他们要是得不了手,咱再想咱的辙!”

    石垒在黑暗处琢磨了好一会儿,说:

    “你说的也是。但就是怕这帮子人一旦失手,别再伤着钱忠姑姑,那事儿可就麻烦了!”

    “不会。他们行动时,咱在一边盯着,有啥叉皮,咱就出手帮着烧上一把火儿不就结了!”

    “仓子,你说得有理!咱就这么着。咱在这儿盯着,一旦他们采取了啥行动,是时候,咱也可以跟着参和一下子。他们要是敌人,咱们就灭了他们,他们要是咱一路儿的,那事儿就好办了!”

    大路儿已定,俩人儿那可就讲究不上了,得眯就眯一会儿,得吃就吃一口,就在那迎宾楼的近处寻摸着,盯着,等着那伙子人出手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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