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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太太喜欢摆弄瓶花,老太太将要过大寿,傅家二少爷会过来……

    秦妙言慢慢消化着青黛的话。

    青黛也许以为,听到未婚夫的到来,她会有丝毫的喜悦,但很可惜,是丝毫没有。

    她决计不能再嫁入傅家,一辈子囿于那高墙深锁的庭院,白白消磨了她泰半的美好年华。

    可想到这里,秦妙言又忍不住苦笑。

    前世的她,又有什么美好年华呢?

    从她被诬陷,从她看到大姐姐的尸骨,从她得知父母冤死的真相开始,她,还有什么美好可言呢?

    所以老天才会再给她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么?弥补前世的缺憾,今生今世,她也可以护住那些美好,不要他们再受到无妄伤害?

    秦妙言垂眸静思。

    从前的她老实木讷,许多事情看不开便不愿去想,今世再这么活过一次,回想当初,她活的可真像是一只缩头乌龟啊。

    天真娇蛮的秦蕙言尚且知晓反抗自己的命运,可她,却白白为他人作嫁衣裳而无力复仇!

    青黛走了有一个时辰了,这时天已然擦黑。

    孔嬷嬷一边收拾着秦妙言的衣服首饰,一边担忧的瞟几眼不言不语不动的秦妙言。

    重新回到秦妙言身边,她总感觉姑娘和之前大不一样了。

    可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一样!

    从前的姑娘固然老实,可还是会时不时的黏着她,她小时候十分怕寂寞,总是喜欢对着她自顾自的说话,但一旦到了人前,便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众人皆以为姑娘不爱说话,其实只是……只是她怕与生人说话罢了。

    可是现在的姑娘,她变得更沉静了,不爱黏着她了,也能自己拿主意了。

    然不知为何,孔嬷嬷心里却是庆幸且难受。

    “啪!”门被忽而推开,茯苓迈着小短腿兴冲冲的跑进来。

    “怎么了这是?”孔嬷嬷摸着自己的心口,不住地喘息,这丫头一惊一乍的,真真是要吓死人啊!

    “茯苓,你吓到嬷嬷了。”秦妙言对于茯苓一直都是生不起气来的,可孔嬷嬷毕竟年纪大了,万一再被茯苓吓出个好歹,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当下板起了脸。

    茯苓干笑一声,拍着小胸脯保证:“姑娘,嬷嬷,我下次一定注意!”

    孔嬷嬷无奈道:“姑娘性子沉稳,你跟在姑娘身边这么多年,当学有一二才是。”

    茯苓悻悻的笑,连似小鸡啄米点头。

    “你呀,风风火火的进来,这是又打探到什么好消息了?”秦妙言失笑,指尖轻轻点在茯苓光洁的额头上。

    “哈!姑娘你猜对了,我刚刚去厨房的时候,打听到老太太还有小半个月便是生辰了,下个月十四。这么大的生辰,到时候二表少爷一定会来!”茯苓欢喜道。

    “是么。”秦妙言面上虽然笑着,却淡了许多。

    她举起原先那本医书,继续看了起来。

    茯苓没察觉出来,上次她提起傅表哥,发现自家姑娘似是不太高兴,却并未往深处想,再加上后来被那李旭打断,再将此事忘在了后头,便一心一意念着姑娘将要嫁入傅家这件喜事。

    “姑娘和傅二表少爷好久没见面了吧,姑娘还记得二表少爷的样子吗?”茯苓好奇的问她。

    “记得。”仿佛是尘封的记忆突然被打开,一个鲜活的傅钰明栩栩如生呈现在秦妙言的脑海中。

    每次她去舅妈家,他总喜欢偷偷拉着她去吃浦街的闲鱼烧。

    有时候赶上庙会,他还会带着她一起挤进人群中看变幻术的老丈。

    戏台子上的小倌儿咿呀,她看的痴迷……

    那小倌儿好唱一曲霍小玉,曲词宛转间却尽是悲凉。

    曾记得定情私语话衷肠,

    一些儿瞒不得雪衣娘,

    又谁知海誓山盟都是谎,

    你弃旧恋新抛得奴孤苦凄凉。

    旧日恩情你全不想……

    可惜啊,表哥,那全都是当年的你。

    今生今世,我早已看透。

    “姑娘,你怎么了?”孔嬷嬷见秦妙言神色有异,忍不住问了一句。

    “用晚食吧。”秦妙言扔下手中的医书,淡淡道。

    用过晚食,秦妙言为自己扎了一次针。身子有些酸胀,她侧依在罗汉床上,细细的盘算着退婚一事。

    须臾,门被推开。

    孔嬷嬷垂首轻声道:“姑娘,是四姑娘请您去喝茶。”

    鸣玉斋中,秦韵言正懒懒的斜倚在窗边,直到丫头来报,说是二姑娘来了。

    “二姐姐来了!”秦韵言忙起来,热络的揽上秦妙言的胳膊,“这几日闲的无聊,倒是有许久没见过二姐姐了。”

    两人坐下,芳钏为秦妙言斟茶,秦韵言笑着说:“妹妹思量着这会儿姐姐还未睡,才大胆央求姐姐过来的,姐姐不会生气吧?”

    “不会。”秦妙言答道。

    橘黄色的灯落在她的脸上,映出几分如玉般的莹白。

    秦韵言心中嫉恨的发狂,怎么不过短短几日,秦妙言那活脱的痨病鬼相便丝毫不见?

    面上却不显,继续寒暄了好几句,才笑吟吟道:“我见姐姐面色好,可见是身子恢复的不错。”

    秦妙言微微一笑,当做是回应。

    不过她素来性子沉闷,是以秦韵言也未多做怀疑……其实秦妙言根本就是懒得理她。

    “……姐姐肌肤保养的如此好,不知可是有什么药方,能否也给妹妹配一个方子来用?”秦妙言无所事事的将心里的计谋过了好几遍,才听秦韵言道出这次请她来喝茶的目的。

    秦韵言心里有些紧张,要是以前,她笃定秦妙言会一口同意,还会巴巴给她亲自送过来。

    可一别四年,秦韵言总觉得这次归家的秦妙言和之前大不相同了,便是和她独自一室相处,她竟都会有莫名心慌的感觉。

    “妹妹的消息可真灵通。”

    秦妙言的嗓音很悦耳,低柔中带着几分独特的淳厚,若是只听她说话,大部分人都会觉得她是个温柔沉静的姑娘。

    然而不知为何,秦韵言却从这句话中听出来几分……讽刺?

    “二姐姐……”秦韵言暗地里狠狠掐了自己大腿肉一把,只等秦妙言望过来便恰到好处的盈满泪水,“二姐姐是不是……”

    是不是不高兴了?

    “那我便为妹妹配一个方子,待做好了,还请妹妹遣人来取,可好?”秦妙言仿佛没在意秦韵言说了什么,低首端起眼前的粉彩茶盏。

    她轻轻一吹,眼前顿时雾气氤氲,根本便没有瞧见她那眸中含泪的娇弱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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