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敬言没有亲妹妹,只有文哥儿一个弟弟。

    而家中的几个堂妹,除了妙言,蕙言性子闹腾又娇蛮,虽说时常令她头疼,却不失率直,因此秦敬言对她倒也没什么嫌恶。

    韵言很会为人,不管在谁面前都一副温柔娇弱的模样,秦敬言谈不上不喜,却总对她这有些矫揉造作的处事方式看不上眼。

    几年前她还未出嫁,那时候蕙言就和妙言不怎么对付,当时她也搞不懂为什么,妙言为人谦和有礼,时时处处为他人着想,为何蕙言就不喜欢她呢?

    便是有心撮合她们,可惜每每不成事。

    这一次外出,她也正是怕两人再次闹得不愉快,因此特地分开,毕竟这次带妙言出去,是有要事做的。

    “三妹妹想去,大姐姐何不载她一道?”秦妙言用商量的口气对秦敬言说道。

    秦敬言想想,末了颔首,还是选择同意。

    小时候撮合不了,可能两个孩子都不懂事,如今大了,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搞的关系很僵,何苦来哉?说不准她们相处久了也会生出和解之心来。

    “喂,我可不要你猫哭耗子假慈悲!”秦蕙言气哼哼的上了马车,碎碎念道:“是大姐姐同意要我去的,和你没关系!”

    秦妙言只是笑笑,侧身靠在车壁上,任秦蕙言瞪眼气哼一概不理。

    马车很大,秦敬言念及天还冷着,便要两个丫头也上车候着了。

    茯苓跪坐在秦妙言一侧,趴在她的膝盖上,听到秦蕙言像只蚊子似的总在嗡嗡,忍不住有些烦躁。

    “大姐姐,你头上这支珠钗好漂亮啊!”秦蕙言夸张的赞叹,盯着秦敬言发髻上的一支点翠草头虫镶珠银簪。

    秦敬言微微一笑:“就是普通银楼打的罢了,你若想要便央你阿爹给钱打一支。”

    秦蕙言笑意凝滞在嘴角。

    开,开什么玩笑,要阿爹给她打钗?打她还差不多!

    不过这番话说完,秦蕙言倒是安静了下来。

    然而不过几刻,她又忍不住挑帘往车外去望,一脸的雀跃:“大姐姐,我们这是要去哪儿玩啊?”

    秦敬言答道:“随意逛逛。”

    秦蕙言从这句话里找不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却也不敢一直烦秦敬言,只好自顾自的念叨些杂七杂八的事。

    “……我手上的这支镯子,好像叫什么五凤珠彩玛瑙手镯,是母亲托人去兰陵,在兰陵最好的银楼里为我做的呢!那可真真是贵死人啊!”

    “我本来也不想要这么贵的镯子,怎奈母亲非要与我,那我也只好勉为其难。”

    秦敬言脸上挂着无奈的笑。

    “还有这碧玉滕花玉佩,是母亲去年年下送给我的呢!她说着玉佩是我和四妹妹一人一块的,还说也不贵,只要十两银子。”

    “大姐姐,十两银子还不贵吗?我怎么记得那玛瑙镯子也就五六两呢?”

    秦蕙言一脸疑惑的问道。

    她亲娘早亡,如今钱氏是续弦,钱氏和大太太明争暗斗,与这个没血缘关系的女儿却是“关系十分融洽”。

    秦妙言好整以暇,也不知钱氏这一世能装到什么时候。

    “嘁!几两银子就拿出来卖弄!”茯苓小声嘟囔一句。

    像秦府这般的商户,府中得力的老人和丫头一年最多也就三两银子。

    譬如老太太跟前的大丫头青黛,一年就是三两银子。

    茯苓这么说,纯粹是忍不了秦蕙言那般炫耀的姿态,好像她多么高高在上似的。

    “喂,你什么意思!”秦蕙言没听清楚,总之从这死丫头嘴里就吐不出好话。

    茯苓见无人管她,顿时胆肥了起来,飞快说道:“奴婢说三姑娘你显摆,十两银子就拿出来卖弄!”

    “你!”秦蕙言气结,“十两怎么了,十两就不是钱了!我还有二十两的镯子,你家主子也配吗!”

    “我家姑娘现在没有,可不代表以后没有,她以后不仅会有,还会穿绯着紫,做诰命夫人呢!”茯苓立刻反唇相讥,直把秦蕙言气的跺脚。

    “你这个死丫头!你可真明白,你家姑娘能不能穿绯着紫我不知,你也要活到那个时候,有命跟着她享才好!”

    秦蕙言就不信,茯苓这丫头的倔脾气,还能活到那个时候,她就是要咒她,死不了也要咒死她!

    “这就不用三姑娘操心了,奴婢要是死了,自会有姑娘给奴婢收尸,三姑娘要想凑个份子钱,可别拿十两银子来。”

    茯苓用颇为不屑的眼光扫了秦蕙言一眼,慢悠悠的吐字:“那奴婢可瞧不上。”

    “死丫头,气死我我了!气死我了!”秦蕙言说不过茯苓,气的歪在芳蕊的怀里哼哼。

    芳蕊给她顺着气,一边斥道:“茯苓,你身为一个丫头,怎么如此说主子呢,我家姑娘又没招你惹你!”

    “咱俩也彼此彼此嘛!”茯苓不甘示弱地应一句。

    芳蕊也气红了眼,动手抹眼泪,“二姑娘的丫头可真厉害,说话做事比起老太太身边的姐姐们都不遑多让!”

    “过奖过奖。”茯苓继续吊儿郎当的回敬。

    “大姐姐!你看她,太过分了!”秦蕙言用手咚咚的拍着车壁,表示自己十分不满。

    秦妙言这个小贱人不理会她也就算了,竟然还纵容自己的丫头来嘲讽她,这口恶气她怎么能咽的下去!

    秦敬言实际一直在憋着笑,好久都没看到蕙言吃瘪的样子了。

    在家里大家怜她没有生母,便是骄纵着也对她客客气气的,这丫头如今不知天高地厚,要她碰个壁那也是便宜了。

    当下她咳嗽一声,对着秦妙言沉声道:“妙言,还不管管茯苓!”

    秦妙言便郑重的施礼,“我给妹妹赔罪了,是我没管教好茯苓,回去一定好好收拾她。”

    “你,你知道就好!”秦蕙言说的有些犹疑,她不太相信秦妙言能这么甘心便低头。

    好在目的地很快便到了,也没给她再质疑的机会。

    秦妙言由茯苓搀扶着下车,看见茯苓一副憋笑很难受的样子,忍不住轻轻捏了她的手。

    茯苓笑的顿时更欢。

    秦蕙言警惕的上下打量茯苓,也没注意到了什么地方。

    人来人往的街道,久违的喧闹声,烫金的三字“回春堂”端正书于牌匾上,迎面而来是熟悉的药香。

    秦妙言抬头凝视着上首那三个遒劲有力的字,久久不能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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